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项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心情复杂，这情景如此的熟悉，曾经他也无数次夹着书本匆匆走过这条林荫小道。天忽然下起雨来，他躲到了树下，肚子饿了，一天了，还没吃饭，早上就吃了那老人家给的两个包子。两个包子根本补充不了体力，前面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要是一顿吃饱了，他体质好，又有特别的办法挨饿，倒是又能顶个四五天。
不管了。我要吃东西。他想。
等雨停下来，他走出校门，四处打量，寻找吃东西的地方，这时，他看到了一家咖啡馆，记得当年这里是家书店。就这家了。填饱肚子再说。什么面子都顾不得了，大不了挨一顿打。
一坐下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服务员皱着眉头走过来说：“对不起，请您换个地方休息。”女服务员盯着王项，心想，这流浪汉怎么搞的，怎么跑进店里来了。
王项咳嗽了声，说：“你是觉得我没钱用餐吗？”
“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做公益，所以很抱歉。”
“我有钱买单，你放心，你难道不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收入很高吗？我有钱吃饭。等下给多点小费给你，麻烦你了。”王项也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他的，他拍了拍口袋说：“我有钱，你不给我点餐，就是违反消费者法。信不信我去告你？”
女服务员怀疑地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上几天看到的新闻，有人专门做乞丐讨钱，一个月能挣还几万呢。说不定这人就是这样的人，看这人这么年轻，说话又这么牛，肯定是的。但是，心里很不情愿，看了一眼王项身上脏兮兮的裤子贴着那一尘不染的凳子，她心就疼。也不多说了，心想，算了，快点打发走这乞丐，“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邻桌有人在吃三明治，王项目不斜视地说：“来五个三明治。”
“公司三文治还是水果三文治？”
“水果。”
……
吃掉五份三明治，王项又叫了五份，说要打包，但是，女服务员一给他，他就拆开袋子把三文治吃了，店子很多人都悄悄打量这个流浪汉，吃惊于他吓人的食量。他喝掉一杯温水。那女服务员一直看着他，这时，见他吃完了，怕他吃霸王餐马上走过来说：“先生，您要买单吗？”
“我没钱。”
女服务员怔了怔。
“我没钱。”他又重复了一句，看到女服务员的样子，脸也红了。
真是来白吃的！女服务员气地憋红了脸，“那你前面说你有钱，我说你怎么缺德！你别想就这么过去了！我要报警。”
王项打了个嗝，饶了饶头说：“我实在饿了，快饿死了。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要不，我帮您洗盘子抵餐费怎么样？”他摊了摊手说：“要不然，您就报警吧，让警察抓我，反正我是真的没钱，不信，您可以搜我身上。”
女服务员急的快哭了出来，报警也不是，要是警察来了影响生意不说，还没一点实际的意义，但是，要这人洗碗也不行，这人去厨房都要把厨房给弄臭了。
“怎么了，秀琼？”一个壮硕男人进了咖啡店，走过来问。
秀琼看到壮硕男人像看到了救星，心里也有了底，小姐的保镖来了就好，她气氛地指着王项说：“大木，这人没钱，可是吃了我们好多东西！”
王项看到大木，皱了皱眉头，这人看起来怎么那么熟悉，他忽然想起来，这不是那女人的保镖嘛……这也太巧了吧。
大木这时也看到了王项，他一下就认出王项来了，握着拳头，鼓起强壮的手臂，揪着王项的衣领喝道：“好你个要饭的，还敢出现！小姐没教训够你吗！”他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手段的，小姐把这小子带去‘伺候’，肯定没让这小子舒坦。大木心里又有点疑惑，怎么又在店里碰到这小子了。
王项叹气说：“你小姐太狠了，昨天我好惨。”他拍了拍大木的手，说：“兄弟，能别这样说话吗？”
“哼，哼，叫你那么大胆子。”大木想到王项把水淋小姐头上的场景有些想笑，小姐那么好强，却一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当众出那么大丑。他很好奇莫瑶是怎么对付王项的，拉着王项低声问：“我家小姐后来拿你怎么着了？”
这时，秀琼扯了一下大木，“你们认识？”心想，大木怎么认识一流浪汉呢。还和老板扯上关系了。
大木摇了摇头，“见过，谈不上认识。”
“先别说其他的，他肯定有钱，大木，你快想办法啊！”
王项摇头苦笑，再次强调说：“我真没钱。”
大木打量王项，在王项身上摸索，一分钱没找到，他去桌上抽纸巾把手擦干净，离王项远了些，嘀咕道：“你小子身上怎么这么臭。”他是相信王项真没钱了，连要饭的也不是，要饭的怎么着也还是有点收入的。这小子就是真正的没有工作的流浪汉，他忽然盯着王项瞧，暗自思量，没工作好啊，看这小子说话利索，脑子应该没问题，何不给这小子介绍个工作。
王项被大木盯得浑身不自在，看向秀琼说：“对不起啊，您要不要我帮您洗盘子或者做点什么？如果不要，那我就走了，来日，我有钱了，再来还你。”
大木冷哼一声，“来日有钱，什么时候？“话音一转，说：”你想不想找个工作？”
王项怔了怔，工作？忽然听到这个词，心情有些莫名的感触。
大木看他不说话，瞪着王项说：“怎么？不想工作？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手脚也都有还利索，怎么就不工作？要混成这样。”
王项低下头，心想，这么个着，也不是办法，的确得先找个事做，有份收入再说。不然拿什么生活。
上午，他潜去档案室，查到了秦秦在会计系7班，却没马上去找秦秦，他不敢见秦秦。他总不能这幅模样去见秦秦，最少也得穿的干干净净，打扮得利索。这样，他就需要收入，找秦秦不急，先工作一段时间有钱再说。他想。
他犹疑地瞧着大木，说：“您的意思是，您有工作介绍给我？
大木笑了起来，说：“是的，我和一兄弟合伙开了个保安公司，缺人呢。2000……不，实习期1500一个月，包吃包住，怎么样？”其实，大木哪里有钱开公司，他要是开了公司，就不会给莫瑶做保镖，受气了。他有个哥们儿在保安公司做中层，负责招募。那哥们说，只要介绍一个人到他那里做事，就给他500快的佣金。大木哥们那保安公司招的实习保安刚开始其实2200一个月，做满三个月就2500了。大木心里是这样想的，和那哥们说，工资由他代领，然后他发给王项，这样，每个月，岂不是多一笔固定的收入……他心里也揣度，王项这个模样，肯定拒绝不了他。
王项深吸一口气，握着大木的手说：“谢谢您，我也正想找工作。等我发工资了，我再请您吃饭感谢您。”这社会还是好人多的嘛，他心里想。他心里叹气，我现在身无一技之长去谋生，做保安的确很适合。至少，打架，他还是有信心的。
“那走，我带你去报道。”
秀琼拦住大木，说：“餐费呢？怎么办？”
大木说：“先记在账上，等这小子发了工资，我监督他来还钱。”
王项跟在大木后头，大木皱眉说：“你离我远点走，你身上真的太臭了，啊，算了，算我倒霉，我就做回好事，先垫钱给你去买套衣服，去宾馆给你洗个澡。”大木指着王项说：“还有，把胡子也剃了，你以为你是画像上的伟人啊，胡子这么长。”
王项不好意思地点头，走到门口，忽然有人在后面喊：“站……站住！”
这声音很熟悉，他回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果然是昨天那疯女人。
莫瑶趴在办公室睡着了，刚醒过来，从办公室出来，秀琼就和她想要说什么，但是，她看到门口一个熟悉的头发乱蓬蓬的人影，下意识地叫住了这人。
等这人转过身，莫瑶眼睛一瞪，果然是那流浪汉！指着王项，瞪大眼睛：“竟然是你。”她大吼着向王项冲过来，喊：“大木，抓住这家伙！”脚向王项胯下踹去。
王项按住莫瑶的脚往下移，膝盖夹住她的脚，苦笑着说：“没仇没怨的，小姐，你有必要下手这么狠？”
“我和你不共戴天！”莫瑶挥拳向王项脸上打去。
“砰！“
王项忽然松开脚，莫瑶一下失去重心直直地往后摔在了地上。秀琼扶起莫瑶，“老板，你没事吧？”
大木看到这场景也呆住了，他一巴掌扇在王项头上，“臭小子，你弄什么！怎么这样对小姐？”
王项无辜地看了一眼莫瑶，对大木说：“兄弟，你也看到了，我刚才可是什么也没做啊。她自己摔的，怎么能怪我。”
大木小心翼翼地走到莫瑶旁边问：“小姐，您没事吧？这是怎么了？”他心里揣测，按理说，昨天小姐把这小子带走，应该什么气都出了才是啊，怎么还这么大的火。
……
莫瑶很快就知道王项在他这里吃了霸王餐，而且还答应了大木给王项介绍工作，她忽然平静了下来，把王项带到一个角落，说：“坐下，我们聊聊。”
“算了，别脏了凳子。我就站着吧。”王项抱着肩膀，说：“我们还挺有缘的。这下好，等我找到那老人家，你别忘记你承诺的事。”他心里有点懊悔，怎么在车上没问老人家的联系方式。现在只知道老人家的女儿在第一州是个教授，他忽然拍了拍额头，心想，我这脑袋，刚才查档案的时候，怎么不查老师的资料呢，25岁的大学教授啊，学校绝对没有第二个，算了，下次，再去档案室。
莫瑶咬牙说：“我说话算话，你先找到人再说！”她顿了顿，说：“我们的事……嗯，先不说，你要找工作？”
王项打量莫瑶，这女人怎么忽然不疯了，还关心起他来，他心里做了提防，说：“小姐，看在刚才那兄弟的面儿上我才愿意和你坐在这里说话，其实，我们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怎么报复我，尽管来，用不着多说。”
“5000一个月，我雇你。怎么样？保安工资没我开价一半多。”莫瑶心想，你这穷家伙，能拒绝得了这么高的工资？只要你答应，我就慢慢地叫你好看。
王项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莫瑶，后退了几步，说：“可是，我看到你就想吐怎么工作呢？嗯，除非你别出现在我眼前，我才考虑你雇佣我。“
她呼吸加粗，低吼：“死要饭的！我看到你才想吐！”
“那正好，我走。”
王项懒得理莫瑶，转过身打量咖啡店，却没看到大木了，他心里了然，肯定是这疯女人把大木赶走了，心想，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省的受这疯女人的气。
穿过咖啡厅，他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吧台后的厨房。一女孩蹲在那儿洗碗，擦了擦汗，他看到了她的侧脸，熟悉……那是血肉相连般的熟悉。
这时，秀琼端着盘子去厨房，说：“秦秦，你别洗了，我来吧，你休息会儿。”
王项眼睛湿润，喉咙哽咽，发不出声音。过了许久，他鼓起勇气，走到厨房门口，轻声叫道：“秦……秦？”
王秦秦诧异地往后看去。一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乞丐叫她的名字，还认识她的样子。她心里想，怎么乞丐也到餐厅来了，忽然……她觉得这乞丐的脸有些熟悉。
她盯着这乞丐看，这乞丐又叫了她一声，她手里的碟子忽然‘啪’掉在地上摔碎了。
王秦秦浑身颤抖了起来，指着王项大声质问：“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王项心里酸楚，向前几步，王秦秦却又后退了几步，他苦涩地说：“秦秦，是我啊，我是你哥，我出来了。”
王秦秦瞪着王项，冷声说：“放屁！我没有哥哥，我哥哥早就死了！你滚，你个死乞丐来这里捣什么乱！你滚！你滚！”她歇斯底里地推搡着王项往外走。
王项十分心痛，说：“秦秦，你别哭了，我走，对不起。”秦秦是不愿意认他。他不想强迫，更不忍秦秦这般模样，只能先走。
……
冬雨秋花是个高档小区，房价三万多一平米，开发商也不惜花费大价钱移栽了大量的杨树重在这里，这个季节，小区开满了杨花。
莫瑶把王秦秦送回宿舍后，回到家，心里还一直想王秦秦和那流浪汉的关系。为什么秦秦看到那流浪汉会那般伤心？
躺在床上，司徒南来了电话，她也想起来了，今天司徒南办生日PARTY，她答应了去参加的，暗骂了声麻烦，爬起床。
车库此时漆黑而寂静，她缩了缩肩膀，心里有点害怕，加快脚步去自己的车位，按了下钥匙，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车子下面竟然爬出来一个人。
莫瑶冷笑着问：“一直躲在这里？”
王项点了点头，低头沉默了下，看着莫瑶说：“我答应，给你做事。”
“想在我这儿做事，接近秦秦？”
“是。”
“可是，我看到你就想吐，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是不是王八蛋。”
王项咬着牙齿，说：“是。”
“贱人呢？”
“是。”
“行，我雇你了，王八蛋。”
莫瑶心情舒畅，对王项招手，“贱人，上车，你的工作就是我保镖。”忽然想了想，说：“你一身太脏了，别弄脏了我车，我后备箱很大，够你呆了，去那吧。”她没想到王项竟然真的一句话都不说，掀开后备箱就爬了进去，然后自己还顺手把后备箱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