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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在人间》

射击作为我最喜欢的训练科目,在这方面我的经验、心得、和收获自然要比别人多,比别人更加深刻,关键是在复杂的战场下的反映速度和能力。首先要建立自身超强的心理素质,其一就是逐步建立自己的自信心。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打的更准、更好!还有就是克服各种心理障碍,克服任何影响心理的杂念和心理因素。因为射击是一门智商很高的微操作过程。在操作枪的同时其实也是操作我们的心理。只有心理调节稳定后,才有可能集中注意力击中目标。同时高度的注意力和专注能力能使射击水平突飞猛进。所以越是老道的神枪手心理承受能力和专注能力就越强!只有具备超强的心理抗干扰能力,才能慢慢成为一个初级的神枪手。

在海军陆战队我慢慢明白,其实成为一名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并不难,至少在射击时可以百分百命中红心,但是我们练习射击就是为了打靶吗?

兽营日复一日的魔鬼训练让我们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周末的概念,更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我们生活在一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监狱,这种感觉让我直接的想到了新兵连。当初在新兵连的时候我们整天只知道训练,只知道背诵条令条例,根本不关心今天是星期几,今天是几号,我们唯一能够感知时间快慢的,便是一个个擦肩而过的节日。

转眼间我们在兽营度过了三个月,临近元旦的前一天我们才知道,新年到了。这是我在军营度过的第二个元旦,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不由得想到了父母,爷爷奶奶,还有牵挂着我的女朋友,踌躇了很久我鼓足勇气敲响了大队长的门。

“报告!”

“进来!”

这是我来到陆战队一来第一次走进大队长的房间,简单,朴素,墙上挂着海军旗,桌子上放着一个军舰的模型,到处都充满了军营的味道。

“大队长,提前祝您新春快乐!”

“嗯,是你啊,谢谢,有事说事吧。”大队长永远都是一副严肃的神情,让人看见不禁敬畏三分。

“大队长,我想家了,能不能打个电话?另外我想问问我过年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兽营度过?”

“恩,不想家的士兵不是好兵!电话可以打。但是你后面的那个问题,我无法给予你答案。虽然你们支队让你们政治部的来我陆战旅参训,但是你作为大学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几个人或许呆不了多久。至于什么时候回去,要看你们自己的表现,更要看你们支队首长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他们什么时候觉得你们合格了,那么你们就会回到原单位,你到底是想退缩还是想家了,老实点!”大队长的口气马上变得更加严厉。

“大队长您别误会,说实话我想呆在陆战旅,因为在这里我才感觉自己像个兵,像个军人,才有点兵味!也更是因为陆战旅是咱们海军所有士兵心中的梦想,我既然来了就不怕吃苦,我更不会退缩。”

“行吧,电话拿去打!过节的事情完了再说!”大队长把手机递给我便出去了,为我提供了一个安静的、不尴尬的通话坏境。

我给父母和爷爷奶奶打了电话,报了平安,但并没有提起我进入海军陆战队的事情,因为这是纪律,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另外我给女朋友打了电话,我很想听到她的声音,很想和她分享我的快乐和忧愁,可是......电话并未接通。或许当她看到海南三亚的未接时,也会天真的以为是一个错打的电话吧?

司务长当初在支队码头送我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让我不要放弃写作。他是个很注重养生和健康,而且是个很喜欢看书学习的人,他也和我一样经常在无聊的时候写下自己的一些感触和想法。来到陆战旅已经三个月了,但是我很少有时间动笔,很少有时间打开笔记本写写画画。因为陆战旅的生活氛围实在是太紧张了,几乎容不得我们有小动作,不会有太多时间让我们做自己的事情,更何况,对于陆战队来说我们还处在新兵的阶段。

在中国海军陆战队,或许我们忍受了这个年纪最苦的苦,最痛的痛,最无奈的无奈。

冬天的海南三亚依旧温暖如春,最冷的时候我们也只是短袖上面穿着迷彩服而已。元旦的时候陆战队给每人发了三箱水果和一箱牛奶,和在新兵连的时候待遇相差无几,而且放了我们三天假。在这三天的假期里,很多人睡懒觉,很多人进入放松状态洗洗衣服,聊聊天什么的。但当我元旦那一天大清早被尿憋醒之后清晰看到大操场上有很多老兵仍然在负重跑步时,我决定不给大家放松的机会。我看着还在熟睡的他们,心狠地吹响了铁哨。

“大家都快点起来,五公里!快!!”

“任毅,你有没有搞错,好不容易放假三天,消停点行不?”政治部的班长被铁哨惊醒后看着我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不是喊我班长,我知道他有点生气。

“听着,我们来到陆战旅,别人不知道原因,但是我们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来到这里能呆多久,过一天少一天了!我们压根不可能长期呆在陆战旅,我们的综合素质相比其他人而言非常差,难道要在陆战旅短短的集训中偷懒吗?我去跑步了,你们想睡的人继续睡。”我说完就下床拿着脸盆去洗漱了。

才来到陆战旅四个多月,但是我明显感觉到我们的训练进度非常快,我感觉这种训练进度不太正常。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等到我们所有的训练科目结束之后,我们也就面临着离开陆战旅,或许还有一个月,或许还有半年。陆战旅是我们海军官兵所有人心中向往的地方,只有在陆战旅这种特种部队我们才能感受到兵的味道,感觉当兵才有意义。所以我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去睡觉或是偷懒。

当我洗漱完毕回到宿舍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穿戴整齐蓄势待发了,这完全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你们去洗把脸吧,跑完步我们做做体能训练,然后紧接着开饭,中途不回来。”说完我就坐在床上等他们,从他们的面部表情来看,已经没有了睡眼惺忪时的愠怒。

三天的假期我带他们训练并不紧张,只是完成平日里每天要训练的科目罢了,除了游泳和射击。其余时间我们洗洗衣服,看看书,聊聊天什么的我都不管。他们几个年龄都比我大,喜欢打牌,恰巧我棋牌类都不会,所以我只能在晚上体能训练结束之后在操场继续自由体能训练。

“任毅!”

就在我进行抗眩晕科目的时候竟然传来陌生女人喊我的声音,我想不到这是谁,也许是喊错了。

“任毅!停下来!”

当我不管不顾继续科目的时候竟然更加清晰的传来了声音,而且明显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停下转轮。

从转轮上走下来站在地上向前迈了一步,这个过程中有点猛,让我差点一个踉跄向后栽倒。旁边伸出一双白嫩的手服了我一把,我站稳之后看着这位女军官,中校!“哈哈,看来你的抗眩晕训练还是没练好啊!下来有点猛站不稳是吧?”

“是啊,才来四个多月而已。首长好!您是?”由于这是陆战旅,我马上立正站好。陆战旅的等级观念很强,见到军衔比较大的必须立正敬礼,由于我正在进行体能训练,所以敬礼也免了。

中校女军官还没说话,许丹芬便从她身后不远处冒出来了,我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张主任!以后会是你们的教官,教你们心理学和特种侦察技术。”

“任毅,这三天假期你都不休息啊?在这加训?”张主任偏着脑袋看着我,明显对我抱有浓厚的兴趣。

“不是什么加训,宿舍几个人喜欢打牌,我不能玩手机,又不想写文章,只好出来自己玩玩。”

“哦?只是这样吗?”张主任围着我打转,不停地打量着我,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做法。“放松点,别立正了!在你姐面前怎样在我面前就怎样吧,我没有架子。”

我听完就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器材上。“其实也不完全是无聊没事出来溜达,我觉得在这陆战旅既然来了,那么我不想浪费时间去玩或是睡觉什么的。许主任既然能让我来到陆战旅,那么肯定是想让我更加强大更加优秀,而不是像新兵连一样混混日子。在这种地方混日子,我觉得太浪费了,这是我们每个军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好小子,我没有看错你!张主任,怎么样?”许丹芬对我的回答明显很满意,但仍然一脸严肃。

“恩,是块好材料!如果能长期呆在我们陆战旅就好了,可惜你已经是许主任的人了,可惜啊!”张主任果然没架子,说完就选择盘腿席地而坐。

“可惜了?你这是什么话?他呆在陆战旅说白了只能是一个勇士,还能干吗?我想发挥他的优点和长处让他往上爬!他的时间不多,我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把他塑造成一个优秀的军人!任毅,坐下来。”许丹芬虽然话中带有愠怒,但实则没有,看的出来他们关系很好,说完我和许丹芬一起坐在了张主任身边。

“任毅,兽营苦吗?”张主任没有了笑脸,明显开始严肃起来。

“苦,但是我能接受,在我感觉这才是真正的部队,才有部队的味道,和电视中演的太不一样了。”

“电视??哈哈,你们九零后啊最喜欢把现实和电视剧联系起来,每一年参军的人,不管海陆空,都有大部分人是因为看了电视才参军到部队来的。天真幼稚的想法,以为自己当兵后就和电视中演的一样了,其实天天拿着扫把在扫地,是吧?”

“是啊,说实话我参军之前也以为部队和电视中演的一样呢,来之后才发现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真正的部队,真正的军旅生涯不会在电视剧中体现出来。”

“其实,兽营比你们目前的训练强度还要大,之所以减轻了强度,是因为你们很多人只是来参训而已,并不是真正长期呆在陆战旅。等你们这一批人该走的都走了之后,兽营真正的训练才刚刚开始,不过和目前的训练很接近,差不了多少。”

“恩,我猜到了。”我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就像新兵连一样,我们很多人始终面临着二次“下连队”。

“任毅,我要是你啊,根本不来遭这个罪,在家找个工作舒舒服服的。一个大学生当兵不稀奇,竟然还喜欢当最难当的兵,在这海军陆战队,真打起仗来你行吗?没有人喜欢战争,可作为我们中国海军陆战队队员,你必须学会怎么去打仗,回报你的将是属于极少数人的骄傲!我们的歌唱的很好,军中之军,钢中之钢。这是我们海军陆战队员的名片,可这张名片的背后,写着寂寞、艰苦,甚至是死亡。为什么你们入伍后要剪掉头发,是为了向你的过去告别,是让你们重新做人,改头换面。我相信你在许主任的栽培下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人,但是请你永远不要忘记你来过我们海军陆战旅!你是大学生,是一名21世纪新时代中真正的军人!”从张主任的言语之间我感受到,她比许丹芬更加优秀,比许丹芬更会做思想工作。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军衔比许丹芬高的原因吧。根据她所说的,我对海军陆战旅、对军人、对中国军人有了更新的认识,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虽然海南三亚的冬天只需要穿着一件作训服,但是陆战旅已经取消了野外海练科目,把游泳训练选择在室内游泳池。

元旦过后时间过的飞快,紧接着就是二月份的到来,这意味着,快过年了。百忙之中我没有忘记爷爷的生日,我再次找到大队长借来了手机,及时向他老人家道了生日祝福便匆匆挂了电话。

几乎有一周的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过年的事情,讨论过年放假几天,能不能回家,能不能回原单位过年。我也不例外,我想过这些问题,但我明白过年回家明显是不可能的,回原单位的几率也似乎为零。

就在过完小年之后一天腊月二十四我刚放弃考虑回原单位过年这个问题的时候,许丹芬在早餐的时候找到我们五个人,告诉我们打算收拾东西明天回原单位过年!这个消息在我们五个人中间犹如爆炸性新闻一样,他们几个都已经在温州结婚成家,马上就要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团聚了,此时的我也表现出难以抑制的开心,虽然温州不是我的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但相对而言却更加亲切。但是紧接着,我的顾虑便涌上心头。

“姐,我们回温州的话,还来陆战旅不?”我的问题一问出来,周围五个人都愣住了,虽然他们平时不爱训练,喜欢安逸的生活,但当真的要离开时,每个人脸上表现出了依依不舍。

“当然还要来,我们只是回去过年而已。过完年就回来,只有一周的假期!你们的训练进度还没有结束。只带上你们的洗漱用品换洗衣服就可以了,明天早上的船。”

终于要回去了,奇怪,我为什么要说终于?难道我内心也是惧怕陆战旅的生活的?不,我只是想看到以前朝夕相处的人而已。

回去的途中比较慢,因为回原单位过年的人还真不止我们几个人,同行的还有很多部队的官兵。我们最终用了四天时间抵达了温州,正好是腊月二十九。我们是悄悄回到支队的,所以没有任何人来接我们,当我默默走进供应站的时候,司务长和站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唉?你竟然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去接你啊?”司务长和站长说出了同样的话,脸上开心的表情难以掩饰,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这话说的,我当然是回来过年啊!腊月二十五才起航,一路上没信号,手机也没电啊,陆战旅不允许用手机的,没办法通知你们。再说了,咱们供应站离码头就五分钟的路,有什么好接的,别客气了。”

“行,赶紧收拾行李吧,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收拾完赶紧休息休息给家里打打电话。”站长和司务长一直把我送到床前才依依不舍离开,感觉真亲切。

“哎呀,知我者站长也!”我插上电开机后看到了60多条短信,全都是女朋友的,我迫不及待第一时间给她打了过去。却不想我的命运因此开始慢慢改变。“哈喽美女,嘛呢?”

“咦?你怎么能打电话了?”女朋友的口气中听不出明显的高兴,让我不由得觉得有点不妙。

“这不过年了嘛,我回原单位过年了,现在温州呢,可以玩手机。”

“哦,那你要不先休息休息,咱们完了再聊?”

“你不方便打电话吗?”我越来越觉得不踏实,但我一直希望是自己多虑。

“没有,我今天休息。”女朋友在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才继续开口。“任毅,我给你说一件事。”

通常,有人给你这样说话的时候,肯定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发生,我深呼吸了一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说。”

“我找了个对象,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

虽然我大概猜到了这个最坏的结果,但是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你别闹,你不是说好要等我当兵回来的吗,我宁可相信猪会出轨,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们可以聊点别的。”我虽然这样说着,但我明白这是自欺欺人罢了。女朋友从来都不会骗我什么事,既然她能如此严肃的告诉我这件事,那么肯定是真的,只是我不敢面对罢了。之后的所有聊天我都显的那么心不在焉,但仍然要装作没事人一样。

腊月二十九,没有时间给我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当天晚上接受了军需科全体人员给我的接风洗尘。我的徒弟、新兵们,甚至班长们都一个个围着我问陆战队的一切,每个人都对陆战队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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