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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待我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娶卿

东海,这里已没有那种海岸大浪淘沙的豪迈,也没有江南那种古灯小巷,伊人在怀的诗意,这里只有那荒芜的石林,和那有气无力的流水声,老人静静的座在石头上,手中持了一张古旧的画像,酒壶中的酒也见了底,他在看着古旧的画像喝了口酒,默默的道“你说过的,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这豪迈的承诺,你再一次无法做到了”老人又缓缓的提起了酒壶喝了口酒道“而我在这个毫无人迹的地方,深深的忏悔离你而去的那个夜晚,你那憔悴的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你那挽留的唇角,如月光的叮咛,可是我却挥了挥衣袖走了,而你也走到了异地的落叶里,你忧伤,我就飘零成堆。”

这个在海岸边独自欣赏佳人画像,喝着苦涩的酒的老人是君茗,是萧廷月的结拜二弟,自从萧廷月三十年前退出江湖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如今突然接到他的来信,书信中说道“弟见,愚兄自觉愧对于你们,更对不起这个江湖,那年的突然离去更是深深感到无奈,今我再一次来到武林,看到了满地的血腥和罪恶,我实在没脸见三十年前战死的英雄豪杰,他们的坟墓已经衰草累累了,我连在他们坟前献上白菊的勇气都没有,但我遇到了一群年轻人,他们和三十年前的我们一样,他们的血都是热气腾腾的,那一股股正义感更是如此的强烈,愚兄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在那血腥和罪恶中无助的死去,他们年轻,可以创造一个个传奇,望弟能认真斟酌,将他们培育成一个个杰出的英雄豪杰。”

晏羽一行人安全的到达了东海,见到了这荒芜的海岸,一时心中充满了万般无言感受,他们也见到了君茗老人,君茗是个多情而又忧伤的人,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是手中那张古旧的画像,那是她夫人的,他见到了画像就好像是见到了夫人一样,有时候爱情可以变成让人活下去的理由,也可以成为葬身的棺材。

君茗老人热情的接见了他们,将他们带到海岸,君名老人手持竹棍,向水中劈出,一条整齐的轨道逐渐扩散开来,这看似轻巧的一式将整个水面都分开,一直见不到尽头,君茗老人说这招叫“涣念”据说能将人的一切意念击散,他们看到了这一剑,心中深深的被震撼了,众人拍手称快,大长老更是欣赏的看着二哥,心绪飞到了三十年前,那年的二哥风华正茂,英俊潇洒,他身前冷漠的站着邪教武功极高的三位长老,但他依旧是淡眉冷望,笑看着三人,使出了这招涣念,邪教三长老立刻从那种气势中感到了无比的恐惧,眉头深锁,缓慢的一步步向后退开,直到身影渐渐远去还是感觉那份心寒的感觉在身旁盘旋,那种意念涣散的感觉将他们心神摧毁支离破碎,让他们久久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叫君茗的人。

陌先生一行人日夜兼程也到达了这个叫莫离的地方,这是个让人肝肠寸断的地名,想想都叫人神伤,韶华夫人一身华丽的衣衫,站在那孤独的小庭下,她的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那一幕幕悲伤回忆常常会让她掩泪哭泣,三十年前,她在与邪教那大大小小四十九战中,没有一次不是用性命去战斗,她那干净的衣衫时时都是铺满着血痕,每次大长老为她治疗伤口时,都忍不住会流下眼泪来,韶华夫人总是笑着说“三哥,因为我知道有你这样一个神医,妹妹才会这么拼命的,不然你那医术哪有这么高,我知道三哥会救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不是啊”大长老面容深深的邹起,没有回答她,又不忍心让她难过,只是点了点头。韶华夫人那段无法言明的悲伤往事连她自己都是如此的不愿想起,可是不知道怎么这一刻却突然想起了,他看了看萧廷月给她的书信,那一层层浓厚的苦涩才有所舒展,因为她有她们这一群武林朋友,有时候朋友会给你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感受,虽是有事找她,但大哥们还记得她,就已经足够了。

陌先生一行人见到了韶华夫人,韶华夫人如今依旧风韵犹存,只是那眼角浅浅的皱纹让人见着竟是如此的感觉苦涩,陌先生和她的年纪相差不了多少,只是陌先生年轻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武林顶尖的高手,武林中人给了她一个称号“泪红雁”,因为她每次出行时都是一身干净的衣衫,向大雁一样洁净,但每次回来时都是鲜血染红了那身衣衫,让萧廷月一行人每次都是眼角含泪的看着她这个年纪最小的结拜妹妹,她每次都是如此的拼命,也许是拼命才能让她忘记那些痛苦。陌先生这一刻看着她既然无法开口,但韶华夫人却先开口了,她缓缓的道“大哥已经告诉了你们来的目的了”

陌先生不得不开口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韶华夫人点了点头道“我也希望这些年轻人能够在武林中创造一些传奇”她眼神飘向了念情悠,念情悠笑了笑,韶华夫人突然呆在了当场,立马跑过去拉着他焦急的道“快,跟我去见我女儿,”念情悠一阵莫名奇妙,被韶华夫人拖着往里走去,韶华夫人一路还喊道“子矜,娘给你找到了那个负心汉了,快…看看是不是他。”念情悠一头雾水,韶华夫人有个女儿,难道就是那口中的那叫子矜的人,那子矜又是谁,为什么自己变成负心汉了,难道她们认识他,在他的记忆中哪认识什么叫子矜的女人,莫不是认错人了,看来只有见到了那叫子矜的女人,才有所结果,于是也不多想,任由韶华夫人拖着。

那是一间小筑,小筑旁边开满了花,那里有流水,有伊人,伊人倚墙相思,是在盼望她心爱的人归来吗?念情悠见到了她,懵在了当场,她是霜霜,是在幻境中自己思想凝聚而成的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他一时忘记了真与假,冲过去紧紧的抱着她,嘴里还不停的喊道“霜霜…霜霜是你吗…我真的见到你呢!”那个叫子矜的女人和霜霜长得一模一样,她看着这个突然冲过来紧紧将她抱着的浪子,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熟悉感,犹记得是在那个缠绕着无尽相思的梦中,他陪着自己在陌生的巷角陪她看尽杨花,她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在梦中深情的看着这个男人的面孔说过“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男人那修长干净的手指抚起女人的一缕发丝温柔的道“待我青丝绾正,定铺十里红妆娶卿”于是她们之间的承诺就在梦中根深蒂固,子矜梦醒的时候就将梦中的男人画了下来,她将男人的的画像挂满了整个闺房,画中的男子既然和念情悠是如此的相似,所以子矜才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她没有挣开念情悠的怀抱,她感觉这一刻竟是如此的温暖,一时迷醉在了其中,一动不动的静立着,念情悠发觉有异,顿时清醒了起来,马上歉意的道“姑娘,在下一时激动,多有得罪误把姑娘当成了故人,实在抱歉得很。”

子矜脸颊一片红韵,离开了他的怀抱,吞吞吐吐的道“没…没事。”

念情悠看了看这满房的画像,都是自己的,脑中努力在想是不是在哪里邂逅了这个女子,但是除了幻境中的那一次就…不对,木人巷中也见过这个女子的木雕,难道这个叫子矜的女子和木人巷中的那木雕有何联系,转而问道“姑娘,请问您知不知道一个叫木人巷中的地方”

子矜脸色突然变了变,缓缓的道“那是记录着娘的一生的地方,公子去过吗?”

念情悠恍然大悟道“那里的木雕是你娘雕刻的?”

“不是,是我父亲,也是伤我娘最深的那个男人雕刻的,他以为做了这一切就能得到娘的原谅,他做梦。”

“在下冒昧的问姑娘一句,令尊怎么称呼?”

“古肜”

念情悠知道了真相,心中的震惊之感一时冲击着他脑中一阵阵眩晕,但是他清晰的回想起来白楚风说过一句话“木人巷是为了困住江湖中十恶不赦的魔头的”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做成木人巷的人就是三十年前邪教教主古肜,他确定了自己这一群人当时被白楚风骗得是如此的荒唐,但是为何萧廷月等人也不知道木人巷的来由,他们不是结拜兄妹吗?是韶华夫人不愿提起她的男人吗?还是…这其中的种种是如此的让人琢磨不透,他想知道木人巷真实的东西,但是当他看到了韶华夫人在门外流泪的样子,就再也无法开口,那个叫古肜的男人一定是将她的心摧毁得支离破碎,乃至于让她有那种深深苦涩的味道。

子矜看着娘亲在门外流着泪,跑过去挽着她的手道“娘亲,你还有女儿,你的女儿可不是一般的人,何必再想起那个男人”

“你长大了,女大当嫁,见到你找到了个好人家,娘才能安心。”韶华夫人指了指念情悠道“那个男人,是不是欺负你呢?娘去帮你教训教训他,免得又出个古月大魔头来。”

子矜赶紧拉着她道“娘,不要,我…和他根本就不认识”

韶华夫人顿时大怒,看着那无奈的站在那里的念情悠道“不认识?不认识干嘛一冲上去就占我女儿的便宜,这种登徒子杀一个少一个。”说完立刻急驰而出,一片片残影散开,转眼间便到了念情悠近前,月华剑出,必伤人,可是他却安然的看到韶华夫人身影到了他身后,已经来不及了,一阵阵疼痛感从他脊椎处传来,他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侵满了俊面,痛苦的看着前方,吐出了口鲜血,缓缓倒下,子矜迅速飞奔而来,将他那即将倒下的身躯扶起,紧张的道“公子…公子…千万不要放弃,娘的韶华真诀是伤没有决心的人,一旦放下了,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坚持,看着我…我就是霜霜,是…你心爱的女人,我想看到你陪我看日出,我们到天涯,到海角…到所有充满传奇的地方。”

念情悠的思绪昏昏沉沉的,他在那段去往黄泉的路上,听到了霜霜的声音,霜霜站在奈何桥头痛哭着,他的心中感应出了那份深深的哀怨,他不能再让她担心了,他在努力的睁开眼眸想看清她的面容,是不是又憔悴了几分,是不是又瘦了,这个可怜的女子自从跟了自己后就没有一次让她好过过,他多恨自己,恨自己是如此绝情,他不能再让她难过了,他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一定不能就这样…这样离开人世。

念情悠在这段短暂而又痛彻心扉的经历中,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疲倦的眼眸,那丝淡淡的月华随即沁出,这一刻的他看着外面的暖阳竟是如此的可爱,再世为人之后的他变得更加的萧瑟呢,他看了看身旁的子矜,刚想说什么,韶华夫人马上在一旁赞许的点头说道“月华之剑,也只有你能配得上”

念情悠看了看她道“前辈过奖了,刚才对令爱的无理,深深的感到愧疚。”

随后子矜将这个梦中的故事告诉了韶华夫人,韶华夫人和念情悠的纠葛也有所解开,备好了丰盛的酒菜为他们这一行人接风。

第一组和第二组人都安全到达了目的地,但由萧廷月带领的一组人在赶往花月城路途中遇到了麻烦,那是一个深夜,他们在杰葬岭休息,突然,从远处传来了沙沙声,似落叶的声音,萧廷月望着那一片茂密的红树林,眼中的忧色越来越严重,他感觉到了那一份莫名的危险,于是赶紧叫醒众人,让他们提高警惕性。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沙沙声越来越近,突然,翠笛公子感觉到自己的背部有一抹杀意传来,他刚想摸出竖笛,可是迟了,一丝刀光从地面迅速划出,带起了一片片落叶,刀光直击背部而来,落叶落地的一刻来人也紧接着迅速隐没入了地面向远方潜去,只见翠笛公子惊恐的看着前方背部立刻喷出了一股股鲜血,萧廷月急速而至,扶起了他的身体大吼道“大家马上退开,一定要警惕,是西域秘法,要小心。”转而又向四周喊道“有本事就出来一较高下,别躲躲藏藏的。”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葛世杰缓缓向后退出,背面靠在了一株巨大的树木上,紧张的望着四周,就在这时一丝寒意从巨树内沁出,葛世杰立感不妙,刚想离开巨树,但随即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一把鲜血淋淋的尖刀从背部透过了他的腹部,刀尖直接没出了身体,他吐了几大口鲜血,倒了下去,剩余的人接连看着两个自己的同伴瞬间被击杀,都恐惧的四处张望,杀手神出鬼没,毫无气息可寻,萧廷月将全身内力展开,将众人紧紧的罩入其中,冷汗沁满了整个额头。这个夜很黑,连月色都隐藏了起来,落叶声一直没有停过,众人的心脉也跳得越来越快,只是时间慢慢的过去,再也不见杀手有任何行动,想必是杀手已经离去,狄秋白缓缓走出,看着地面上的两具尸体,为他们把了脉,脉相已经完全失去,又查看了伤口,至死原因动脉被洞穿,流血过多而亡。杰葬岭在晨时被竖起了两座坟墓,他们分别是翠笛公子和葛世杰的,也许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名字不好,杰葬岭是说英雄豪杰葬身的地方吗?

天空下起了大雨,大雨将行程阻隔了下来,众人随即建起了一个个帐篷,躲在里面,等雨停了再继续赶路,看着外面的雨滴,心情沉重之极。可是远方传来的笑声却将他们深深吸引,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雨中显现,雨滴在他们周身被弹了开去,老人渐渐近了,终于看清了两老人,两老人长得一模一样,连笑容都是一模一样的,萧廷月看到了两老人,心情开心了起来,因为他们认识,而且还是熟人,那两老人三十年前被江湖人称为“童心剑友”因为他们虽然年纪大了却永远都好像都是开心的,人世间的事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烦心的,即使是被长剑指着咽喉说要杀了他们,他们也只是笑笑。这种人不是疯子就一定是拥有绝顶武学的高手,在萧廷月心中他们就是后者。

萧廷月正要走出去邀他们进来躲躲雨,有好几十年都没见到了,也好谈谈这几十年的事,但是突然被谢容妆拉住了,谢容妆小声的道“萧前辈,那两人是被易容过的,要小心”

萧廷月擦了擦眼睛,不可自信的看着两老人,两老人已经到近前,一老人开口道“各位朋友,外面雨大,能否借我兄弟二人躲躲雨”,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递出,老人的手干净修长,毫无皱纹。萧廷月看了那双手,他立刻想起了三弟大长老那双手也是一样的修长干净,但是大长老的手是长年经过药水沾染过的,才会有那种效果。又看了看他们的长衫,毫无水迹,既然有深厚的功力可以将雨水弹开,为何还会花重金借地躲雨了,再加上容妆姑娘当时说的话,更是又有先前死去的人一事,让萧老必须谨慎应付,这一刻的任何决策失误都可能是不可弥补的。

萧老犹豫了一刻,还是答应了他们,他不会拒绝本来能做到的事,这是他的性格,这也是他最大的弱点,更何况他想知道这两人想干什么,两人被邀进了帐篷,萧老的内息一直紧锁着二人,他必须要在发生危险时的瞬间制止。两老人似察觉到了那丝内息,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自顾自的来在角落里缓缓的坐下,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雨终于停了下来,两老也走了出去,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一老人问道旁边的人道“

铩,失败了!”

另一老人说道“那场暗杀至少能击杀他们一半的人,可现在活着的既然还是有这么多,看来又要交给我们呢。”

萧廷月一行人收起了帐篷继续赶路,马车行至了一半山腰上,此地左边是万丈悬崖,右边是高峰,这种地方最适合伏击暗杀,萧老一早就想到了,但是必须越过这座山峰才能继续前行,而能通过的路就只有这唯一的青石路,马车在青石路上奋力狂奔,因为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就在这时马嘶鸣了几声,急切的停了下来,一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青石路上挡住了去路,萧廷月最担心的事发生了,挡住道路的石头一人多高,宽度足足占满了道宽,萧廷月豁然而起急速极射而出,一道强烈的内力直击石头而去,石头既然动了起来,它滚上了天空,躲开了萧廷月的掌力,几个起落砸上了马车,众人腾空而出向后退出,刚好躲过,但是连马带车被巨石砸的粉碎,巨石从中间裂成无数碎片,石块飞满了整个天空,铺天的灰尘将视线完全阻扰,萧廷月立马大吼道“快向后远远退出”因为他看见从巨石中有几丝杀意显现,显然是有人藏在里面,话音刚落,几抹鲜血飘向了天空,萧廷月快步而来,接下了几把剑,奋力的将其折断,反手刺出,立刻将几名杀手击杀在当场,灰尘散净后,他看到了六条尸体躺在了青石路上,他跪了下来,看着这些尸体流下了眼泪,和他一行而来的六名年轻人纷纷葬生,地上的尸体有苏英才、狄秋白、和四个黑衣人的,他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那悬崖,婉清扬和谢容妆很可能被击下了悬崖,生还的机会渺茫之极,看着这一群年轻人都因自己的决策而让她们葬身在这条去往花月城的途中,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他为他们建起了坟墓,随即也跳下了那万丈悬崖,也许他的死能让他心里好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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