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堂离开步凡便回住处。
一路上来往人瞧见步凡捧着竹简、书还以为他又回书房做事。偶有一人注意到步凡气色与以前大有不同,却也没多想。
进屋内轻合门窗,将东西全放在桌上。
相比两本书,竹简显然更吸引步凡。展开一片四行,字小如蚂蚁,脸几乎贴在上面才看清写的什么。然而,这炼丹之道与五行相生相克密不可分,在说真火、灵火对现在步凡而言实在难以理解其中道理,自然是看得满头雾水。
目光最终一晃而过,步凡将竹简卷了起来。心想“药师要求我每天看,是要我将竹简内容全背下来吧”。
如此想着,便决定不管能否看懂,每日背一行全记下来在说。
之后目光投向两本书。其中一本封面有名字,字虽小,却写得龙飞凤舞:《天材地宝录》。大致翻阅,其中内容皆是描述各种灵草仙药、天钢神木,世间难得一见的宝贝。而且,描述方式极其有趣。它以描述坏境为基础,说明这种环境下有可能生长出何种天材地宝。几乎不见一句废话,说是概况,却非常的清楚明白,可是,对于环境描述“灵气、命脉、福禄”三则,步凡就不是很懂。不过,就算如此,书中内容也比竹简内的东西要来得有趣,好理解。
最后一本书拿起,步凡表情变得严肃,多少还有点茫然“我先看看,不懂在找药师问吧”步凡想得很明白,如果,真看不懂,可这又是药师安排他去修炼的,那在是觉得尴尬也得去问问。
书没名字,看上去很破旧。表皮上有些黑色斑点,步凡一开始以为是墨汁,在翻开时发现这“墨汁”已渗透书内,从泛黄纸张上来看应该是血迹。
开篇就是一段口诀,口诀也没名称,只是说明是一种泥垢期淬骨炼体的基础口诀。口诀之后有详细说明,进入引口诀淬炼阶段需一个步骤,那就是静心内视状态,而在踏入修真第一步泥垢期最难的就是进入这种状态。如果顺利,修炼进度快慢是靠丹药或者先天福禄、后天根基。所谓先天福禄难以断定,因,机缘不到是难知福禄深浅,而后天根基便是武者修炼的真气,真气是在凡体修炼过程中,体内累积的一股“力”。
泥垢期分前中后,三大阶段。
步凡从未习武,但,因为步庭四年来经常为他导入真气,抵抗病痛,积留了一些。以凡人武者等级来看步凡也有后天一层修为,不过,这是一个空壳,并非自修所得,用完也就没了。再则,那日两粒丹药看似药效消失,事实上却留了一些对步凡当前阶段修炼,非常有用的力量在他体内,只不过,此事步凡不知。
光看无用,步凡放下书起身几步,盘膝坐到床上。按照书中口诀所说,先尝试静心内视。算是开始修炼,但,步凡没有服用药师给的丹药,心想“我先试一次,不能浪费了丹药。”
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事情没有想象那么简单。真要做到口诀所说“心无所思,意无寸念”实在是太难。步凡心中止不住去想,要如何进入那种状态,然而,越是去想越是不可能。
猛的睁开双眼,步凡眉头紧锁,口中自言自语:“别去想就行了,别去想…”
待再一次闭上双眼,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啊~~”闭目的步凡口中发出无奈感叹,他伸展身体,倒在床上。这个动作导致塞在腰带缝隙中的铃铛掉了出来。
“叮叮当当~~”铃铛落地一阵响动。步凡连忙起身将铃铛拾起。看着手中铃铛,步凡回想以前…在这回忆中思绪变得单纯、简单。回神时暂且将铃铛挂在床框一头,待坐回床上,先前闭着双眼却眉头微皱的步凡,如今眉间神色已彻底平缓下来。
这一次,心中保守那份平静,不多时便进入静心内视阶段。然而,某种意义上步凡并非什么都没想。
明明双眼紧闭,却像是能看见什么东西似的。起初非常模糊,红色一片,内中深藏点点金银。这种模糊并没一直持续,不多时就演化为盘膝坐着的人。步凡惊诧,心想“这难道就是此刻的我?”连忙回想接下来的步骤,静心内视之后要做的事:己于一界相隔,真气运行周天,内成循环,淬己经脉,成就银骨”。
经脉中真气不多,却存在另一种温热的力量。步凡误以为这就是真气,便没多想,控制起运行周天穿走筋脉,以穴位相连形成循环。对于身体穴位步凡非常了解,这一年和药师在这方面的学习非常多,所以,此刻所做对他来说并不难。
然而,要形成循环也不是说做就做,需开拓经脉的过程。不过,对于修炼之事快慢不知的步凡,并不觉得这是个麻烦,反而很快进入那种坐忘无我的状态,全身心运行体内之事。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到了下午。
步凡依旧在打坐修炼,甚至,有人进屋他都没丝毫察觉。
步庭本该敲门,但是,从微微开着的窗户缝隙瞧见步凡在床上盘膝打坐。他不经深皱眉头,直接走进屋内。也不去打扰步凡,将门窗关好后,坐在椅子上。视线一晃,看见桌上竹简和书。好奇之下拿起来翻看,竹简和《天材地宝录》且不说,翻开第一本就是相关修炼的无名书。
“这是修真口诀吧!”事实上,当年步庭见过类似的口诀,是上一任家主给他的,奈何步庭有个心结难以解开,始终无法做到静心内视,而且,当初后天修为也不算强,此事便荒废了。
如今见此书,当下便想到是药师给步凡。而他那一夜与药师深谈,得知很多秘密,如今见事情进展皆如药师所说,脸上不经露出老怀欣慰的笑容。
就在房内待着也不离去,直到入夜步凡突然醒来。
“成功了!哈哈。”醒来的步凡不觉周围有人,独自喜悦第一次修炼带来的满足。
“步凡。”
步凡表情一顿,目光向前方才看到步庭在屋内。他连忙跳下床,一脸喜悦之色的说道:“爹,我身体全好了!而且,药师今日传我修真口诀!”
步庭抚须笑道:“我下午便到你房中,都看见了。”
步凡愣了愣,随即扭头看外面天色已是晚上,心中暗道岂不是等了五六个时辰:“爹,找我何事?”
“来看看。”步庭随口一说,转而表情严肃起来:“步凡,以后打坐修炼要小心自身处境。这种修炼被人打扰,是要出岔子的。”
“嗯,以后我会注意的。”步凡连连点头。
“还有,你且铭记一事。药师就算不提师徒名分,你也得将他当做师父尊敬。”
“孩儿知道。”对于此事步凡心中也是有想法的,虽说,药师冷漠寡言,但,步凡觉得这不过是个人性格,药师帮他如此,已是大恩德。
“知道就好。”步庭满意点头,他现在知道关于药师的事,甚至,步凡身上的秘密,比步凡本人知道的还多,他并不担心之后会发生什么,因为,药师那句话说得很对,步凡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而这番提醒却不得不说,他担心步凡孩子心系,不知其中大是大非,将来在什么事情上冲撞药师。
随后步庭站起身,抬手在步凡肩上拍了拍:“在过数月你就十三了。步凡,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将来有些委屈是可以受的,莫要逞强。”
“孩儿聆听教诲。”对于步庭说的每一句话,步凡都会去仔细想。
步庭思绪一晃,转而大笑道:“以你性子,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哈哈哈哈…咳咳咳~~”他似想到步凡如今,就觉得虽然自己时日不多却也满足。一阵大笑引起内气不稳,咳嗽一下还停不下来,隐隐胸口烦闷之气涌上,压得心脉阵阵刺痛。
步凡慌忙扶着步庭坐下:“爹,你身体不舒服?”
步庭坐下摆了摆手,强压下那股闷气:“我终究是老了,顺其自然吧。”
他幽幽而叹引得步凡一阵紧张,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可就是很慌。
见他表情,步庭收敛心神,随即目光在步凡脸上细细打量,突然问道:“你可知这世道最幸运的是什么?”
“孩儿不知。”步凡有些木然的答道。
“无亲无故,便是幸。将来我若走了,这赵家你不能长待,必要出去为自己闯一番。”
步凡全身颤抖,脸色大变。话说到这,其中意思在明显不过,可步凡不敢相信:“爹,你此话何意啊!”
步庭态度不以为然,语气越加轻松:“我不过一番感叹,休要多想。”说完站起身:“修炼之事不可怠慢,也不能操之过急,你得自行领悟其中分寸。好了!夜已深,我回去了。”
这一次步庭的提醒步凡完全没听进去,心中全是之前步庭所展露的病态,以及那近乎遗言的交代。一切太突然,步凡心中思绪非常混乱。
以至于接下来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