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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088:封子水乔装击鬼王

那些鬼王闻召,慌都禁了笑谈,整袍理袖,神色凝重地走进殿来。

十鬼王也捏捏鼻子,摁摁脸,又把那鬓毛弄整了一回,向守车的一干鬼卒瞥了一眼,摇摆着屁股屁颠颠地跟将进去了。

这府隍之庙却不比其他地方隍庙,修的是拱斗硕实,梁柱粗大,一派威严堂皇的气象!此时那大殿上方中央的供案后,端坐着幽冥十大明王中的大明王。只见他顶戴平翅乌纱帽,身穿宽襟长袖袍,广额肥颐,面色漆黑,颇有几分威仪。左旁厢立着江宁府府隍,纹丝不动,恭谨如尸。

十位鬼王行至殿下,齐扎扎行毕礼,雁翅般分立两旁。

大明王慰劳道:“诸位一向辛苦。等这趟差使完毕,本王定禀奏三陛下,为诸位论功行赏。”

“这都是小臣们应尽之责,即便肝脑涂地,我等也再所不辞。”大鬼王行礼道。

大明王一阵爽朗的大笑,然后道:“大家若是货物备齐了,就速将清单交上来吧,我也好回沃焦交旨去了。”

“启禀大王……”五鬼王岀列,准备启奏。

却才说了个话头,旁厢十鬼王猛然“啊啼”一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就把五鬼王的话就吓回肚里去了。

十鬼王抢话道:“启禀大王:小臣尿急,先出去一下。”

大明王忽听此话,一愣,阴沉着脸色,问道:“这阴人向来不撒尿儿,你哪里来的尿儿?”

十鬼王鬼目一转,解释道:“贪那阳上好吃的,吃得多了就有了尿儿了。”说过,大列列地提着短豹皮往外跑去。

诸鬼王大笑,并不在意。

五鬼王接着道:“启禀大明王:小臣在宛陵地界上遇着几个道士,横心来管闲事,货物尚不曾办齐。望大明王明察。”

此语一出,正合众鬼王的心意,一时就纷纷地尽将苦水倒将出来。

大明王听得双眉蹙紧,怒问道:“本王不是驱动了山魈野魅助你们行事?莫不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小臣们早知道这是一趟秘密差使,也吩咐过各地郡隍、土隍小心行事,不敢多生是非。”三鬼王道。

“这分明是那些臭道士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横竖来找茬儿!”四鬼王附和道。

“这些臭道士很是凶恶!下一趟恐怕更难凑齐了。”五鬼王无可奈何道。

“还望大王给个主意,小臣们也好办差。”三鬼王道。

“还望大王给个主意。”众鬼王也俱上前请愿。

大明王听了众鬼王叙苦,暗吸了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倒要费些心思了。我便向三陛下禀奏去,让他拿个主意。你等日后要小心行事!切莫惊动了值日游神。”

众鬼王应诺。大明王既命他们将清单一个一个呈献上来,统计了数目。只剩下十鬼王尚未呈报,遂叫鬼卒唤来。

******

十鬼王大摇大摆地出了大殿,寻个僻处撒尿。瞅见院角花坛后阴蔽,便一边捋着豹腰皮,一边大步走过来。

简黎却正藏在花坛后,挪身不及,只更加收紧了身子缩着脑袋,掰几根花枝遮住,提心吊胆。那泡尿淅淅哗哗地撒在那些花枝上,溅了他一身一脸。简黎嗅到一股骚躁味,虽是难受,不由暗惊:这鬼如何撒的尿儿有人气味?

十鬼王撒完尿,似人一般抖抖身子,转身向那厢几辆幽车走去,然后对着守车的几十个鬼卒低声嘀嘀咕咕,却早闻到殿卒催命地唤他,便应了一声,急急朝殿内快步走去。

因走得急,上门槛时脚抬得低了,十鬼王只一跤跌趴进殿内来,两朵鬓毛被风也吹刮落了。

诸鬼王哄堂大笑。

十鬼王慌张里忙撮起,沾上鬓际,讪讪地上前伏首道:“唤小臣何事?”

大明王拧着眉头,目光犀利,沉声道:“速将你的数目清单呈上来,让本王看看你还差了多少。”

十鬼王一惊:倒是忘了这事儿!自怀里摸摸索索不停。却侥幸有一团草纸儿,便捏在手里走到供案下,恭恭敬敬地奉上去。

大明王接过皱巴巴的草纸,展开来看,却是什么也没有!鬼目转了几圈,用手指着那草纸道:“你来看看,这名小卒哪里人氏?却献了这么多黄金?本王一定要记下,大大赏他!”

那些鬼王听说,无不歆羡。

十鬼王暗怀主意,听这一说,却犯了糊涂:分明是一张如厕应急的黄裱纸哩!哪曾记过什么鬼卒贡献的黄金之数?倒有些奇怪,他胆儿忒大,便踮脚伸头去观看!

大明王嘿嘿冷笑,双手忽然揪着他的两鬓攒毛,猛地一扯!

十鬼王却不曾防着这一手儿,痛得一叫,鲤魚般跃下殿来。

大明王将两团鬓发扔掉,疾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大胆狂徒,敢杀了幽冥命官,来此戏弄本王?”

这一声喝不亚于惊天霹雳!众鬼王忽听说十弟被杀了,充来了一个冒牌货!且是这般狂妄之极,瞒天过海来此挑衅!一个个鬼目圆睁,悲愤万分,俱取岀兵器,围上来欲杀了他。

十鬼王站在大殿中央,忽而哈哈大笑,道:“道爷是元阳封睢封子水,专来杀你们这些祸害人间的恶鬼。”说毕,唿哨一声,自肩后掣出银蛇剑,捻一个急急如律“杀”字令,迎上九个鬼王便斗。饶是不知死活哇!

九个鬼王更是伤心怒极,各把刀枪剑戟、棍锤叉镋举起,煞气汹汹杀来。

封子水毫无惧色,穿来游去,极是灵活。剑势招招凌利速疾。不过二十余合,便刺杀了七、八两位鬼王,但他也挂了几处彩来。

院内乔装打扮的几十个道士听到唿哨声,俱大吼道:“杀鬼啊!杀鬼啊……”纷纷抽剑举枪,戮杀起鬼卒来。

那些鬼卒一时矇矒,遭斩杀了百十多名,化见永不超生了。待醒过神来,竭力奋战。它们也都是精挑细选来的,自有几分本事!须时转败为胜,将道士杀得所剩无几。剩下的道士犹自苦斗。

******

简黎本欲遁进殿内,听个明白,只那数百号鬼卒守在门外,甚是严森,一时无计可施。耸着鼻子嗅那尿臊子味,一直心存疑惑,忽听见“杀鬼啊!”的大喊声,幡然明白过来:不知哪路来的好汉前来杀鬼!不由兴奋非常,大吼一声跃出花坛后,舞动链子枪如巨蟒出洞,快似闪电般刺杀鬼卒。

那些鬼卒忽撞上个历害的,刺到的则死,擦到的则伤,一个个胆怯起来,边战边退,退到殿门前被杀得精光,化见如烟散去。那些道士也悉数战死。

简黎左手握链环,右手执镖锋,闯入大殿来,大喝道:“今日便把你们这群恶鬼统统了帐!”

封子水正斗得吃紧,猛见来个助力的,大喜道:“朋友来得正好,一并除了这帮恶鬼!”

简黎大笑道:“道长胆识过人!正要助你一臂之力!”

二人答着话,各抖擞精神,旋风影一般直与众鬼王厮杀。

几个鬼王一时慌张,乱了阵脚,又被封子水杀掉了九鬼王。——这鬼王中也有本事稀松平常的哩。

大明王脸色晦暗,鼻子都气歪了吔!鬼目喷火似的,怒叫道:“都退下!让本王来收捡他们!”

几个鬼王慌慌将三具阴尸抢拖退后来。那阴尸被剑符上斩崇符,穿透胸口,却是活不成了,渐渐化见,如烟飘去。一个个都落泪大呼,甚是惨恸。

大明王斗得性急时,伏身张口,吐出一股阴火。火苗子烈焰呼呼卷上来。

简黎惧火,腰上沾着一朵,慌急得乱蹦乱跳拍打。封子水实是五行逆劫中土里生气,不惧火,捻诀灭了火头,提着简黎跃出殿外。

大明王早抢出来,封了退路,大叫道:布“勾魂索魄阵!”

六个鬼王业已追将而来,闻话儿,围住二人,各自腰间解下一个钟铃,高悬过头,叮叮零零摇动起来,念动咒语。一时尸气吐出来,一时阴火燃上来,烟火滚滚,不辨南北。

二人在烟火尸气里眼界迷茫,举兵器乱舞乱刺,晕头转向。那三魂六魄被勾得在身体内直跳。封子水大叫不好,拉着简黎倒下去。

大明王见勾魂索魄阵果然奏效!收了烟火。众鬼王亦收了钟铃。俱把头伏下来看。那地上却空荡无人!均是吃惊,四下里寻望。

忽然,大鬼王见院角西头有一道土痕隆起,不停地松动向前滚去,如地鼠刨洞一般。他喝叫道:“这厮会地行之术!”说罢,挺钢叉跃将过去。却略迟了些,那土痕已隆过院墙,挤裂了一段墙垣,穿出去了。

大鬼王正要再追上去,被大明王唤住:“不要追了!还是办正事要紧!速速打点启程。若耽误了时间,三陛下怪罪下来,大家都吃罪不起。那两厮,日后再来收捡!”

大明王倒十分精明干练,主次分明,不愧为三阎王宋帝王的得力助手!

大鬼王收叉返身下来,与其他几位鬼王将幽车货箱整顿毕,彼此相觑,甚为伤感。

大明王也十分难过:此行不料殁了三位鬼王,数百鬼卒,这可都是从沃焦石下带出来的嫡系啊。他瞅了一眼天光,夜色渐深,遂吩咐一声,登上了飞枭幽车,双手各抓住一把缰绳抖动,呼喝着夜枭拖起十辆幽冥车,踏雾奔在空中。

六位鬼王亦分攥着数条缰索,驾车越墙飞起,雾滔风浪里紧随大明王车后,朝东方大海沃焦石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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