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大腿特意坐到我这一边，将药材满满当当堆到了对面。他就同我并肩坐着。身上一股馨香，萦绕在鼻尖上，沁人心脾。
不过美人不分男女，都是祸国殃民的好苗子。特别是像大腿这样茁壮成长的，简直就是豺狼虎豹。大腿陪我回来这一次，我的清誉算是全毁了。想我曾经也是西市一枝花过，那每天门口翻着肚皮晒太阳的流浪狗都比别人家多两只。平日里，叔叔婶婶总拉着我的手，想把我说给那谁谁谁家的儿子或者谁谁谁家的侄子。这一年后，我要搬了回去，还指不定别人在背后怎么嚼舌根子呢。我若说我同大腿和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娶我。真是愁得紧啊。
“思思怎么了，我看你不怎么高兴？”
“也没什么，”我自己的手，“我怕我以后再回来就嫁不出去了。”
“你想嫁给谁？”大腿的语气一下子充满戒备。
“没有谁没有谁，”我急忙否认，“只是你看你将才唤我夫人，那街坊邻居都以为我有了婚嫁。那一年后我搬回来，岂不是..”
他突然握住我左手，“思思，你为何想要搬回去，是我那里哪里不好吗？”
我怕他介意，连忙解释，“你的院子很好啊，只是我终究是要自立根生的，你若是把我养成了个米虫，以后我一人如何抚养陆哥儿。”
他撩起我耳边的鬓发，“那便嫁给我，我保你衣食无忧。”
日落西山红霞飞，那唱的就是我这张脸啊。大腿最近真是越来越登徒子，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大腿这一番表白着实动人，我左思右想大腿到底看上我哪里了。实在得不出什么有实质性的结论，我又睡不着，便披衣去寻了老五。
我远远瞧着老五还在窗下夜读，正是感动得紧。这
我悄悄摸进了老五的屋子。老五丝毫没有察觉到我进来了，这小子看来是十分投入。我悄无声息走到老五背后，那一盏蜡烛终究晦暗，看得始终不甚清晰。我一掌拍在老五背上，老五的小魂都要吓得背过去了。老五见着是我来了，那手忙脚乱要收起书来，奈何我终究快了一步，那书被我一把夺了过去。
我摊开那书，草草一浏览，这一段正是详尽描写男女之事，我原来只瞧过春宫，不想这书写的更加，嗯，意味隽永。老五原来看的是春宫，现在看这种话本子，我心想这人多读书，境界都不一样。他倒是惊魂未定，脸上豆大的冷汗。我清了清嗓子，作镇定道：
“这等书籍我先替你收下。”
“可是..”
我没管他后面说了什么，夜间揣着书便回了我房间。
大腿的这园子大是大，不过与我所想相驰甚远，什么蛇虫鼠害都没有。我白天里带着我的灭害药，到处溜达。纵一无所获，但是慢慢也摸清了这个园子的边界所在。
这日清晨，我早早在那范管家的必经之路上候着。他见了我，几分讶异，虽毕恭毕敬的，但毕竟年长于我，反倒让我觉得不自在了。
“有什么能帮小姐的？”他问。
“这个..”我搅着手指，“我有个不情之请，您看这府里太干净，我呢，又是被公子请回来灭老鼠的。我在这儿好吃懒做的，终究是不太好。您看能不能买几只老鼠回来，我给灭了，也算一点成绩。”我将这话在肚子里打了好几遍腹稿。
老管家瞪圆了双目，“买老鼠？”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难为情道“小姐，此事我还得找公子商榷一番。”我急急拉住他，“这事可说不得。”
那老管家同我在花园里你一言，我一语，商讨半天，最后决定双方各退一步。
天公变脸同那稚子一般，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间骤雨忽至。我被困在房里，无事可做。突然想起，前几日去收的五弟那本小说，便从柜子里翻找出来。屏退了屋子里的丫鬟，这打算好好研究一下这字和画的区别。
“二十二章，铁牛男戏逗知府女；柳如萍无奈从张复。”这一对交颈鸳鸯，香汗淋漓，正是你来我往，男女大战三十回合，此起彼伏，难分伯仲，这局外的我看得酣畅淋漓，丝毫不觉有人来了。
“思思，”他在五步开外，我被这一唤，吓得直接将书合上。
我只觉双腿都是瘫软的，勉力支撑着站起来，挤出一个笑来，“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水。”
“不必了，”他道明来意，“那陆哥儿从我那儿借了一本小说，虽是市斤小说，却是难得的孤本，我借以研究前朝的风土人情所用。”
“那..”我将书往另外几本底下塞了塞，“我改日将书给你送回去。”
“那书今日不在你处吗？”
我刚想找个借口推脱过去，那案头堆起的书突然塌了，全往地下落了去。唯独那本市斤小说，水落石出般，端端正正躺在我面前。
他也瞧见了，我抢在他开口之前，我拿起书，“我也研究研究了，”咽下口水，“风土人情。”
他拿着书走了，末了还不忘揶揄我一句，“思思若是想看，我那儿还有好多研究这方面的孤本。”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我总听着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那老管家也是个守信的人，不过三****的老鼠们就回来了。只是这老鼠委实太可爱了些，装在那铁质的圆形笼子里，滴溜溜地跑着，一只只圆滚滚的，活像一个毛线球，又似一个糯米团子。让我对这些小东西下药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老管家给我提来的时候，还不忘炫耀一番，这是大食那边来的观赏鼠。
我提着那一笼的老鼠去了后花园，这后花园里有一个大池子，种满了荷花，平日间除了大腿君还真没什么人过来这里。我将笼子放到草地上，打开小铁门，那小老鼠直接滚了出来。我提起一只，他那小爪子还在空中扑腾。
“宝贝，答应我，努力生崽，我的工作业绩就靠你们了。”
也不知这外来的老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