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长袍的人露出了他略带风霜的脸,虽然岁数不小,但面庞光黄,常年进出皇宫的屠户大将军又如何不认得,这人正是黄门令、中常侍张让。
尽管平日里对这些太监们深恶痛绝,自己也常常在朝堂之上讽刺他们,但是论对皇帝的掌控程度,何进还是承认不如这些太监。
“张常侍有何贵干啊?”何进阴阳怪气,按捺住拔出鞘中剑的冲动,看着这面带阴笑的老不死的,咬牙切齿。
张让自然见过不少大世面,不然也不会深受两朝皇帝宠爱和其他同僚们的代表,见到身边刀戟林立的场面,轻轻一笑,也不多言,仅仅是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拜礼,便站立不动,不再说话。
何进坐在高台之上不说话,但是其部署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一员脾气火爆的小将跳将出来,对张让大喊大叫,每句话都捎带上张让的老娘什么的。这番话听起来虽然有些粗鄙,但是何进在心里还是非常喜欢这话,心里顿觉爽了不少。
当然,既然张让是来有事的,就不能将他逼的太急,不然不好收场就太麻烦了,何进遂急忙令那小将住嘴,端坐高台,盯着台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张让。
“请大将军屏退左右。”张让听那小将骂完,慢慢吐出一句话。
此言一出,众将俱是大惊,天下谁都知道宦官和外戚水火不相容,这张让难不成是来大摇大摆刺杀大将军不成。
尽管何进是屠户出身,但是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下来也是知道一些进退的,更何况要论力气,张让是拍马也比不上他这个出身屠户的大将军。
何进一招手,众将退下,张让见何进有所表示,不待何进说话,拉起何进的手便进入内堂,与其密商。
两个人,小黑屋,只有一个人在说话,说的是口沫横飞,而另一个人心中冷笑,口头上答应。
张让前脚踏上马车,后脚何进从后堂出来便召来了他平日里最为信任的两位将领:司隶校尉袁绍袁本初,典军校尉曹操曹孟德。
坐在台案前的何进看着面前的两位平日里让他最为信任的部下,道出了张让来找他的原因。
原来张让等人说是蹇硕打破了宦官与外戚之间的权力平衡,但归根到底还是他们嫉妒蹇硕权势渐盛,于是建议,外戚和宦官联手杀了蹇硕,逼死董后,废了献帝刘协,拥立灵帝长子刘辩。
身为宦官之后的曹操在宫中的宦官党羽甚多,自然不希望宦官与外戚两边鱼死网破,自然是强烈建议何进与宦官合作,想想看古往今来废立之人只有伊尹和霍光做到,仅仅是名垂千古这一点,便让何进动心不已。
至于四世三公的袁本初,若不是考虑到从小与曹阿瞒玩耍,恐怕早已指着鼻子骂起来。现在,他面带冷笑,不屑的看着曹操,强烈反对何进与宦官合作,相反的是,他主张从外召兵进入洛阳,与大将军手下掌握的军队彻底解决宦官。
此时的何进也是左右摇摆,他自己也知道,行废立之事的臣子虽然在位之时风光无二,但是身后抄家灭族太过寻常,再加上袁绍所说只要宦官一灭,小皇帝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心中便慢慢的感觉自己不应该和宦官合作。
一代奸雄曹操又怎么不知道此时何进心中所想,但是仍然强烈反对召外州兵马进入洛阳。
袁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何进一拍桌子,最终决定假意与宦官合作杀掉蹇硕,让自己掌握西园军,再行废立之事,彻底扩大外戚的权势,同时召外兵入洛阳为自己保驾护航。
当消息传入宫中,仍然在皇宫里为何进是否肯答应合作的条件担忧的张让高兴的跳了起来,尽管何进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张让也打算着在斩杀蹇硕之后就将何进诓进宫里,一举斩杀,这样皇帝还是宦官们的皇帝。
公元187年4月,仅仅在汉灵帝驾崩一个月之后,何进与张让等人合谋,以乱党的名义诛杀蹇硕,随后何进发“清君侧”的号召,召集全国各地兵马进京勤王。
很多地方的太守和刺史,都将这件事不看在眼里,他们想着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朝廷自身难保,他们又哪里有闲工夫去管皇帝的死活,他们心里面其实恨不得刘家死光了,他们才好自己举起大旗,自立为帝。
然而,在有心人的眼里,这是一个入主中央朝廷的天大的好机会,李儒,便是这样一个人。
“岳父大人,你且看此诏,此乃大喜啊。”李儒手捧刚刚从宣旨官手中拿过的皇帝诏书,指着上面的内容给面前这个脑满肥肠的粗鄙汉子看。
能让李儒喊岳父的自然就是董卓董仲颖,而当董卓看到这诏书的时候和其他的地方官吏一样,是怎么不去执行,甚至他还有想法,把宣旨官杀掉,再说着宣旨官是遇到黄巾余孽,不治身亡的。
所幸的是,董卓虽然自己愚蠢,但是善于纳谏,再加上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好女婿,自然便是在河东混得是风生水起。
见到李儒对此诏书如此的重视,还直呼大喜,便直接询问到底有何喜事。
只见李儒轻轻地捻着小胡子,道:“岳父大人,我们在陇西郡休养生息,同时又趁着黄巾作乱占有了汉阳郡,势力已经远远超过那些身处在西凉的蛮子,而西凉土地贫瘠,虽然能够给我们培育优良的骏马,但仍然不是立身之本,而中原则是我们应该真正注意的地方。”
听到李儒说话,董卓顿时来了精神,本来阳春四月正是人慵懒之时,但此时董卓肥躯一震,坐将起来,身体前倾,耐心地听着李儒叙说自己的观点。
“岳父大人请看。”李儒指着董卓右手边的大汉雍凉地图,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坐拥西凉最为富庶的两郡,并且将我们的势力慢慢渗透到了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等京畿要地。只要我们兵锋所指,立刻就能占领旧都长安,然后只要岳父大人率领西凉铁骑就完全可以兵指洛阳,就算洛阳的那些朝臣不愿意投降,我们也可以清君侧的名义攻打下洛阳,劫持天子,然后以挟天子之势,横扫中原,则霸业可成矣。”
董卓显然也不呆,虽然为人狂傲,但是心思却细腻,凉州的韩遂与马腾一直是自己的心头之患,便问李儒如果自己率军攻打长安,挟持天子,如果韩马攻打陇西和汉阳,如之奈何。
李儒显然猜到董卓会有此想法,遂道:“韩马二人守成之贼也,如果没有岳父大人的大军镇压,他们恐怕早已自相残杀,所谓结义,只不过是口头协议而已。
“一旦岳父大人率兵出征,韩马有两条路可选,一是通过古浪峡攻打河西五郡,二是来攻打陇西与汉阳两郡,按照韩马的一贯风格,自然不会与我们留下的精锐交锋,理应选择第一条路,而一旦韩马进入河西五郡,只要我们守住古浪峡,凭借古浪天险,那么他们就只能窝在河西走廊与匈奴人打交道了。”
“甚善!”董卓仅仅吐出两个字,但是毫无疑问地赞成了李儒的说法,随即召集帐中诸将,命令李傕郭汜二人留守汉阳、陇西,李儒、董旻、华雄等人随董卓赶赴洛阳,先下长安,再下洛阳。
正当董卓这边正在如火如荼的牟图汉家江山的时候,朝堂之上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张让等中常侍趁蹇硕睡梦中便斩杀之,次日在何进的支持下废掉刘协,改立刘辩,同时改元光熹。
正当何进与自己的妹妹何太后志得意满的时候,张让等人却以何进诛杀宦官的名头让何太后将何进诓进宫中,尽管袁曹二人力劝,但何进不停,最终在光熹元年六月,即公元187年七月,死在了宦官的乱刀之下。
何进一死,在他手中还没有捂热的西园军的军权便是掉入了袁曹二人手中,二人率领西园军进宫诛杀宦官,而张让一伙还没从何进死去的兴奋中缓过神来便死在了愤怒的西园军将士的刀下,至于携帝出逃,更是无从谈起。
洛阳的局势发展速度远远超过了李儒的预期,正当董卓摇摆不定的时候,李儒却坚定了董卓的决心,说袁绍和曹操两人只能存其一,在朝廷上还得闹上几个月,到时大军兵临城下,他们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来管了。
现实也的确如李儒所料,刚刚受封太尉的袁绍怎么可能容忍阉宦之后的曹操与自己同列于三公之位,于是袁绍便将自己的叔父袁隗提拔到了司空的位置,以三公之二与刚刚受封为司徒的曹操分庭抗礼,双方在朝堂上经常是相互争吵。
双方争吵的激烈程度以至于双方只顾着拉拢党羽,却忽视了政事,失去权势的何太后不能理政,而仅仅是孺子的刘辩更是不知道这政务从何管起,若是宦官们还在,尚有讨论对象,而现在的宦官为求自保,根本不敢关注政事。
而在西凉秣兵厉马的董卓则是趁着老天爷赐予的机会,夺取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在司隶校尉部管辖的三辅之地,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了旧都长安,尽管一封封的快报传往洛阳,而此时三公却在忙于争夺权力,汉帝大权旁落,根本是无从搬兵救援。
董卓留下自己的弟弟董旻镇守长安,而自己准备在整顿全军之后,叩开函谷关,直指洛阳。
正在朝堂之上为自己的侄子拉拢党羽的袁隗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当与自己的好侄子商量便是一拍即合,身为三公之二,定能够促成此事,若是如此,那么全天下的官员都变成了自己的门生故吏,曹阿瞒又如何能够争得过袁家。
且说众位看官,欲知这计究竟是何,且看下回分解。
屋漏偏逢连夜雨,何解?祸不单行。——元顺·《全球编年史·第一章:乱世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