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面粉加工厂奔去的一路,我又发现不少人,都是那种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村里人早就认定他们已经死在外面的村民。
他们装扮都大同小异,都像是刚从外面打工回来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他们个个脸色发青,眼珠子黑漆漆的,双眼却涣散无神,走路的时候行动缓慢,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那种气息到底是什么,我不好形容,就觉得那些人都死气沉沉的,看了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我不敢多看,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加工厂。
秦仲卿却不在!
我急的团团转,却只能生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秦仲卿还是没有回来!
我本来就觉得村子里今天不太对劲,如今秦仲卿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更觉得不安,来回在屋子里踱了半天步,终于急匆匆走出去了加工厂,朝帽子爷家奔去。
秦仲卿不在家的事,我得告诉帽子爷一声,再问问帽子爷这怎么回事,好几年没回来的人,怎么忽然之间全部都回来了,跟提前约好似的,这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就在我奔出加工厂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不对:现在虽然是傍晚,但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可外面竟然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了!
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天并不是完全黑了,而是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笼罩了一层浓雾,那雾又浓又黑,四处缓缓流动,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了其中,乍一看就像是天完全暗下来一样。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也黑蒙蒙的,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
侧耳听了一下,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这绝对不正常!
现在才五六点的样子,按道理来说天还不该全黑,村里人正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也正应该是鸡飞狗叫小孩子嬉闹大人满大街找孩子的时候,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安静,让人觉得异常诡异。
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村子,到处都笼罩着一层黑雾,没有一个人,我虽然觉得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帽子爷。
因为我觉得,帽子爷知道些什么,而且跟这些忽然回来的人有关。
往村子里走的时候,我安慰自己,帽子爷家住在村头,我一进村再拐进一条胡同,最外面一家就是帽子爷家,用不了多久的功夫。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路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帽子爷家在的那条胡同,打算再以最快的速度进帽子爷家。
可我刚走到帽子爷家在的那条胡同口,我就看到帽子爷家门口有几道黑影在晃悠!
只扫了一眼,我就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胡同口,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颗心紧张的砰砰直跳:在帽子爷家门口晃悠的几道黑影,个个都弓着腰,行动迟缓,姿势诡异,就像是一个人被什么硬生生给撅成两截似的!
那黑影,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他们为什么在帽子爷家门口晃悠?
帽子爷现在怎么样了?
一大堆问题,瞬间就冒了出来。
我紧张的全身紧绷,浑身冒汗,脑子却转的飞快,想着该怎么将那几道黑影给引出去,我去看看帽子爷怎么样了。
想了半天,我还真想出个办法来了,胡同口处有块青石台,我随手找了块石头,踩着青石台爬上了胡同口的墙上,骑在墙上之后,使了使劲儿,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
咚!
石头不小,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动静不小的闷响。
一阵脚步声,很快就朝胡同口走了过来!
我心里一紧,整个人都趴在墙头上,屏气凝神等着那几道黑影出现。
那几道黑影走的很慢,我等的全身都要抖的哆嗦了,他们才走到了胡同口,在胡同口转悠了片刻,继而朝村子里的方向追去了。
我确定他们走远了,这才敢直起身子,以最快的速度从墙头上跳下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帽子爷家奔去。走到帽子爷家门口,我直接爬上了帽子爷家的墙头,打算先看看帽子爷家有没有什么危险再说。
我刚爬到帽子爷家的墙头,就见一道黑影从帽子爷家闪了出来,快速朝帽子爷家房后奔去。
看到那道黑影,我差点惊呼出声——就算四周全是漆黑一片,我也对那道黑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那黑影,是我爷爷!
我爷爷竟然也来找帽子爷了!
爷爷找帽子爷干什么?他为什么不走正门,要从帽子爷家房后走?
眼看着爷爷的身影就要消失,我飞快从墙头上跳下,打算去追爷爷,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人明明就在村子里,为什么却故意躲着我不肯见我?再问问他现在来找帽子爷干什么。
可我刚追到帽子家屋门口,就听一个声音低低叫我,“鹏飞?”
是帽子爷!
“帽子爷,是我。”我脚步顿了顿,赶紧答应了一声,“你先等着我,我去追我爷爷!”
顿了顿脚之后,我就打算发足继续狂追。
没想到,帽子爷的声音忽然变的焦灼起来,“鹏飞,你快进来,不能追!”
不能追我爷爷?
为什么?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不该听帽子爷的。
这么长时间了,我好不容易见到爷爷一次,自然想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你快进来,我有事要告诉你!”帽子爷仿佛猜到了我的心思一样,声音更焦灼了,“要是不要命,你尽管去追,就当帽子爷什么都没说!”
我愣了愣。
帽子爷的声音除了焦灼之外,还有警告。
他警告我不要去追我爷爷?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放弃了追我爷爷,走进了帽子爷的房间。
帽子爷的房间黑乎乎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帽子爷,你怎么不开灯?”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中莫名觉得不安,“还有,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追我爷爷?”
帽子爷似乎没听到我在说什么一样,只急急问我,“鹏飞,秦仲卿怎么说?”
我摇摇头,如实说,“我等了他将近一天,他都没回加工厂。帽子爷,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事的。”
本以为帽子爷会问我秦仲卿去干什么了,没想到帽子爷却问了我个奇怪的问题,“秦仲卿对你怎么样?”
“他对我挺好的啊。”我不明白帽子爷为什么忽然问我这样的问题,如实说,“就是他性子冷一些,不太好打交道,对我还是挺不错的。帽子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回答完之后,帽子爷经常长长舒了一口气,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秦仲卿对我好不好,跟帽子爷托付我告诉秦仲卿的事,有什么关系?
正要接着再问,就听村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狗叫声。
村子里有狗叫,本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只是那狗叫声很急,很短促,汪汪汪叫了十几声,忽然戛然而止!
本来就安静的村子,非但没有因为这狗叫声有一丝生气,反而更衬的村子一片死寂。
就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坟墓一样!
我本来就要问出口的话,硬生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声给逼了回去,只觉得心慌气短,莫名觉得不安。
更让我惊恐的是,那狗叫戛然而止之后,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哇……
凄厉而嘹亮。
然后,这婴儿的啼哭声也瞬间消失,就像是被谁狠狠扭断了脖子一样!
“帽子爷……”我颤抖着叫了帽子爷一声,不是为了问为什么,也不是想说什么,就是单纯觉得害怕,恐惧。
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别说话!”我刚张嘴,帽子爷就急促打断了我,示意我不要再接着往下说。
我猛然噤了声,一颗心却紧张的咚咚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帽子爷的话音刚落,紧接着第二声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跟第一声婴儿的啼哭一样,这一声也凄厉尖锐,像是被什么给硬生生撕裂了一样!
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
在第二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的片刻之后,整个村子四处,到处都响起了婴儿的哭声,刺耳、凄厉,尖锐,听的人撕心裂肺,头皮发麻,全身长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呆呆听着,只觉得恐惧像是一个个气泡,从我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冒了出来,将我紧紧裹住,缓缓收紧,我全身抖的越来越厉害,呼吸也渐渐变的凝重难受,像是要窒息一样。
“百婴夜哭,百尸横行。”黑暗中,终于响起了帽子爷的声音,带了恐惧和绝望,“村子没救了。”
帽子爷最后一句话让我惊恐,但更吸引我的,是他那句百尸横行,这让我莫名响起来白天那些忽然回来的早就失踪好几年的村民……
“帽子爷,是不是跟那些回来的人有关?”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我的牙齿因为恐惧而咯咯作响。
“跟他们有关系,也没关系。”帽子爷说了一句貌似很深沉的话,“想要村子里人死的,不是他们,而是别人……”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有人想要村子里的人死?
谁会这么歹毒?
“帽子爷,你不是说秦仲卿可以救咱们村的人吗,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让他救咱们村里的人,不让他们死!”我心底忽然冒出一股滔天的怒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找秦仲卿,甚至忘记了外面还有那种诡异姿势的黑影在转悠。
“鹏飞,没救了,你不用去了。”帽子爷厉声喝止我一声,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忽然放柔,“以后记得,小心你爷爷!”
我如遭雷击。
这句话,秦仲卿也对我说过!
我咬着牙,强行让自己的牙齿不要抖的那么厉害,一个字一个字问帽子爷,“帽子爷,我爷爷到底怎么了?”
回答我的,是帽子爷一声短促的惨呼。
我悚然警觉,这个屋子,有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