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鸢谷中处处盛开着白色的鸢尾花,河边,树下,石旁,满目的白色花朵延伸到无尽的天边,谷中有一处极高的瀑布,流淌着从高山上涌出的泉水,水之清澈连水里的水草都仿佛不曾被水淹没,谷里四季如春,鸢尾花常开不败,谷顶被瀑布蒸腾的水汽所笼罩,从悬崖往下看,只知悬崖深不见底,令人胆战心惊,而谷内却又是这番仙境般的景象。
在鸢谷的中央有一座小小的木屋,依水而建,傍树而居,自从一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打破了谷里的宁静开始已半月有余,师灵罗合衣躺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雪白的面容上有淡淡的粉色,手臂和腿上的伤势基本好了大半,只是身躯明显清瘦了一些,可是比起她刚刚掉入谷中的时候,那情况可说是迥然不同的,那时候她白衣带血,连雪白的脸上也是血迹斑斑,手臂处和小腿处更是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弥漫开来,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可怕,挂在谷里最茂密的一颗老槐树上,不省人事,不过按日子算来,这几日便可以苏醒了。
木屋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白色的倩影盈盈而入,女子身形婀娜,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如瀑的青丝淌在身后,只用一朵鸢尾花形状的玉簪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蒙着白纱,她端着刚刚熬好的药送来给师灵罗,这半月来,她每天都是如此,给师灵罗熬药,换药,喂些简单的吃食。
忽然,师灵罗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接着是那长而浓密的眼睫,师灵罗吃力地睁开双眼,入眼的便是用木头搭盖的屋顶,她费力地环顾四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直直地朝她走来。
“你醒了,来把药喝了吧。”一个悦耳的女声传入耳中,接着那女子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你又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师灵罗一下子把自己的疑惑全都问了出来,她只记得自己跳崖之前还在和一帮难缠的死士打斗,身上的伤弄得她好疼,好疼,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这里会不会是西天?她嗅到了一股清幽的花香,难道是彼岸花的香气吗?
“这里是鸢谷,我叫白若儿,是鸢谷的主人,至于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我也想问问你。”白若儿语气温和,说得不疾不徐,说话间还从碗里舀起一勺药凑到师灵罗嘴边,说:“喝药吧,不然就凉了。”
师灵罗有些明白过来了,大致的情况应该是自己确实坠崖了,不过又被眼前这个面戴白纱的年轻女子给救了,她接过白若儿手里的药碗,说:“多谢姑娘搭救之恩,我叫师灵罗,药我自己喝吧。”
白若儿微微点头,将药碗递给师灵罗,看着她喝完,又拿了药碗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忽地又转头对师灵罗说:“你的伤已经好了,只是坠崖受到冲击,才昏迷了这半月,若是你觉得无碍的话,可以在这谷中随意走走,这对你有好处。”说完,径自走出木屋。
师灵罗尝试着动了动身子,身上的伤口果然不疼了,她试着运功,内力也都好好的了,她缓缓下床,慢慢地走出木屋,一到门口她便僵在了原地,满目白色的鸢尾花,无数只飞舞的蝴蝶,难道自己不是到了西天,而是上天了不成,这番精致也只有在梦中她才见过,那是她向往的世外桃源,那个远离尘世束缚的天涯一隅。
只见白若儿在花丛中寻找着什么,师灵罗便好奇地走过去问道:“白姑娘这是在收集花上的水珠?”
“叫我若儿吧,我们年纪相仿,不必拘礼的,这鸢尾花上的水珠对于伤愈功效奇佳,我收集些给你熬药。”白若儿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径自说着。
“那白姑娘,不,若儿你就叫我灵罗吧,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照顾我了。”师灵罗看着白若儿这么费心费力照顾自己,既感谢又过意不去,除了道谢,现在她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拿来报答若儿的恩情。
“不用言谢,相遇便是缘分,既然老天让你掉在了我这鸢谷之中,而不是崖下的乱石上,想必就是要我救你的,你不必挂怀。”白若儿语气温和,眼角含笑,像极了鸢谷中纯净的鸢尾花,那么纤尘不染。
师灵罗顿了一会,绝美的面容上荡开了春风般的笑容,突然,她往怀里摸了摸,触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是血玉,它果然还在,这血玉虽然是隐夜魅之物,但是她身边除了青茫剑以外,就只有这个可以算个物件了,青茫剑事关重大她不可离身,犹豫了片刻,她想隐夜魅既然敢把血玉送给她,想必也不会主动来要回去,自己不能再在谷中逗留,不然沐恒阳,父亲非得急疯了不可,她必须马上动身回去,先把血玉给若儿,他日再派人来寻她,拿着血玉算是个信物,要是若儿有需要,她定当帮忙,以谢她的救命之恩。
“若儿,这玉送你,他日你若有需要,我一定竭力相助。”师灵罗说着,慎重地把血玉交给了白若儿。
白若儿接过血玉,并没有多想,微笑着说道:“好,现在你可以去那边散散心了吧,我还要干活呢。”她在师灵罗的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感恩和歉疚,如果收下这玉,师灵罗心里可以好过一些的话,那她收着又何妨,只是没想到这玉竟会给她,给整个鸢谷带来灭顶之灾。
师灵罗在白若儿的眼角看见了绽开的笑意,那双大眼睛纯净如水,亮如星辰,这面纱之下一定也是一副绝好的容颜吧,她想。
在鸢谷又呆了三日,师灵罗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她想是时候跟白若儿告别了,晚上的时候,她和白若儿一道在鸢尾花丛中看星星,白若儿特别喜欢星星,一看就会看几个时辰,鸢谷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极其安静,这时候除了木屋里一灯如豆,周围什么光也没有,只有漫漫无边的繁星,师灵罗想一个人呆在鸢谷实在太多孤单了些。
师灵罗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寂静,说:“若儿,我此次遇难已经半月有余了,家里人必然挂念得紧,我想明日便动身离开,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出谷后还会派人来寻你的,你可愿出谷看看。”
白若儿若有所思了一会说:“我从小便在鸢谷中,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姥姥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以后,我就只有一个人了,每天和鸟兽虫鱼为伴,其实还是很孤单的,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姥姥说,谷外的世界充满了无奈和血腥,叫我不要出谷去,可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愿意出谷的。”
师灵罗听白若儿这么一说,脸上闪现了激动的神色,她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把白若儿当作自己的姐妹看待了,要是她愿意出谷,那她就可以好好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师灵罗兴奋地说:“那我们约定好了,出谷后我就派人来接你。”
白若儿笑道:“好好好,看把你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