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块整,除去七千多的学费外,剩下来三千不到的部分就是我这一学期的生活费,平均每个月也就七百左右。
我拖着疼痛的身子,把卡里的钱都取了出来,一分不剩,那个推着我下山的流氓站在我身旁,他一毛钱都不想给我留下。
取钱的时候,我看了眼一旁反光的玻璃镜面,麻麻要是看到我这样子,一定很伤心吧。
衣服脏兮兮,头发乱蓬蓬,这张脸我都快认不出来自己,人善就一定要被人欺么?
跟我一起下来的流氓拿了钱,并不等我,跑起来飞快,我隐约觉得不对劲,忍着痛加快了步子,还在山下临时拿了块砖头。
我比那人晚到了一脚,到了山顶时,正在让人把尤飞菲绑起来的小卷毛一见我就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老子给你上一课!没两下子就别想学别人英雄救美!知道么?”小卷毛根本就没打算放走尤飞菲,他只是想要钱,我忽然想起之前听过他们好像讨论过尤飞菲能不能吃的话,他们一开始就决定了绑架。
“取了钱你就该滚了!还敢上来!找死!”小卷毛再一挥手,两个手下就朝我踢过来。这次我预备得很好,躲了过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将上山时挑到的趁手砖块猛地拍向其中一人的脑袋,这一下发力我用得很足。
砰!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反抗。
愣神的一刹那,另一人的脸上也被我狠狠地拍了一砖头,顿时他满脸是血。
我浑身憋着一股劲,举着砖头冲向了小卷毛,我的气势凶狠,可打架的经验还是差了些,没有占到小卷毛一点便宜,他躲开我的砖头后,捉住我的手腕使劲一撇,痛得我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我感觉胳膊差点被他扭断。
落了下风后,就是小卷毛和那两个吃了我砖头的手下,泄愤一样地朝我扑过来。
我被踢倒在地上,眼睛朝上瞥见小卷毛正举起我那块砖头,我已经没有力气,心里估计着大概一秒钟后,我的脑袋就要开花,心里紧张得不行。
“啊!”尤飞菲的一声尖叫声将那几个流氓的动作都打断了。
“不!”她甚至喊出了一个词。
“你TM不是个哑巴么?!”小卷毛停下动作,他同样好奇。
我得感谢小卷毛的好奇心,要不然我可能真的就要去见老胡。
“强哥!”先前下山的小平头,这时捂着胳膊上来,“那人不守信用!不……他不给钱!还,还带人……来了!强哥!”
他颤抖着冲向小卷毛这边,在他身后,我看到尤飞白冲在了最前面,带着一波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艹!先撤!回头找他算账!”小卷毛发出命令,带着那四个人就要往另一边逃跑。
“站住!”我心里想的是拖住他们一个,等那些人上来,好抓他们去警局。
只不过我气力有限,拖住小卷毛胳膊时,被他一脚踢开,整个人扑在了被反绑着双手的尤飞菲身上。
那时我和她靠得最近,几乎是脸贴脸,我能感受到尤飞菲在我耳旁的呼吸,甚至连她心跳得厉害也能感觉到,她的上衣扣已经被拽去,我在用力支撑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里面的景色。
这张红得像熟透苹果一样看向别处的侧脸,再次令我愣神,我脑子里忽地蹦出一个人,她叫“纳兰茹絮”。
我们刚刚结识的那天,纳兰与我同处一把伞下,当时纳兰的侧脸似乎大约就是如此。
我支撑着发呆并没持续多久,立刻被尤飞白一脚踹开。
“给我打!连我妹妹也敢欺负!吃了豹子胆!”尤飞白一定是看到了尤飞菲失去纽扣而被开敞的上衣,刚好撞见我趴在她身上用手撑地,他把我当成那些流氓了。
尤飞菲在被松绑的过程中一直在摇头,踢尤飞白,她的意思是让尤飞白住手,可尤飞白的怒气再见到我这张脸后,变得更胜,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这肿胀的脸的。
“是你这流氓?!MD让我来!”尤飞白推开踢我的人,自己上前动手,嘴里还叫骂着,“先前在车站对萌萌动手的账还没算清呢!现在居然敢动我妹妹!MD你胆子真不小啊!啊?!踢死你!”
“你让开!”尤飞白被尤飞菲拦住,他一把推开她,又要继续揍我。
“啊!”尤飞菲握着拳头,使劲喊了一声悠长的尖叫。
“菲菲?!”尤飞白先是一愣,见尤飞菲护着我拼命甩着拳头,不让周围的人靠近,他忽然改了个面色,语气有些喜悦,“菲菲!你……你终于叫出来了!太好了!走!”
“……”尤飞菲还在摇头。
“走啊!我不打他就是了,快跟我回去吧!霍华德医生还在金阳没走呢!快!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你能叫出来,他一定能让你说话的!”尤飞白激动不已,说完才意识到尤飞菲未必能听清,连忙朝着尤飞菲打起手语,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尤飞菲离开了金阳公园。
我能看得出来他很护着妹妹,而从他的话里,似乎尤飞菲还能再开口说话,我不禁为她高兴了一会。
山上的人很快就走得干净,我趴了好一会,才慢慢爬起来,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我吐了口鲜血,捡起被扔在一旁的通知书,将它放进挎包。
英雄救美果然还是不适合我,不过我好歹还拖延了会时间,也算是有些贡献,而且真TM耐打……我在心里这么苦笑自己。
天似乎要下雨,我不得不从山上下来,小卷毛他们拿走了钱和我的手机,手机虽然并不值钱,可我现在需要电话,来到金阳这么久了,我还没给麻麻报平安。
下了山一旁就是公共厕所,这地方很奇特,就连公厕也是古色古香的明清式的砖木房,大概是整个金阳都在保持这一种风格。
我在洗手池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身上的血渍则是洗不掉的,可我也顾不得,因为现在我很饿,而且这对身无分文的我来说并不好笑。
取钱的时候,我发现金阳公园这一面正对着一个商业古街道,两旁全是卖特产古玩字画等等的店铺,来往参观游览的人很多。于是我就想去那里试试,说不定会有好心人借我打个电话。
不过我想得太简单,事实是我在人群中踉踉跄跄了很久,别说有人会借我电话,连靠近我的人都没有,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我猜我在他们眼中一定是个精神有问题背着斜挎包的乞丐。也许在他们眼中,我最好的去处应该是去翻垃圾堆找找有什么吃的,而不是在街上晃悠让他们害怕。
“你好……能借我打个电话么?”“能借我打个电话么?”“能借我打个……”“能……”
我从街这头漫无目的地一边走,一边朝着路人游客开口求助,没有一个人应我。也不难理解,他们只是过来游览,顺便买买纪念品之类的,并不想惹麻烦。
我的喉咙发声变得越来越吃力,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坏了嗓子,我说不清楚这会自己的感觉,如果非要找个词的话,最接近的就是“害怕”。
怕什么呢?我怕麻麻她们看到我这模样,半天之前我才和她们告别。
这时一股香味钻入我的鼻子,一家卖着糕点的店铺老板把新鲜出炉的一大盘糕点摆进了玻璃柜,这家店名字叫“情侣花糕”,排队买的人很多,多是一些年轻的男女。
我站在几米远咽着口水,贪婪地闻着那香味,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边走去,老板见排队的人纷纷躲开,连忙让伙计将我推开。
那伙计的力气很大,而且很粗鲁,他将我推倒后,伙计的叫骂声传入我耳朵后,我觉得我似乎连他说的什么也听不清,这令我更加害怕。
虽然后来知道那是金阳本地的方言,但当时我怕我被那些流氓打成了哑巴,成了聋子。
雨下了起来,零零点点地落了下来,古街道上的人只有少部分还打起伞继续游逛,花糕店前排队的人都已经等不及,走了许多。
“老板!两份!”
“好嘞!您拿好!一共五十!” 耳旁传来与那店铺老板对话的清脆声音。
一双红白色帆布鞋站在我身前。
“喏!给你!”她半弯腰身手里拿着一份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