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此时正在御花园与几个侍婢散步,依稀听着那歌声,便循声而来,等寻到凉亭,朱慈炯正好一曲唱罢,见太后驾临,立刻出亭迎接。
“儿臣拜见太后”。
张嫣见一大帮子的女乐,心中有些不悦,便看向朱慈炯:“皇帝倒是好兴致”。
朱慈炯狡黠的笑笑:“今个儿正是中秋佳节,儿臣前些日子偶得一曲,请了女乐来伴奏,正要献给太后”。
张嫣不敢置信:“哦?哀家倒要听听。”
朱慈炯问几个女乐:“你们可学会了朕刚刚所唱,谁来唱给太后听?”
几个女乐面面相觑,心说才听了一遍哪里学的会。
其中一个蓝衣的站了起来,向朱慈炯和太后都道了个万福。
“皇上这曲子曲调独特,又清丽脱俗,奴婢愿唱给太后听”。
朱慈炯高兴道:“好极,你便唱罢”,又命其他几个女乐为其伴奏。
蓝衣女子轻启贝齿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这曲子在她口中唱出来,又是一番风味,比起朱慈炯这小男生唱的,更要婉转动听。加上几个女乐的二胡、古筝、琵琶的伴奏,将这曲子的悲欢离合都唱了出来,到了那动听之处,更是两行清泪汨汨而下,显然也是情之所至。
一曲唱罢,张嫣都偷偷拿手绢抹泪,蓝衣女子见状,忙跪下请罪,张嫣稳定了下情绪,说道:“不关你事,你唱的真好”,赏了她个金稞子,又问她:“哀家见你唱的落泪,是有什么冤屈么?”
女子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回话道:“奴婢本是犯官之女,家父咎由自取,贪赃枉法,被判发配,奴婢十一岁那年充入教坊司,今夜是中秋佳节,想起父母亲人,不觉落泪,请太后、皇上恕罪”。
张嫣明白了原委,这才屏退了女乐,只与朱慈炯两人说话:“哀家想起去岁中秋,还与你母后一同在御花园赏月吃茶,如今竟是……仅余你我伯侄二人,山残水剩,皇帝更要决然奋起,女乐,还是少亲近为妙”。
朱慈炯那个汗颜,心说我不过是叫人来“听音乐”而已,但嘴上也只能答应:“儿臣省得”。
张嫣瞧了一眼朱慈炯的面庞,突然笑道:“哀家倒是忘了,炯儿已经长大了,是该有妃嫔相伴了,明年等开了春,哀家便下诏甄选秀女”。
拥有现代人灵魂的朱慈炯很难接受十四五岁就结婚的事实,连忙推辞,张嫣脸一板,说道:“这是什么话,皇帝子嗣,事关江山社稷,早些诞下龙子,才是正道,皇帝到了十五岁还不成婚,非得有大臣上书骂哀家不可”。
朱慈炯无话可说,只好点头默认。
张嫣站起了身,准备回宫,临了说了一句:“等皇帝大婚后,哀家这担子也该撂给你了”。张嫣说的担子自然是指国事,朱慈炯哪里懂处理政务,威势怕也压不住百官,急忙哀求道:“太后万万不可,儿臣年幼,尚不知国事,还请大娘多担待几年”。
张嫣见她一脸真诚,说道:“再议吧”。
转过天,上完了朝,处理完了国事,朱慈炯又赶回大教场监督练兵,练兵月余,已经颇有成效,除了训练队列,还进行射击训练,由于以火铳兵为主,每日火药消耗上万斤,钢珠万枚,士兵们的“五段击”已经略有小成,朱慈炯在点将台上看的是频频点头,心想不枉我每日流水般的花钱,你们要是训练的不好,户部怕是撕了我的心都有,正看的兴趣盎然,有羽林来报,“启禀皇上,抓住了几个逃兵”。
朱慈炯怒道:“朕的兵竟然有人逃跑?”
羽林回奏道:“不是虎贲的人,说是京营的兵”。
“哪个京营”,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朱慈炯没登基前,南京也按照北京惯例,设立了京营,所以算起来有两个京营。
“是京师的京营兵”
朱慈炯愤于李自成围城那日京营兵的溃散:“那便依律处置便是”。
羽林准备告退,临走嘟囔了一句:“说是来投军的”,朱慈炯觉得好奇,便叫住他,又令他将人带上来。不多时便有十几个羽林押来了几个五花大绑的人。
朱慈炯发问:“你们是北京京营兵?”
里面有个领头的,十六七岁,倒是伶牙俐齿,见了皇帝也不害怕,回道:“回皇上,小的们哪里算是兵,那天闯军将至,京营的将军们在街上强拉壮丁,小的们就被拉去充了空额”。
朱慈炯倒吸一口冷气,虽然知道京营三大营常年吃空饷,但人员亏空到需要在大街上拉人,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
定了定心中的怒火,又问道:“围城那日,京师城外,京营怎么败的那么快?”
“那日小的们被拉到城外,每人发了杆长枪就站在那儿列阵,贼军刚刚放炮,有壮丁就吓得不行,偷偷开溜,结果他跑我也跑,没一会整个大阵都乱了,贼马军又趁势来攻,一下子就炸了锅”。
朱慈炯仰头长叹一声,过了许久才说道:“罢了,你们既然都是百姓,朕给路费,你们各自还家吧!”
领头的连忙磕头,哀求朱慈炯:“皇上,小的们一路跑到山东,刘泽清拉我们当兵,他一见贼军就尿,我们跟着他到了扬州,听说皇上练兵准备北伐,便跑了出来投奔”。
朱慈炯呵呵一笑,“你们倒是真能跑,既然有这份心,朕收下了”,于是命将校前来领人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