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降临,天边的火烧云连成一片,寒风在温暖的阳光下也显得柔和。后山冰雪完全消融,荒芜的大地重新与空气接触,茅草屋边赵策迎风而立,脸上不悲不喜。他在思考,思考如何找到潜伏在宗门的奸细。
赵策懂一些搜索的法术,但不是什么法术都适用现在的情况。纸鹤寻人这种需要媒介的法术肯定不能用,他不仅要找出潜伏的金丹期高手,还要不被徐卿察觉。很麻烦,真的很麻烦,偏偏赵策不喜欢麻烦。他多么希望潜伏者就站在自己面前大声表明身份,当然,这是不现实的。
石头挡路,无论是绕道还是搬走,你都得自己行动,指望石头自己消失是在妄想。
赵策摇头叹息,他摆正头上庄子巾,衣袖轻飘地下山去了。随着夕阳完全落山,黑夜笼罩大地,他整个人也融入夜色中,仿佛不曾存在一样。
人类本能地畏惧黑暗、排斥黑暗,可他们却又喜欢趁着夜色偷袭、杀戮。如同美丽的花朵,无论外表多么显眼,却还是要植根于肮脏的泥土。说到底,人类本来在具备善念的同时就有阴暗的欲望。赵策潜行在阴影中,他经常思考着这些无聊的哲学话题,似乎这样可以打发时间。难以想象,如果他不是生性孤僻而是逢人就说,恐怕现在在别人眼里就不是冷漠老实的形象而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傻子。
赵策踏枯草跃高树,身形缥缈虚幻与夜色融为一体。由于长老禁令,神秀派未离开的弟子在天黑后都待在屋子里打坐修炼,顿时整个山门一片死寂。但这样的夜晚对赵策而言是极好的,他不喜欢打架的时候无可奈何地波及无辜。
“没有人围观就可以施展拳脚,动静可以更大一些。”赵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把普通弟子的住处逛了个遍。这些实力低下的弟子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但赵策还是感到失望。
普通弟子里没有奸细,那长老亲传弟子呢?
赵策心里的担心又多了一分。他有两个推测:1。神秀派并没有什么奸细,对方完全是靠硬实力骚扰。2。敌人对神秀派的渗透已经很深,长老亲传弟子除了关系过硬的,其余都是资历老,考验时间久的。
无论是哪一种推测,赵策都感觉不妙。不过,他个人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剑阁交手的蒙面人实力并没有金丹期,这证明对方并不想直面徐卿而是伺机盗宝。赵策加快步子,穿过小树林打算先去丹阁。查完丹阁弟子的房再去剑阁,而后就是掌门。
突然,赵策察觉到敌意,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阴影中看着自己。
“不是徐卿,以徐卿的性子看到我一定会直接上来讨说法。可神秀派现在除了徐卿已经没有金丹期的高手了,会是那个入侵者吗?”赵策停下步子,他站在荒芜空地,警戒周围。
风吹的道袍哗哗作响,云遮明月,这里瞬间漆黑一片,不过修仙者有夜视能力倒也不在乎自然光暗变化。可暗中偷袭已经是暗杀者的本能,所以赵策以为对方会攻击了。然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却从草丛里走出来,和他面对面。
不得不说,对方的装束让赵策有些意外。道门着装虽然款式各有不同,却基本都穿道袍,讲究一个清尘脱俗、超然物外的感觉。可眼前这位高大汉子穿的并非道袍,而是一身寒芒铠甲,配合手中的丈二长枪,乍看起来更像是一名将军。
赵策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感受到对方燃燃不息的灵魂之火。
“他没有掩藏气息的意思,这种感觉,是金丹期,而且可能到中期了。”赵策脸上平静,心里却开始认真起来。他看到对方枪尖火焰聚集,便在开打前问道:“道友并非神秀派人,缘何来此?”
“你也不是神秀派的人。”
“在下赵策,神秀派的杂役。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哼!接下我的枪才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面对敌人的傲慢,赵策不以为,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对刺来的火焰长枪。
黑夜里,火光窜动。铠甲武士手中的长枪耍的比前两日的蒙面人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同样是麒麟九连刺,武士用的是得心应手,根本就没有初学者的破绽。这也让赵策只能暂避锋芒,并没有用对付蒙面人的手段生成灵剑攻击。
“前两天和我交手的是你徒弟吗?”赵策一记后空翻跳到树上,脚踩松针随风摇晃,一副轻松的样子。
武士抬头看着逃跑的年轻人,眼睛里透着轻蔑与不屑,他这才真正意义上回答了赵策的问题:“我没有弟子,但他和我师出同门。你躲了我四招,也算高手,但你若再不还手,只有死路一条。”
赵策听完武士这番狠话依然不在意,他反而笑起来了,道:“麒麟九连刺,还有五式。你在犹豫,刚才那几招我就感受到你在克制自己的力量,为什么?”
“今天找你是为了搞清两件事。”武士以枪掷地,似乎没有继续开打的意思。他见赵策沉默等待便补充说明道:“其一,我想知道你和神秀派什么关系。其二,我想探一探你的功底。”
这个铠甲武士言语直白,看样子也不像在说谎。可这对赵策而言没有什么意义,无论武士在想什么,他都不惧怕对手。于是,赵策摸了一下头上的庄子巾后,从树上跳了下来,侃侃而谈:“我和神秀派并无太大关系,但未来一位故人会和神秀派有颇深的联系。所以,这闲事我必须要管。至于,第二个问题嘛。”
赵策话锋一转,他见那人再次举起长枪后,便兴致一起,接着挑衅道:“你赢不了我。”
吼!
武士剑眉一抬,长枪一挑,顿时一头火麒麟从枪尖窜出怒吼着扑向赵策。
兹——
一道水幕从赵策脚下升起,在这个男人淡漠的眼神下,气势汹汹的火麒麟撞在上面后直接熄灭。
武士认出了这个法术,他眼中的轻蔑消失了,第一次承认了眼前的对手:“我叫项楚,煌炎宗的长老。水慕天华是寒璃宫的不传秘法,据我所知,寒璃宫没有男人,你又是怎么习得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项楚,你们煌炎宗不要总是想着搞个大新闻。神秀派虽然现在人才凋零,但还不是你们能随意拿捏的。我需要神秀派存在,需要神秀派保住该有的地位。我不想和煌炎宗为敌,但不代表不能。”
“赵道友,你的意思我会转告掌门,但不要抱太大希望,那个人并不听劝。”项楚收起长枪转身离去,计划遇到了变数,在上层没有明确指示前,他不会贸然行动。
徐卿,项楚不怕。但这个赵策不一样,今天这一战尽管双方都未认真,却也得到了不少信息。一个懂得寒璃宫秘法的男人,这真的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