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硬仗,双方打得都十分的艰难。
然而,五日后,正当闻人尉犁赢面颇大,南门军决定背水一战之时,契丹王庭传来噩耗,契丹皇帝闻人淇予突然病重,闻人尉犁考量再三,决定还是先班师回朝,稳定政局。至于南门军,此次虽没能对其赶尽杀绝,却也让它元气大伤,短期内不必担心大祁会借机反攻。
而那个南门冲,只要他敢踏进南临城半步,便再无生机。
闻人尉犁唯一遗憾的,就是南门雪,他摸上自己左肩上的箭伤,这样的美人恩他可是第一次消受,他喜欢美人,喜欢各式的美人,南门雪的倔强与傲然显然让他十分感兴趣,他从怀里掏出一支黑色小箭,出奇地精巧漂亮,却正是这只箭呼啸着穿过他厚重的铠甲,直钻入他的血肉,真是像极了她的人,漂亮而凌厉。
他逼着她杀了自己的哥哥,此时,她必然恨毒了他,闻人尉犁突然笑了,这样也好。
能让一个女子永远记住你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你,另一个就是让她钻心蚀骨地恨上你。
显然,他做到了后者。
能成为南门雪此生最痛恨的人,闻人尉犁这样想着,也就不再觉得遗憾了。
只是,他有一点想漏了,南门雪此生最痛恨的人,他只能算作其中之一。
杜若渊这几日睡得总是不太安稳,他总是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梦中,南门冲威武地坐于马上,高高地睥睨着众人,他指着被兵士围困起来的那群人,冷冰冰地道:“坑杀,一个不留。”
杜若渊看到混在痛哭求饶的人群中的自己,那么小,他躲在阿娘的怀里,浑身都在发抖。
他还看到阿爹被人压跪在地上不停地怒吼:“南门冲,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南门冲拔出寒光四溢的长剑,“袁秉正,越靠近真相就越危险,分明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阿爹癫狂地大笑:“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够瞒天过海了吗?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你们阴谋败露的那天,等着你们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手起刀落,大片的血红喷涌而出,整个天地陷入了死寂,小小的自己挣扎着要喊阿爹,可娘却哭着死死捂住他的嘴,“别叫,别叫,偌儿,不能叫。”
为什么不让他叫,为什么只让他活了下来,他要喊,“阿爹!阿爹……”
他猛然从床上高叫着坐起身,所有的血色和混乱瞬间在他眼前消失,黑暗,只有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他摸了摸额上的冷汗,苦笑了起来,怎么又梦到了那样的情景,在他即将大仇得报的时候,梦到了那样罪恶的一幕,是袁家人在提醒他,绝不要放过南门冲吗?
他怎么可能放过他,也更不可能放过南门家的任何一个人!
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大人,可还醒着?”沙嘎的嗓音在暗夜中听来尤为可怖,仿佛门外站的不是人,而是索命的厉鬼。
杜若渊眼神微暗,披衣而起,淡然道:“进来吧。”
只见一蒙面黑衣人倏然闪入屋内,他整个人都隐没在暗夜中,只将一双寒剑似的眼睛露在外面。黑衣人朝着杜若渊抬手一揖,用那瘆人的声音道:“杜大人,情况有变,闻人尉犁撤兵了,南门冲他们正在回城的路上,最晚后日傍晚便可抵达。”
杜若渊似乎冷冷一嗤,“这闻人尉犁真是个草包,这样都能让南门冲活着回来。不过也好,我与南门冲还有笔帐没有算清,他这条命,我亲自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