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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泛兰舟

话说,位于焱国南边数百里外的那片土地上坐落着一片座座直入云霄的山群,名曰“蛟龙山”,约莫有数十座,连绵起伏少有缺处;此处地势奇特,山群中错落分布着危险的沼泽、湿地,密集的树林使得进入的人十分容易失去方向。曾经有无数好事者壮着胆子进去过,没出来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出来的,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因而,这片山群成了无人区,成了噬人的“鬼山群”。

不过这都是那些庸人之言。事实上,在这片骇人的山林中,那些噬人夺命的树林沼泽全都是有人精心设计过的,其中暗合奇门遁甲之术,所以容易使人迷失方向,而有些地方甚至布置了夺命的陷阱,不少好事者便是在不动心思的乱闯下死于这些陷阱里的。不过,这些主要是预防外来者入侵,为的是保护中心那一片任何人都无法想到的人间仙境。这里之所以鲜为人知,还有一个原因,不过是因为山高路险,鲜少有人会真正爬到周围的高山之巅,在云雾散尽之时得以有机会俯瞰这人间盛景。所以,世人只知这里有一个传说,山中有一湖,名曰“潜龙湖”,湖边住着仙人,得此人相助可得天下。不过,这传说半真半假没有人说得清楚。

黎明时分,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山中一片云雾缭绕朦胧模糊的样子,潜龙湖面上只有被微微山风带起的一点点细碎的波纹,靠近岸边处似乎还泛着一些模糊的橘色光点。那是湖边几间装修精美的房屋里,明亮的烛光透过雾气投到湖面上反射而来。

相较与外界的安静闲适,此时湖边的屋内却弥漫着十分紧张的气氛。来来往往出入屋内屋外的人,面上无不带着焦急惊恐的表情。进出的人有些手中端有一铜盆,里面进去时干净的温水,出来后都无一不是变成黑色的。这是放出的毒血,此毒,毒性很强。。。

屋内一精美的床榻上此时正躺着一位年逾六寻的白衣老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剑伤,往外渗出的血量已经少了很多。老者的面色乌黑,显然为中毒所致。

床沿处坐着一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面容姣好,看似温柔的面相却不带丝毫温婉的神色,一双美目中还透出一丝怒气令人有些不敢靠近。

“瑶月姐……阎老他怎么样了?”一直守在周围的一群人中的一个娇小少女试探性地问道。

沐沁雪一手搭在那位被称为“阎老”的老者的手腕处,正在诊脉。听得少女的询问时,秀眉蹙起,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毒性太强,且毒已攻心,虽然放了这么多的毒血,可,还是晚了。”

闻言,周围的人都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沐沁雪却“唰”的一下忽然起身向前走了两步,面上是其余人从未见过的愠怒,“这次的行动明明有那么多高手随同,为何其他人没事?!偏偏师父受此重伤?!”沐沁雪凌厉的目光快速地扫视过周围的人,希望有人可以给出合理的解释。然而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回话,所有人都低着头。

沐沁雪看着一个个话都不敢说的人,心中的怒气更甚,刚要发作,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瑶月……不关他们的事……”

沐沁雪闻声立即回到了阎老身边,“师父!师父,你醒了。”周围的人也随着沁雪围了过去。

阎老扫视过所有人,良久,终于艰难地开口道;“你们都出去……瑶月,冷煜溪……留下,师父有话要说。”

很快,屋内的其他人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坐在床沿的沐沁和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冷煜溪。沁雪余角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身旁的冷煜溪。第一次沁雪见到冷煜溪时便知道,阎老从未有过徒弟,而冷煜溪只是他的一个下属,可具体是做什么的,她不知道。即便是她被收为阎老门下的关门弟子后,阎老也只简单的解释过他手中有一个名为“魅影”的杀手组织,却始终不让沁雪沾染到这个组织。虽然冷煜溪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可是每次接触,她都无法放松心里的戒备。冷煜溪确实其貌不扬,待人也和善,可是,按照阎老曾经对沁雪说过的话,冷煜溪,是个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他是如影随形的噩梦。这一点,沁雪不敢否认,因为她见过冷煜溪眼中的那种来自深渊的冷冽,仿佛会置人于死地一般。

阎老微微抬了抬手,“瑶月……为师就快不行了……咳咳!”

沁雪看着师父痛苦的表情,连忙帮着顺气,忍不住自责,“都怪徒儿医术不精,没办法为师父解毒。”说着便有泪珠滑下。

阎老冲着沁雪安慰地笑了笑,释然道;“傻徒儿...怎么能怪你呢?这是师父的劫,也是那个狗皇帝的债,如今算是还上了,可师父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咳咳...所以,我要交给你一件事......我要你继承我的位子!成为魅影的主人!”

闻言,冷煜溪难得露出了惊诧的表情,而沁雪更是瞬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你在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不同意!”

“你必须同意!”阎老挣扎起身,一只手用力攥紧了沁雪的手,力气大的几乎捏得碎骨头,“曾经,我一直希望你不被黑暗所沾染,可如今局面不比从前。记住我的话,魅影是你以后不可或缺的力量!”说完,将那块用料上好,魅影组织主人地位象征的翡翠

玉牌塞到了沁雪手中。然后,手上力忽然撤去,阎老自己便重重的倒回了床榻上。

“师父!”沁雪惊呼。

“冷煜溪......记住我刚才所说的了吗?”阎老略过沐沁雪,看向一旁的冷煜溪。

冷煜溪早已面色如常,抱拳严肃道:“冷煜溪谨遵老主人遗命,誓死追随小姐。”

沐沁雪握住手中的玉牌,自知无法推脱,张口语言,却再几番挣扎后放弃了。屋内又陷入了安静。许久,阎老忽然开口,“你们都去吧,外头该来的人也快到了。”

沁雪与冷煜溪互相看了一眼,便轻手轻脚地双双退出了房间,沁雪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向雾气弥漫的湖边,而冷煜溪则是被沁雪打发回房休息了。沁雪知阎老所指之人便是那位智谋与武艺都与他都不相上下,多年来一直视对方为死敌,却又是知己的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焱老。两人昔年曾被称为“黑圣白神”在江湖上称雄称霸,黑圣即是焱老,白神即是阎老。。。

沁雪临水而立,偶有一阵冰凉的山风吹过,带起轻纱的衣角和她胸前的几缕长发在风中飘扬,周身雾气缭绕,模糊得似是误入凡间的仙子。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前方,波澜不惊的眼眸似能看透一切。蓦地,在那片雾气中出现了一点黑影,伴着一点微弱的火光,缓缓地向湖畔的这边移动着。

湖面上一叶兰舟正涉水而来,水面上被船底划开的波纹缓缓荡漾开去,带着过路人的足迹淹没在潜龙湖冰冷的湖水里。船头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随着船身的波动而一左一右地晃着,模糊的烛光照着立于船头那两个挺拔的身影。靠前者一袭玄色袍服,面色淡然却气势逼人,不可直视;灰白的发丝被整齐地束于脑后,由一简单发冠固定着,此人年约六十,正是名震江湖的黑圣大师-焱老。而靠后者年纪尚轻,约莫十五,剑眉星目,俊美无双;神色较之要温和许多,且似笑非笑的表情甚是神秘莫测,而其气质却与前者不同,虽同样身着玄色袍服,一眼望去尽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手中执一精美宝扇,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墨色发丝半束半披,给人有些潇洒恣意的感觉,此人便是焱老的关门弟子-凌风。

船尾一身披黑色斗篷面目完全被巨大的帽子所遮的人缓缓将船靠向岸边。距离不断缩短的同时,凌风一眼便看见了岸边的那一抹素白的身影,两人隔着雾气对视,彼此的面目逐渐清晰,却谁也看不透对方的心思。。。

沁雪定定地看着从船上下来的人,待他们走近,才盈盈道了个万福,启唇笑道:“二位依旧那样准时。”

“外面的屏障是你布置的?”焱老看着面前浅笑的女子,确实比起几年前又要长进不少。

“是。”沁雪依旧浅笑着,虽然眼中并无过多笑意。

“布置得很好,看来那酸儒确实挑对了人。”焱老是平心而论,顿了顿这才问道:“他人呢?还活着?”

面对焱老的评价,沁雪淡然一笑,显得宠辱不惊,“是,师父在屋内休息,正等您,请随我来吧。”话毕,沁雪敛去笑容,将二人引到阎老所在的屋子外面,“师父就在里面。”

焱老微微颔首,大步跨进了房内。而沁雪在焱老走进房门时才发现,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坛酒。饮酒活血,受伤之人最忌讳喝酒,焱老不是不知道,而是……沁雪秀眉一蹙,这…算是最后的送别了吗?

房门被随手带上,沁雪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黑色的门板,这才准备离去,却在转身后看到了不远处那棵盛开的桃花树下站着长身玉立的凌风。沁雪面色淡漠,凌风却笑得优雅,两人只是静静地对视了片刻。蓦地,沁雪嘴角微微一翘,笑靥如花,没等凌风回过神来,忽然猛地向上一跃,如一道闪电,从树顶划过,一阵劲风带了几片花瓣悠悠落地。

树下的人面上笑意深了几分,将手中折扇一打,转身优雅地迈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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