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晚眼泪都快要掉出来,却依旧冷冷的挽起唇,把手中的车钥匙狠狠的丢在他身上,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钥匙还你。”
钥匙从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接着又从白锦川的胸口弹到了地上,发出清冷的金属撞击声。
白锦川没有去捡钥匙,而是伸手扶住了秦月晚险些要跌到地上的身体,他那么用力捏着她的手臂,说不清是委屈还是疼痛,秦月晚眼泪掉的很厉害。
胳膊试图去环她单薄的身子,哪知秦月晚一挣就挣脱了,牙齿细细的咬过下唇眼中潋滟着波光,却倔强的不肯让他碰。
总之都已经把彼此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秦月晚丝毫不介意把这段关系推的更僵。
“白先生,钥匙还你了,还不走吗?”她越发用力的咬着下唇,倏然收住了眼泪,眸中覆上了层粼粼波光,可就是执拗的不肯再落一滴泪。
白锦川瞧着她这幅气人的模样,皱着眉冷冷的掀起薄唇:“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哪副模样,你以为我很愿意理你?”说着,他不顾秦月晚的错愕,伸手把她直接就打横抱了起来。
他身上的西装像是新熨烫的,笔挺的有些发硬,秦月晚扯着他的领口,不悦的蹙着眉头小声的威胁:“你赶紧的放我下来。”
男人置若罔闻的抿起唇,精致的下颌角融进灯光,恰好呈现出一条流畅而又优美的弧度。
秦月晚不再动弹,也没有挣扎的力气,她辨不清腹部到底是哪个位置在疼,只是觉得那近乎是火烧一样的痛楚,难受的快令她难以呼吸。是那种明明很难受,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上了车,白锦川把秦月晚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侧过身子替她系上安全带,却忽然听她气息微弱的蹦出两个字来:去哪。
白锦川薄唇抿出冰冷的弧度,引擎发出刺耳的鸣响声。
她伸手用细小微弱的力量阻止着白锦川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执着的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感受着她冰凉的指尖,白锦川的心脏一下子就柔软了很多,他把手慢慢覆盖在了秦月晚的额头上,低沉的声音透着隐隐担忧:“很难受?我带你去医院。”
这措不及防的温柔精准无误的触碰上了秦月晚身体里最温柔的一处,她不相信,这样的白锦川会对自己一丝感情都没有。可她却没有勇气去深究这份温柔的用意,她怕到头来这所有的细枝末节都仅仅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是另外的一个女人。
“白锦川。”她忽然温软的开口唤他。
男人手扶着方向盘应了一声,秦月晚虚浮无力的撑起眼皮,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一出口就被揉碎在了风里:“你爱我吗?”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俗套的问题,可即便只是一个字的肯定回答,却也足够的让人欢欣雀跃。
他薄唇抿的更深,缄默着像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秦月晚听老人说嘴薄的人情也薄,不知道白锦川他是不是这样的。
就在秦月晚几乎快要等不到了他的回答,白锦川如夜色一般透着彻骨凉意的声音一点点荡进了秦月晚的心里:“很多时候,我也分不清那是什么。”
秦月晚闭了眼睛,嘴角勾勒起嘲弄的弧度:“要是有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不会有那天。”这次他答的迅速,口吻却沉了下去。
“就是打个比方,如果我死了,你是会难受呢,还是像记宋梓然那样,把我刻在心里?”
“你们不一样。”
他没有回答,讳莫如深的开口只一句话就轻易的把秦月晚瞬间给打入了深寒的冰窖。
是与否是最基本的回答,他却在最基本的回答上加上了一把利刃,不偏不倚的扎进了她的胸口。
如何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秦月晚又累又气,终于赌气似的小声嘟囔了句,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白锦川没有听清,见秦月晚迟迟没有再开口回应,他便伸手去触了触她温凉的脸蛋:“晚晚,能听到我说话吗?”
秦月晚很想点点头,可身体却不允许她这样做,无力的连半个字都没办法再吐出来。
依稀之中,只能感觉白锦川的车速加快,各色霓虹在车窗外忽闪而过,串联成一条好看的彩线。
“白锦川,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男人捧起她的脸,眉眼落拓:“当然会了。”
秦月晚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灰眸,却从他阴鸷的瞳孔里看见了另外一个女孩儿的身影。她哭着醒了过来,突然将至的强光又令她不得不眯起双眼。有人曾经跟她说过,睡着了哭泣会变傻,秦月晚很用力的擦了擦眼泪。
湿漉漉的眼睛扫出去朦胧的视野里空荡荡的一片,有值夜的护士从门口路过,进来替她拔下针头。
手上还贴着打针过后留下的胶布,秦月晚阖了阖眼,掀唇问道:“护士小姐,现在几点?”
“快十二点了。”
闻言,她把右手缩进被窝,用左手慢慢的摩挲过上面的针孔,轻声又问:“我这是怎么了?”
护士睨了眼她的床号,眼皮抬也不抬:“急性肠胃炎,没什么大事。”
话毕,她几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开始疲倦,眼皮狠狠的粘在了一起。
护士见状贴心的替她关灯,带上门离开。
困意上涌,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蜷缩在充斥满了消毒水味道的被褥之间,看阴暗一点点的吞噬点目光所及之处的最后一缕光芒,月光清辉冷冷的照耀着整个城市。
身下忽然有什么东西硌着皮肉格外难受,秦月晚伸手抓了一把,从口袋里跌落出一枚圆圆的戒指,在黑暗中散发出隐隐的金属光泽。
翌日天大亮时,白锦川提着一袋素饺搁在秦月晚的面前。
“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微抿着唇如是回答。
白锦川坐下来,给她倒了杯热水:“医生说你身子从小养的娇,胃不能受寒,更不能吃辣……”
他还说了些什么秦月晚都没有听见,只觉得大脑之中像住了只蜜蜂一样嗡嗡作响。
眼前暗下半分,白锦川用筷子夹起一只素饺放在嘴边小心的吹了吹,递到秦月晚跟前:“不烫了,昨晚吐了那么多,是该饿了。”
有食物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秦月晚想问他昨晚去了哪儿,可话一到嘴边又变了味道。她故意没有睁眼看他:“我没事了,你先回公司吧。”
白锦川没有动弹,把筷子搭在餐具上,英气的剑眉长久不曾舒展开来。
“听话,先把饭吃了,吃完然后再吃药。”
秦月晚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清浅的声音里带着略显浓重的鼻音:“你不用管我,去公司吧。”
白锦川摁着眉心,冷一上挑的眉眼略带着愠意:“还跟我闹脾气,嗯?”
“没有。”秦月晚干脆的否认,索性把头缩进了被褥里。
总是看起来通情达理的人,一旦闹起脾气来总是分外的令人头疼。
白锦川拿她没有办法,语气一点点的沉了下来:“没有就起来吃药,身体是你自己的,受罪也是你自己。”
她身子一僵,半张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是了,总归痛苦难受都是自己,她早就已经过了那段幼稚到用伤害自己来惩罚别人的年纪,心不动则不痛,谁知道自己这么做在白锦川的眼里是否只是场笑话呢。
白锦川把枕头从她身子底下抽了出来,垫在床头的位置,然后拖起她的身体,半抱着令她倚在枕头上,声音低沉的好听:“乖,先把饭吃了,不喜欢吃素饺我还让沈阅买了粥。”
秦月晚垂下眸,一根根清晰分明的睫毛在下眼睑的位置撒上了一小片阴暗。
白锦川重新拿起筷子,把已经不再烫口的素饺递到秦月晚的唇边。
她微微侧过头,素饺边缘擦着她的下颌过,轻慢的语调带着浅淡的温凉:“我自己来就好。”
睨着秦月晚从自己手机夺过筷子,慵懒的挽起头发细细咀嚼的模样,男人不动声色的把眉头锁的更深,双腿交叠抱起手臂,往椅子上的靠背用力倚了过去。
她胃口并不是很好,恶心的感觉依旧在胸口斜下方,似乎是胃的位置蠢蠢欲动,只吃了几口便把筷子兴趣索然的给丢到了一边。
白锦川拆开塑料食盒的盖子,把粥递给秦月晚。
她摇了摇头,“不喝。”
白锦川依旧拧着眉,“吃的太少就吃药的话,会很伤胃。”
秦月晚勾了勾唇,暼向白锦川时脸上笑魇如花:“这跟你有关系么?”
白锦川脸色黑了下来,大手抓住秦月晚的手腕,力道一下下的收紧:“秦月晚,你一定要跟我用这种口气说话?”
后者望穿他的眼睛,不顾手腕上的钝痛:“不然呢?”她撩了撩头发,依旧满不在意的笑着:“总归你都不会心疼,一定要惺惺作态给我看?”
“秦月晚——”他低吼了声,一下子站起来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病床上的女孩儿,苍白的容颜透出丝缕嘲弄,“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心疼?”
她一怔,很快又咯咯的笑出了声来:“是吗?那么看来我跟宋梓然可真的很是相像呢。”
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房间里足足寂静了十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