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泛亮,云枫便爬起身来,一夜的休憩使得昨日的悲痛减缓了不少。
这时,屋门被人打开,进来者是福叔。见到云枫如此早起,福叔先是吃惊,随后恢复神色说道:“待会儿你去姜大夫那儿拿点儿医药,虽说你父亲现在重病缠身,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气馁。我这趟过来,是特地跟你说一声,店铺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云枫也是出门在院落稍是休息,觉得差不多时候了便向姜大夫的药馆走去。
进到医馆,云枫看到姜大夫正聚精会神的撰写方子,便没有上前打扰,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东瞧瞧西看看,感受着医馆特有的药味气息。
一会儿工夫,见姜大夫仍是没能闲空,自己也只能再多等待。
无所事事之际,一堆书籍映入眼帘,云枫大致观察了番,皆是关乎医术之道。闲翻了几页,也是图个好奇,书中晦涩生僻的医术用语怕是若云枫之辈尚以理解的。
闲静下来的姜大夫,瞧见了角落处的云枫,遂起身前往过去。见云枫正苦心琢磨于书中之理,也是未有侵扰,而是在一旁静静观之。
似乎终是受不了此类鲜有词句,云枫将书一合,正欲抬头探向姜大夫处,却发现姜大夫已至身旁。见此情景,云枫打趣道:“姜大夫,倘若你是闯荡江湖之辈,那你这移形换位的能力也算一绝了。”
姜大夫哈哈一笑,看到云枫如往常般与他开起了玩笑,心里也算是安稳了少许。
紧接着,两人移步于药斗子前,姜大夫熟练的取出了几类药材,一边包扎,一边说道:
“你父亲现在虽是瘫倒在床,但是思络却不见得昏迷,这些药材每日喂他冲服,应能稳定住他目前状态。”
云枫对姜大夫的的医术一直打心底佩服,因此也是极力照做。
末了,姜大夫又叮嘱道:“闲暇之余,多说话予你父亲,或许会有成效。”
云枫意欲将走,听到这话转过头来,满是不解。
姜大夫解释道:“照理来说,此方法不循医学常道,但是却有先例尚存,倘若没有更好良方,此举也算是奇招一着。”
云枫饶有兴趣的问道:“按姜大夫的意思,此类方法若无关医术,是否便与传说中得‘神通法术’相一致了?”
姜大夫未作任何表率,只是感叹的说道:“如若真有‘神通法术’,那普天之下也就没那么多受病痛折磨的黎民百姓了。”
云枫本对江湖、神仙之事颇感兴趣,今趟恰好姜大夫与他谈起了此类话题,不忍离去之下,云枫重进医馆内,索性将药材放下,继续问道:“不知姜大夫是否相信世间真有‘天外神灵’的存在?”
姜大夫微微一笑,说道:“下有民众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上有皇帝敬问天地,以达‘君权神授’之意。就连凡夫俗子若我之流,也会择选良日进祠烧香跪拜以求身体健康,生意兴隆。‘天帝庇佑’早已在人心之间根深蒂固,何来相信或不相信一说呢?”
云枫突然双眸一亮,顺着姜大夫的意思说道:“那幼时所读书物中记载的各类传说应不是凭空捏造了吧?”
姜大夫自认只是行医救道之人,哪能知晓如此多的奇闻见识,索性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无从得知了。”
云枫本是满怀期待姜大夫的灼人见解,可是得来却是这番答案令他失望至极。
眼见云枫失望之意在脸上蔓延,姜大夫岔开话题道:“为何今日对‘神明’一事如此牵挂?”
云枫报以涩笑,道:“兴趣所致罢了。”
姜大夫也是喟然道:“曾几何时,我也是对这类事物爱不释手。那时,先父曾赠给我一本关于医药传说的书物,我被其中各色的故事迷得废寝忘食,因而也挨训得不少,但是书中的种种奇闻,常常让我浮想联翩,意犹未尽。现在看你,也仿佛看到了我少时的影子。”姜大夫说道这些时,嘴角还带有一抹浅笑,不知是忆起了儿时嬉戏玩耍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先父在世,一家人热闹的画面。
云枫听得也是为之悸动,寻思着姜大夫口中所提之书到底有着怎样玄幻莫测的传闻故事,百般好奇之下,遂开口向姜大夫问道。
仿佛是日子较为久远的缘故,姜大夫浓眉紧蹙,一副施展浑身解数回忆之样。片刻之后,走到云枫先前翻看书籍堆前一阵搜寻,终是寻到了那份书物。
姜大夫重拾之时,似是回到了当年沉迷看书的时代,每翻一页,心间便多一份感触。“云枫,你可别弄丢了我这个宝贝啊。”递给云枫时,姜大夫一阵叮咛。
“我欢喜都还来不及呢。”云枫如获至宝般答道。
离开医馆,云枫便朝家中赶去,待将药材交给福叔后,随后径直回到自己房间迫不及待翻阅起来。
这本书籍较之前在医馆所看之类,更为通俗易懂简单明了,没有生僻的字汇和复杂的语句,让本就充满浓厚好奇之情的云枫更平添了几分阅书之兴。
与以往习文览书不同,云枫此次并未匆匆潦草翻阅,而是一字一句看得十分仔细。
书中奇闻故事大多以围绕某种药草为主题然后铺展开来,以神话般的形式,或关于意志,或关于坚持,或关于忠诚……云枫看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竟也忘记了时间。
浑然不觉间,已是天黑将至。福叔进入屋门,移步上前,发现云枫正在伏案读书。
“你在看什么?”福叔好奇的问道。
福叔的问话让云枫从书中世界抽离了回来,然后将书的封面示意给福叔,说道:“这是今早从姜大夫那里拿的医书。”
看到封面“医说”两字,福叔眼中的异样转瞬即逝,随口说道:“你何时对这些感了兴趣?”
云枫自觉没有那般志向,不好意思笑道:“这书里并非谈论了行医之道,而是描述的医药奇闻故事。”
福叔没再过多详问,只是吩咐云枫准备用餐了。
饭席之间,云枫与福叔二人侃侃而谈,并未受到云枫父亲重病的影响,看得出两人心情也是舒缓了不少。
饭毕,云枫本欲继续回房看书,突然想到姜大夫的叮嘱,便向父亲房间走去。
路至中途,可能确实如姜大夫所说,对于此书实是爱不释手,意犹未尽。随后便想了个一举两得的法子,又折身回屋取书。
来到床沿,望着仍是神态安详的父亲,云枫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然后拿起“医说”,读给父亲。
正读得入神,突然“天心莲”三个字映入眼帘,顿时打起了精神。
“这不就是梦中老头儿所说的奇药吗?为何会在此书出现?”云枫心里疑惑不解。
“难不成……”忽然心里一个念头倏地出现,云枫一阵欣喜若狂。
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狂喜,云枫迫不及待的翻页朝下读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后面的内容似被人撕去,已全然不见。
云枫的内心一下子跌落到了底点,望着这残缺的书页,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找到姜大夫是唯一目前的方法。
事不宜迟,云枫便动起身来,出发时不忘带上“医说”。
由于天色尚晚,医馆已经关闭,云枫借着幽暗的灯光,来到了姜大夫的住处。
一阵敲门过后,姜大夫对云枫的拜访颇为诧异,旋即担心的问道:“你父亲又出什么事了?”
云枫摇头道:“并非关于父亲之事。”
姜大夫松了一口气,示意云枫到屋内畅谈。
进入屋内,云枫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姜大夫识不识得这个医药?”说完,云枫便拿出书物,翻到“天心莲”一页。
姜大夫接过书物,也是疑道:“为何不见下文?”
云枫点头应道:“我也是好奇,因此才来找姜大夫你。”
姜大夫又是一阵翻阅,表情更为疑惑:“其余内容完好无损,唯独关于‘天心莲’的记载却有残缺。”
云枫也觉得不可思议,拿过“医说”不断端详。
“姜大夫,这个药物到底有何功效?”想起梦中老头话语,云枫不禁问道。
姜大夫却是摇头道:“这等药材我只是在书中听闻,然而却未亲眼见过。”
想到就连姜大夫也是无从得知,云枫一时哑口无言。
“那姜大夫是否对书上描述仍留有印象?”云枫不愿放弃继续追问道。
见到姜大夫一脸无奈之情,云枫终是断了念头。
时候也是不早,云枫起身告辞。
归家途中,云枫思潮起伏。从最初的悲伤痛苦到激动欣喜再到现在的失落,人生大起大落际遇也不过如此。看着一望无尽的街头,是否父亲醒来也是遥遥无归期?云枫不敢多想。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间,想到此处云枫也是忐忑不安,但是为了父亲,他没有丝毫理由放弃。
刚回房间,福叔便急匆匆的找了过来,劈头盖脸般问道:“大半夜的你去了哪里?”语露斥责之意。
云枫将找姜大夫一事如实相告。
福叔听后内心一软,但嘴上仍是轻斥道:“从今日起,天黑之后就别再外出行走了。最近时日,安都城内失踪一事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人心惶惶,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知该怎么办了。”
听着福叔口中所提失踪一事,云枫脑际闪过二愣子的画面。
眼见云枫相安无事,福叔心中也是一块石头落地,紧接着说道:“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福叔。”云枫突然一声轻唤。
“云枫,有什么事?”正准备离开的福叔,回头问道。
终是抑制不住心间的秘密,福叔又是能够信任之人,云枫决定将梦中一事告知福叔。
福叔听后也是半信半疑,面对云枫远走求药的决定,显得很是为难,但是瞧见云枫坚毅的眼神,心里又不忍拒绝。
沉吟良久后,终是说道:“你是云家唯一的后人,路上自己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福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云枫回答得异常坚定。
“今晚你就好好收拾一番,我这就去给你拿点盘缠。”
“那店铺和父亲的事情就麻烦福叔操心了。”云枫谢道。
待福叔离开后,云枫也是马不停滴的收拾和准备。正整理之际,一个厚重的方形木盒引起了云枫的注意,似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木盒表面已是灰蒙蒙的一层尘埃,轻拭之后,云枫连忙将木盒打开,一个精致的发簪映入眼帘。
此簪主以金丝垒成卷草纹样衬底,其上用金丝做成立体的如意云纹,伴有一只凤凰翱翔于其间。这等做工真是技艺精湛,高超一绝,令人叹为观止,凭他对首饰的了解,心里笃定此发簪必是价格不菲了。
不过令云枫奇怪的是,凤凰图案之材却与垒成云纹的金丝不相一致,它的材质不是琉璃,不是翡翠,更不是金子,绝非平常所见。
苦思无果,云枫便将注意移于其它之上,想到此发簪意义非凡,便决定带上它了。
原来这根发簪本是他娘亲所有,但自娘亲去世以后,父亲便将这根发簪保存下来,一直等到前些日子才把这个转交给他,只是希望云枫找到一个好姑娘,以发簪定情,以此来流传云家的这个传统。
……
第二天一早,云枫在向店铺各位告辞后,便起身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