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晚似笑非笑的对上白锦川如寒星一般放射出冷意的眸子,却忽然听见他终于淡淡的开口了:“晚晚,你不必刺激我跟你吵,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满意呢?”
带着股子无奈。
秦月晚嘴角的笑意僵住,所有虚张声势的气息全凭他这句话,就如同银针扎上的气球那般一泻千里的瘪了下去。
心里空落落的,她至今仍读不懂何为爱情,那些复杂的心思,胜过学生时代最令她头疼的微积分。比如你明明很爱对方,却不能和他在一起,又比如那人明明不喜欢你,却还要装出一副至死不渝的深情模样。
她抿紧了如纸那般颜色的唇,粉红的舌尖微微吐出,舐舔过干裂出血丝的位置:“白锦川,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这个人,哪怕只有一丝。”
有些话与其闷在心里不清不楚的折磨自己,倒不如明明白白的说个痛快,至少肯定与否,都是个结果。
像是囚徒在等待最后的宣判,眸色晦暗的男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微掀起唇来。
那一瞬秦月晚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就在男人快要给出答案的时候,她忽然咬着唇喊道:“好了,你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了。”
她的情绪几乎要脱缰,如鸵鸟一般梗直了脖子缩进厚重的被子里。整个人都在犹豫的颤抖,她只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却不知道自己对他这幅单薄而又缱绻的爱到底该收放何处。
“晚晚。”
他轻唤了一声,秦月晚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把手温柔的放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我累了,想睡会儿,你走吧。”
言罢,她便再也不肯开口,用最坚决的方式逐客。
于是白锦川悠悠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在他转身的刹那,秦月晚几乎是立刻无声的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睨着他决绝而冷硬的背影,心跟着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她怨他的干脆利落,多余的话便一句不说,可她忘了他本就是一个杀伐果决的人。她又笑自己矫情,明明刚刚还一心想赶他走,可等白锦川真的离开时,心脏又不可避免的一阵刺痛。
下午的时候,沈阅来医院接秦月晚回去。
袋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慢慢注入身体,她看着护士长娴熟的拔下了针头,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淡淡道:“我们走吧。”
“不成不成,总裁吩咐过我,让我去给夫人抓些养胃的中药。”沈阅说道,“不然夫人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秦月晚摇头,“不用了,一会儿我回公司还有事,你直接送我回秦氏就好了。”
沈阅挠了挠头,为难的开口说:“可是夫人,总裁让我把你送回红郡。”
秦月晚冷眉一挑,顿时就有些恼:“这么听他的,那还来接我做什么?我自己走就是了。”
说着,她冷冷的调转身子,跳进电梯后直接就关了电梯的门。
沈阅懵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一向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向来大度的秦月晚。看着电梯一层层下坠,他认命的叹了口气,提着手里开给秦月晚的药,从爬梯上飞奔了下去。
“夫人!哎夫人!你等等我!”沈阅一路奔跑,终于在医院门口处看见了秦月晚的身影。
他忙不迭的驱车截在她面前,下了车又好声好气的说:“夫人,你可千万别难为我了。”
秦月晚抱着双臂,身体挺的笔直睨了沈阅一眼:“我难为你了吗?”
沈阅浑身上下阵阵发冷,望着面前吐字近乎刻薄的秦月晚,他莫名就觉得这幅模样与白锦川很是相像。
“没有,绝对没有。”沈阅强颜欢笑,“要不夫人我们先上车吧,这儿车流大,堵着其他人就不好了。”
瞧着后面已经有跟上了几辆车,秦月晚这才终于肯上车。
秦月晚看着沈阅熟稔的打着方向,很快就反应过来冷下脸道:“掉头。”
沈阅暗道一声不好,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秦月晚,佯装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夫人?”
“掉头,我要回公司。”看着路边熟悉的风景,秦月晚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往红郡走的路。
沈阅犹豫不决,秦月晚死拧着眉,厉声威胁道:“再不掉头,我现在就下车!”
沈阅没想到她也会这样的疾言厉色,眼看着还在马路上高速行驶,他怕秦月晚一激动真的会跳下车去,于是就从前面挑了个路口,遂了秦月晚的心意掉头去秦氏。
这期间他还抽空还白锦川发了条简讯,熟料白先生竟很是洒脱,只轻描淡写的回了他两个字——随她。
不漏痕迹的暼了眼秦月晚紧绷的脸色,沈阅顿时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明明是总裁让自己一定要把夫人带回去的,怎的他如今把夫人得罪了个干净,白总却充当起了好人呢。
眼看到了秦氏,秦月晚正要下车,沈阅从副驾驶室的位置拿了药递给她:“夫人,药。”
秦月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拿回去给你们总裁吃吧,让他多补补脑。”
……
白氏财阀。
顶楼隐隐贴近于天际,男人负手立在办公桌后,低睨着床上堆积的药,贵气的眉宇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戾气:“她还说什么了?”
沈阅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看他:“夫……夫人还说,让您,让您吃了补补脑。”
白锦川慢慢踱到落地窗前,睥睨着楼下变得渺小的行车路人,脸色阴沉的出水。
沈阅盯着他肃清的背影生怕他会一直就这么站下去,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总裁,这事儿我原本不该多嘴的,可是我觉得……”
“知道不该多嘴就别多嘴。”他低沉的声线中透着淡淡的逼仄。
沈阅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默默的后退了一步。白锦川这时却转过了身子,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湛蓝天空:“你也觉得,是我不对?”
沈阅心下一惊,吓的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他不着痕迹擦着额头沁出的冷汗,“总裁,任何姑娘遇上这种事心里多少都会不舒服的,夫人也是女的,只要你肯多花时间哄哄她,就没什么事了。”
瞥着桌上的那一袋胃药,白锦川隐匿在袖口下的双拳不动声色的松了开来。放眼整个西城,能让他牵及“错”这个字的,秦月晚是第一个,亦会是最后一个。
秦月晚正准备拿出昨天的那份的周年酒会策划再修改时,翻遍了整张办公桌都没有找到。
“苏珊,苏珊!你进来一下。”她拢起大汗淋漓的发丝,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把苏珊叫了进来。
“怎么了?”女孩一脸困惑,手中还抱着一摞厚重的复印文件,“出什么事儿了秦总?”
秦月晚抿了抿唇,急急问道:“苏珊,你看到我昨天做的那份策划了吗?就是有关公司十八周年的那个。”
“那个不是秦总自己收着的吗?”苏珊皱了皱眉,搁下手中的东西走到秦月晚面前来:“是不见了吗?”
秦月晚点了点头,疲惫的按揉着太阳穴重重坐回到了办公椅上,声音虚浮无力:“是啊,我昨天离开的时候明明记得就放在桌子上了……”
办公桌上整洁干净的一览无余,视线扫过去所有的大小的文件几乎都平铺在了一起。
“秦总,你昨天有记得锁门吗?”
秦月晚揉搓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睨了眼门口的位置,旋即摇了摇头:“昨天我身体不太舒服,下去的时候一时疏忽了。”
“那就奇怪了,我今早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反而是上了锁的。”苏珊神色渐渐变得凝重,“那个时间应该都下班了才对,秦总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趁这个时间,进办公室来把那份策划给偷走了?”
这番话与秦月晚的想法不谋而合,可很快,苏珊疑惑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但只是一份酒会的策划书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的文件,谁会去偷那个呢。”
答案早已经在秦月晚的心里,她冷冷的勾了勾唇,笑道:“这大概是个令我绝佳的出丑机会,拿不出一份夺人眼球的策划书,这搞砸酒会的骂名,岂不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苏珊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而偷这份策划的人也就已经不言而喻,“可是秦总,策划书没了可以再做啊,时间还很充裕,他们怎么就确定你一定做不出呢?”
秦月晚纤细的手指用力按在桌面上,按到指节泛白:“跟那份策划放在一起的,还有历年来父亲总结留下的经验,昨天的策划我才做了三分之一不到,相必某些人觉得我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如果没了范本,一定会做的出奇的差。”
苏珊愤愤,“秦总,那我去调监控出来吧,揪出这个偷东西的人,严惩他!”
“不必。”
秦月晚摆手拒绝,苏珊脱口就道:“为什么啊秦总?”
“苏珊,你应该听过大战在即,不斩功臣这句话吧。”秦月晚从容不迫的撑起双手,把下颌搁了上去,眉眼平淡的舒展开来:“既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必撕破脸皮让面子上都过不去呢?”
苏珊仍不是很明白这话里的含义,但她心里一清二楚秦月晚绝对不会是那种肯忍气吞声的人。
目送着秦月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她温顺的转身低下头一丝不苟的整理着她办公桌上被翻得有些微乱的各类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