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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爱上他

“泠清若泠清若……”左小浅人还没踏进书房,声音先脆生生的传了进去。

泠清若从偌大一堆书册里抬起头来,她今天穿了件浅红的罗裙,挽着简单的潘云髻,素面朝天,只有耳朵上一双银珠耳钉,小巧精致。

一双眼睛却灵活的出奇,整个人神采飞扬,剔透得仿若五彩琉璃一般——当然,得刻意忽略她眼下流露出来的讨好掐媚的笑容。

“报告王爷,顾昭然到,请指示!”她露出痞痞的笑容,立正站好敬礼。

泠清若微笑着看着搞怪的样子,这大概是发生小产事件以来,他见过的,她最灿烂的笑容了吧!这两天,她整个人几乎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将自己关足了两日,今天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不禁疑惑,那两天,在那密闭的房间里,她都想了些什么?

“请问英明伟大又英俊的王爷召见小的,有何指示?”见泠清若只是微笑并不说话,却似乎有发呆的迹象,左小浅连忙用力跺了下脚,中气十足的问道。

“你过来这边!”泠清若回过神来,冲她招了招手。

左小浅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扫了眼满书桌的册子:“有什么可以为我伟大的王爷效劳的?”

泠清若伸手拉过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故意忽略她一瞬间僵掉的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左小浅恢复常态,嬉皮笑脸的回答道:“托王爷您的福,我不止今天心情好,我以后每天的心情都会像今天这样好的……”

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两天,她自责过,痛苦过,甚至一度厌世过——可是,当她无意间抬眼,瞧见窗棂上两只辛苦抬着食物慢慢的挪动着的小蚂蚁时,她的心忽然豁然明朗了——蝼蚁尚且偷生啊!

她不过就是做错了事情,那么,扛起自己的责任,不就好了?这日子,开心也得过,不开心地球仍然会转,既然如此,那就开开心心的扛起自己的责任吧!

“那就好!”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他只淡淡说道,语气里有淡淡的宠溺味道。

左小浅坐在她的腿上,微一侧头,便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味,他的呼吸轻轻喷洒过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泠清若,我闯了这么大的祸,你都不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他眉眼微弯,很是恬淡的模样:“不过,这件事情上,我承认我处理的有失偏颇……谁叫我不忍心见你受苦?我甚至想,既然你那么不乐意留在府里——从开始的偷偷摸摸溜出去到后来的明目张胆……”

左小浅的脸颊微微红了红,不好意思的皱了皱小鼻子:“原来你真的都知道哦……”

“我这次真想放你离开!”他亲昵的把玩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可是你自己拒绝了!”

“我得为我犯下的错负责任嘛!”她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黑发在她雪白的之间上缠绕,一种名为暧昧的东西,瞬间在她的脑子里炸开:

“你……你还没说,叫我到这边来做什么呢?”

泠清若看着她满面通红的样子,这才决定放过她,捞起桌面上的一张纸,他随手递给她:“你父亲写来的,我觉得应该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左小浅已经劈手夺了过来:“思女心切,望王爷准许老朽明日过府一见?思女?思哪个女?他——的意思不会是说,想我了吧?”

顾宗那老头子也未免太矫情了吧?思女心切?让人直觉想要呕吐。

泠清若将她的嫌恶之色尽收眼底,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淡笑着问:“不想见他?”

“一个能那么狠心对待自己妻女的人,我干嘛要见他?”她噘了嘴,自觉的将身体的重量往后靠,舒适的感觉让她惬意的眯了眯眼。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若真不见,会让人说了闲话的!”泠清若满意的勾了勾唇瓣,为怀里终于被填满的空虚。

左小浅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咯!”

猛地想起刚才顾昭然的娘亲交代她的话: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连忙转身,看着他的眼睛:“你希望我见他,是吗?”

泠清若点头,毫不避讳的回望她显得慎重而小心翼翼的眸子:“可是如果你若真觉得难受觉得别扭,不见倒也罢了……”

“好,我见!”左小浅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她美丽的小脸上,却好似壮士准备英勇就义的慷慨模样。

泠清若忍了笑,抬手轻抚上她的小脸:“你若只是因为我才答应见你父亲,那么大可不必……我并不乐见你将自己的真性情掩埋起来,在我面前,甚至在这整个王府里,你都可以,只做你自己……开心便是开心,难过便是难过,不用为了别人而勉强自己,当然,那个别人也包括我……”

“只做我自己?”左小浅失神的呢喃着,许久后,才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那张温润秀丽的脸庞。

她想,她爱上他,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刻。大约就是因为他对她说的这一句话——虽然她知道,爱上他,一定是她的劫数!虽然她,曾经用力告诉自己,这个少年爱不得!

可是,爱情啊!就是这样令人丧失理智的吧!

曙光正起,天色渐亮。

在他怀里安然的醒来,这是一个奇特的经历。左小浅睁着大大的眼眸看向层叠暧昧的纱帐,沉思于它随风而舞起的涟漪中。

在他单薄却坚实的怀中找到舒适的地点来安置自己不是难事,何况她也不愿因大力移动而惊醒了他。由他沉稳绵长的鼻息中可知他正熟睡着。

那种男性的气息,偏又带着淡淡的清甜香味,竟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们一整晚并未做可以愉悦身体的事情,只是相拥而眠。不管她对他曾抱有怎样的警惕怎样的戒备,也敌不过他温暖的怀抱和安全的臂弯。

是爱吧?爱情使得她轻易臣服——来到这时空这么长时间,这是她第一次愿意以这样毫不防备的姿态与他同榻而眠,就连发生关系那一晚,他们也不曾这样亲密的拥着入睡。

他应该也是有一丁点喜欢自己的吧?她眯眼,看着他长长卷卷的睫毛下那双紧闭着的眼睛,他总是装满温柔的眸子,是伪装还是天生便那么温柔呢?

她真的是他能装进温柔眼眸里的那个人吗?她对此,毫无信心,唉……

“为什么叹气?”他初醒的嗓音不似白日里那般清脆好听,低哑而微带些沙哑的嗓音几乎叫人酥了骨头。

“你醒了?我吵醒你了?”她下意识的将锦被拉到下巴,贴着他身子的肌肤开始感到微微的热。就连脸庞,也被那不自然的热熏得微微发红起来。

他将揽着她肩膀的手臂收了收,眯了眼睛打量着她眼下明显的淤青:“因为我睡不好?”

他拥着她几乎也是一夜未眠,虽然他早知道她已经醒来并且正打量着他,但他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出声,可是听见她似乎有些自怜的叹息声时,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经过昨天书房的那一次长谈后,情况似乎奇迹似的好转了。至少,在他的怀里,她能安稳惬意的入睡。他想,这是转机吧!

“不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是我,我从没有与他人同眠的习惯,所以早早就醒了……”左小浅看着他清澈温柔的眸子,急急说道。

他温柔而又带着怜惜疼宠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她有些慌乱有些羞窘的模样。这样的模样平时是甚少出现在她脸上的。“昭然刚才为什么叹气呢?”

左小浅抬眼,眼眸羞涩的、飞快的睨了他一眼,然后故作镇定的说道:“我在想,我这样平凡无奇的人,怎配与你站在一起……”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坦率开朗,自信大方又美丽的顾昭然啊!”泠清若轻笑,伸手勾了她几乎快贴到胸口的下巴:“什么事情让你变得这么没有自信?”

被迫与他四目相对,左小浅吞了口口水,眼珠子慌慌张张的转了一圈后,才缓缓说道:“我想,我大约是喜欢上你了……”

她这样说着,忽然就笑了,神情似乎比刚才还要轻松,自信和坦然又回到了她的脸上。看着他微微错愕的眸子,她又低低的、却坚定的重复道:“是的,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如果之前还有所迟疑,那么现在,她连最后一点迟疑也抛开了,喜欢上了一个人,尽管这个人对她有别样的目的,尽管这个人也许很复杂……可是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她没有必要把这种感觉遮遮掩掩的,弄得好像被人知道了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情一般。

她喜欢上他,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如今这样说了出来,她甚至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泠清若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笑面如花的脸庞,她的眼睛因为发自内心的微笑而弯成月牙的形状,她的眼神那么明亮,明亮的好像能晃花他的眼睛一般。

她就那样的,坦然而肯定的告诉他说,她想她是喜欢上他了。她的目光坦荡,眼神清澈,就那样,微笑着说出她的喜欢……

他平素总是平静而强大的内心,忽然的,就有龟裂开来的声音,细细的,轻轻的,却又那么不容忽视的,波澜起来。

“泠清若,我喜欢你!”她低低地声音又响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那眸子深处,似有什么正慢慢的翻腾开来。“我喜欢你,你,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吗?”

她的面上依然挂着清清浅浅的笑容,她的眼底,却尽是紧张,甚至的,她的小手正无意识的绞着他的衣角,一寸一寸的磨着他的肌肤。

有没有喜欢上她?春日桃花满枝,他看着她置身于绿竹疏桐中,气急败坏的摔篮子摔碗……长亭当中,他特意为她准备了美食,她毫不客气的寻来,笑眯眯的恭维他是好人,她娇俏可人的冲他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常常饿的……

她在等到他送来的食物时,欢呼着说道,王若,我好喜欢你哦……她用清冷了然而又略带嘲讽的眼光看着他说,你是叫王若吗?还是若王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她喝醉酒时的娇憨强悍模样,她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对他负责……

她以前的种种表情,甚至她每个细微的动作,忽然都那么清晰的自脑海里涌了出来,原来是那么的清晰……

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见他半天不语,左小浅有些失望的低了挂了期待的小脸:“算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啦!”

原本还以为他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结果那也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了,她沮丧的咬了咬嘴唇,准备从他怀里撤退了事——总这么尴尬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她刚欲动作,头顶上方却传来低低的问话:“小浅,你有多喜欢我?你,会喜欢我很久吗?”

他叫她小浅而非昭然?!左小浅闻言心里一喜,急急抬头就要往上望去,一只修长雪白的手却蓦的罩在了她的眼睛之上:“你会喜欢我多久呢?”

他又低低的、不确定的问道。

左小浅的眼睛被他蒙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听觉便变得异常的灵敏了起来,听着他语气里微微发颤的声音,她侧头,展开双臂用力抱了他的颈项,温热的呼吸自他雪白的肌肤蔓延开来,她微笑道:“我想,我会喜欢你很久。嗯,会有多久呢?一天两天?”

被她抱着的躯体猛地一僵。泠清若唇畔那抹耀眼的微笑忽的凝固了起来。

左小浅的心却飞扬了起来,她唇边的笑容加大,咯咯笑道:“肯定是不够的啦!一年两年?我想也许我会更喜欢你……嗯,就喜欢到你八十岁的时候吧,那时候你的头发也掉光了,牙齿也没有了,皱纹爬满脸了,连路都走不动了……嘿嘿,我就转移目标了……”

忘记了前世在哪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喜欢一个人,要趁早说出来。人生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光景,遮遮掩掩,未必过得痛快。

还不如大方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若遇上能够珍惜的人,是一种幸运。只是不知道,与她相拥的美丽少年,愿不愿意成为她的幸运?但不管怎样,她努力过,争取过,那么,结果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如此想着,她面上的笑容便更深了些。

他轻笑出声,松开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他不喜欢她吗?如果不喜欢,那么刚才等她答案时,那般心悸那般焦急,为的是什么?

可是,他有太多的顾忌,他甚至不敢也不能像她那样坦然的告诉她:他喜欢她!那么,暂时就先这样吧!

“小浅最讨厌什么事情?”他的头轻轻偎近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却醉人的桂花馨香——他确信她没有用熏香的习惯,曾经有一次远远的听见她吩咐房里的人将熏香撤走的嫌弃语气,那么,她身上真切的桂花香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最讨厌什么?左小浅乖顺的偎在他的怀里,偏头想了想:“最讨厌,被人当成傻瓜一样的欺瞒吧……”

“是吗?”泠清若完美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上,低声应道。最讨厌被人当成傻瓜欺瞒?倒是很衬她那坦荡直爽的性格。

“当然啊!”兴奋的左小浅没有听出他语气里参杂的丝丝落寞和寂寥,犹自说道:“这世上,谁喜欢被人欺骗啊?你喜欢吗?”

“当然不——”他低声说道,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那么,那个女人绝不能久留,否则,迟早会有穿帮的一天……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只眼眸深处,一丝冷绝的光芒一闪而过。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呢?”左小浅猛地想起刚才他还未回答的话题,连忙抬了头,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嗯?”泠清若深吸一口气,假装深思,许久才在她不耐烦的瞪视下,浅笑着开口:“我想,我大约,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上你了……”

“吼,真的只有一点点哦?”左小浅分不出心里是开心抑或难过了。他喜欢她,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好吧!有一点点总比一点点都没有要好!她想着,随即又眉开眼笑的扑进他的怀里,咯咯笑道:“嗯,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让你更加喜欢我的,喜欢到,你再也离不开我为止,哼哼……泠清若,从此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

她迫不及待的宣布了她的所有权,骄傲的模样看起来颇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豪爽感觉。

“所有物?”泠清若不解的蹙了眉头。

左小浅用力点头:“既然你喜欢我——虽然目前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注意我接下来说的话哦!但是,你在喜欢我的这个阶段,你的人你的心,都要完全的属于我。不可以喜欢上其他的女子,明白吗?”

泠清若点头表示明了,随即逗弄道:“你的意思是我若不喜欢你了,我的人我的心就不再属于你,自然就可以喜欢上别的女子?”

“哈?”左小浅愣愣的抬眼,这才发现他唇边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方明白自己被他摆了一道,遂恶狠狠的警告道:“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也不行,得等到我不喜欢你了才有效……”

泠清若笑得几乎不能自持,她凶悍的模样,也是这般可爱,这般可人。

左小浅呆呆的看着他不同于往日的轻柔浅笑,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在她面前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他秀气的眉呈快乐的飞扬状,唇角弯弯,右边甚至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来。

她忽然伸出手,固定了他的脑袋,然后缓缓的,将温软柔嫩的唇瓣贴在了他唇边的梨涡上。她亲的很认真,她微微眯起来的眼看上去似乎很是迷醉的样子,他听见她近乎呢喃的声音:“泠清若,若你能常常这样的开怀大笑,该多好……”

刚吃过早饭,就有仆人过来禀告说顾大人已经到了。左小浅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头,这人未免也太性急了吧?她还以为依照古人的办事效率,起码也要到午饭的点时,他才会到呢!

泠清若伸手轻轻握了她放在桌面上的小手,以大拇指缓缓的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淡淡道:“请顾大人在前厅稍坐片刻,我与王妃即刻赶过去!”

他虽然这样说着,可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依然稳稳的坐着,直到左小浅拿疑惑的眼神一再瞟他,他才微笑着问:“怎么了?”

左小浅微眯了眯眼,鬼鬼的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吧,你这人特虚伪……”

“虚伪?”泠清若端着茶水的手顿了顿,含笑的眼眸望过来:“怎么讲?”

左小浅伸手支了下巴,看着阳光下雪白衣衫的少年,风姿绝好的品着茶水,她不自觉的微笑开来,这么秀致优雅的少年,现在是她的诶!一想到这个,她的心情就忍不住大好起来。

“喂,我们来约会吧!”虽然事实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可是他们此刻才算是在热恋诶,哪有热恋阶段的人不约个会什么的?

“什么?约会?”泠清若不明白她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语,她先前不是正说着他虚伪的话题吗?怎么一转眼便又笑眯眯的跟他说,我们约会吧!

“对啊!”左小浅依然笑眯眯的望着他:“虽然春天已经快到尽头了,不过我听说这时候去游湖也是很好玩的……”

泠清若漆黑的眸子含着淡淡的宠溺神色:“原来你想玩……”

他低头沉吟了下,再抬头看向左小浅的眼睛:“一定要今天下午?”

左小浅原本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嘟了嘴巴问:“你下午有事?”

泠清若不避讳的点头:“下午约好和太子以及曦弟见面,不过你若真想去玩,我可不可以约上他们一起……”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难得他们也有时间!”

左小浅的小嘴噘得几乎快上了天,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哪有人约会的时候还自愿带上两尊大灯泡?又不是晚上,需要什么灯泡啊?

不过看了看泠清若诚恳的态度,她只得没好气的开口:“算了,你爱叫上他们就叫上吧……”

不然能怎样?跟他赌气说不要去?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才不要用赌气来迎接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天呢!

“在这之前——”泠清若将她不情不愿的表情尽收眼底,微笑着起身,将白皙漂亮的手轻放在她眼前:“你不觉得我们该过去见你爹爹了吗?”

左小浅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这只手,飞快的眨了眨眼睛,随后眉开眼笑的将自己的手轻轻的、却是极郑重的放进了他柔软的掌心中。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却飞快的闪现出他第一次将手递给她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对身边的男子抱持着的是防备与警惕甚至多多少少还有些厌恶的态度……

“我还以为你会故意让他等很久——”她低头看着他们食指交握的模样,吐吐舌头,笑得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泠清若偏头看她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模样,唇边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加深:“嗯?我怎么会故意让我的岳父大人等?”

切,还想狡辩?左小浅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眸。狡黠的眨眨眼,然后理直气壮的回答:“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他啊!”

他唇边的笑容一顿,神色立时变得有些莫测起来:“这话若是被你爹爹听见,他得多伤心啊!”

“少来!”左小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态度轻慢的说道:“他会伤心?拜托,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来?当我是小孩子啊?”

她虽然不是顾昭然,不曾经历过与顾宗的父女‘亲情’是怎样的水生火热,可是,从顾昭然的娘亲就可以看出,他对她们娘儿俩的漠视态度。所以他说顾宗会伤心,那不异于是天方夜谭!

“你呀。”泠清若只微笑着摇头,显然很是不赞同她说的话。

很快,前厅在望,左小浅停下脚步来,欲言又止的望了望泠清若,又望了望那道门。

她那表现,可不是什么近亲情怯会有的表现。上次只见了顾宗一面,这个威严又冷肃的老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除了畏惧还是畏惧,而上次从他看她的眼神,便可以发现,这个老人对她起了疑心。

眼下要二次相见,如果他借机对自己发难,可怎么办?她颇有些苦恼的咬了咬嘴唇!

泠清若见状,自然明白了她此刻心中的担忧,一直牵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然后俯身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被摔了吗?以前的事情不记得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左小浅闻言心中大喜,倏的抬眼,双眼亮晶晶的望过来,她怎么倒给忘了?上次一见面他就告诉顾宗说自己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啊,真是蠢的够可以的……

“走吧!”这回,她大大方方的挽着他的胳膊,笑容灿烂的推开了那扇门!

刚进门,左小浅便看见顾宗飞快的搁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衣服,缎子光滑的衣料让他看上去很是精神,脸容却也更严肃了几分。

虽然等了一段时间,可是他的面上不见半丝愠怒,依然是威严而冷肃的。看着泠清若与她携手进来,他深邃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下官叩见……”

泠清若连忙伸手虚扶了他一把,含笑道:“岳父大人毋须多礼!让你久等是小婿的错……理应小婿赔罪才是……”

顾宗嘴里客气虚应道:“哪里哪里……”

左小浅却分明发现他眼里飞快闪过的不悦情绪。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番:既然不开心到这里来,干嘛还要来啊?真是的,本就两看两相厌啊!

却还是得做足功夫以及所谓的礼数,她想着,上前一步,淡淡道:“您来了——”她依然没有按照顾昭然的身份唤他一声爹,因为那个字,就像顽固的瘤子般,怎么也没办法从她嘴里吐出来。

顾宗只冲她点点头,深思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头面向泠清若,面上戴上了沉痛的神色:“王爷,那件事情我听说了。养不教,父之过啊!”

左小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情,莫名其妙望去,正好对上顾宗责备的眼神。切,跟她有关?什么事啊?她好像没空去招他惹他吧?

泠清若明了,微微笑道:“岳父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那件事情……”他说着,微微顿了下,看向站在一边的左小浅:“昭然并不是故意的,况且,也已经过去了……以后就不必再提起了吧!”

左小浅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两人在说些什么,明白了之后,她愧疚的低下了头,原来他今天是为了这件事情来!可是,他明明是不喜欢她的,也根本没必要特意走着一遭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王爷的博大胸襟让老夫实在敬佩的很,老夫今日特地过来,一是想替我这不懂事为王府惹下这种不可原谅的大错的女儿赔罪来了——”

他说着,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旁边坐着的泠清若就是深深的一鞠。

泠清若连忙起身,微笑着扶了他的手臂:“岳父大人你言重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何不就让它过去呢!”

“可是,这是攸关皇长孙的事情,老夫实在……愧对皇上愧对你啊!”顾宗一边叹息,一边愧疚的摇着头:“都怪我那不懂事的女儿……”

泠清若抬眼看见立于她身旁的左小浅,她低了头,紧紧咬了下唇,双手死死的绞着手帕,脸色已不复先前的红润。他轻笑一声,伸手捉了她的手:“我不是太子,自然不用担心子嗣的问题。再说,我与昭然都还年轻……岳父大人实在毋须为我们担心。”

“如此,老夫就真的放心了!”顾宗似松了口气的样子,重又坐了回去:“这件事情,王爷及时将它压了下来,才没让皇上知道。若皇上知了此时事,说不准得多么震怒呢……所以,王爷对我顾家的大恩大德,我顾宗,没齿难忘——”

“岳父大人,我们本是一家,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呢?”泠清若轻轻摆了摆手,笑容浅淡,表情诚恳:“再说,这件事情本是我府上的事情,有什么必要上奏给父皇知道呢?岳父大人为此事特地走这一趟,说明你是极关心昭然的……”

顾昭然闻言,不赞同的蹙了下眉,侧头瞥了他一眼,却并不说话,只静静的立在他身边。

“我这女儿,从小性子极倔,再加上我平日里公务繁忙,也少有时间管教她……”他此刻俨然一位慈父模样,眉梢眼角都泛着慈爱的光芒:“女子家该有的温顺婉约,贤惠持家的妇德,她愣是一样没学会——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了啊!”

他叹息着,那双深邃的泛着谜一样的眼睛严厉而慈祥的转到左小浅身上。

我呸!这老家伙也未免太做作了吧?现在在她面前上演慈父角色,不觉得有些迟了么?早干嘛去了?温顺婉约?贤惠持家?什么东西啊?她凭什么要学会?学会那个有钱拿吗?还是吃饭不用付钱啊?

“岳父大人,昭然这样,我很喜欢,你实在毋须担忧!”泠清若含笑望了眼左小浅低垂着的小脑袋那一脸的愤愤不平:“她这样,已经很好了!”

左小浅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居然在这个老狐狸面前夸她好诶,而且还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说他很喜欢……

嘿嘿……泠清若,我也很喜欢你呢!她绝美的面颊微红,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

她突然失笑的声音引得顾宗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眸中飞快闪过的像是嫌恶一般的神色,厉声喝道:“昭然,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王爷,能让我同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单独说会话吗?”

他声色俱厉的骂着左小浅,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倏的抬起了头来,什么嘛?她做什么没规矩的事情了?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诶!

单独说话?他想跟她说什么啊?她抬眼,用祈盼的眼神望着泠清若:可不可以不要?她不想也不太敢单独跟他说话啦!

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左小浅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心里暗暗恼恨将她丢给顾宗而独自出去的泠清若:臭家伙,刚刚还说很喜欢她,接过一转身,他就将自己丢给这样一个难缠的老狐狸,这笔帐,她不跟他好好算,她就不叫左小浅……

“坐下说话吧!”顾宗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左小浅的嘴唇嗫嚅了下,有些怯意的开口:“不用……我站着,挺好……”站着方便逃跑啊,不知怎地,脑子里居然不合时宜的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

顾宗淡淡的瞥了眼她紧张揪着锦帕的模样:“这是王府,你还怕我会将你怎么样了吗?”

是啊!这里是王府,她是王妃,算起来这也算是她的地盘了,她干嘛要怕他?想着,她轻移莲步,向前两步,坐了下来,等着顾宗开口。

顾宗径直优雅的喝了口茶,才转头看着她状似乖巧温顺的模样:“你娘亲过得好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左小浅吃了已经,侧头看他眼里却是明明白白的嘲讽意味:“想不到,您还能惦记着我那苦命的娘亲?哼——”

她冷笑一声接着道:“我娘亲很好,尤其是在这里,至少——没人敢将她关进柴房里!”

她不羁的语气显然惹恼了顾宗,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拧了眉沉声道:“你这是在怪我?”

左小浅眉一扬,淡淡道:“很庆幸你还能听得出来!”

怪他?她难道不能怪他吗?就算她没有资格,但顾昭然的娘亲——不对,现在是她的娘亲了,也没有资格怪他吗?

顾宗很明显的愣了愣,他着实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子连虚应一下都不愿意,让他恼怒之余,又忍不住生出一点钦佩来,这女子的胆识,果然在真正的昭然之上啊!“你胆子很大,竟然敢忤逆我了!”

“只能说阁下你这父亲做的确是太失败了!”左小浅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如果你以前肯对我们母女俩好一点,我至于会这样对你吗?”

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啊!尤其是在这机会难得的情况下!

顾宗深沉的眼神在她身上停顿了下,似在评估着什么一样,许久,才半敛了眼眸,淡声道:“或许真是我的不是!以前我若肯多给些关心于你们母女,你对我,也不至于多了这么多怨忿……”

这是在干吗?忏悔吗?左小浅不甚明了的看着顾宗半合上的眼眸,他面上的严肃冷然此刻被愧疚取代,将身子有些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顿显苍老,淡淡的,有凄凉的感觉四溢了开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震惊于他的变化的左小浅,只能呐呐的说出这样几个字来!这个人,是真的在对她表达歉疚?

“你还记得,你临出嫁前,曾答应过爹爹什么事情吗?”他语气渐柔,说话间瞥眼看她的表情也很是柔和,竟真正的流露出慈父的样子来。

左小浅的心里却并没有因那慈爱的语气或那慈祥的面容而松懈下来,相反的,她全身的细胞都高度紧张了起来。这老狐狸,眼下可是在套她的话?

他也开始怀疑起她的身份来了。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左小浅微蹙眉,有些苦恼有些紧张的咬了咬下唇。

“想是你已经忘记了——”顾宗轻叹一声,言语间尽是萧瑟:“你曾经答应过爹爹,只要爹爹善待你娘亲,你会不遗余力的找出宝藏的秘密……如今,这话还算数吗?”

左小浅闻言心中大惊,找出宝藏的秘密?难道连顾昭然自己也不知道宝藏在哪里?怎么可能?她第一次见顾昭乐的时候,她可是拿着剑威胁她交出藏宝图的啊!而如今顾宗竟然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不行,她的脑袋乱了,她想,她必须要冷静一下!首先,首先是,顾昭然她,应该是知道宝藏的地点的吧?难道,那宝藏还有其他的什么秘密不成?如果有,会是什么呢?

对了,顾昭然的娘亲曾经说过,那个掳走她的什么什么偷儿强迫她利用她过目不忘的本领记下了宝藏的秘密——这样理解应该是没错的吧?所以顾昭然为了她的娘亲而跟顾宗说,她会不遗余力的找出宝藏的秘密……是这样吗?

完了完了,全乱了!左小浅崩溃的端了面前的茶水,脑子已然打结,正式宣布罢工了!但是,瞥了眼旁边正专注望着她的顾宗,她无奈的强打起精神来,这里还有一个难缠的人物等着她摆平呢,所以现在,她的脑袋还不能罢工啦!

她嗤笑一声,懒洋洋的开口:“那么,你做到善待我娘了吗?如今,你竟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来问我这样的问题,你不觉得脸红吗?”

顾宗的眸子却猛地沉郁下来,阴鹜的双眼鹰一般锐利的逼视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顾昭然被你换到哪里去了?”

左小浅心里大叫不妙,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冷笑道:“顾大人莫非真的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么?”

“你不是——”顾宗凌厉阴狠的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故作镇定的眼睛。

左小浅握紧冷汗直流的手心,继续不动声色的冷笑:“哦?那么请顾大人说说,我凭什么不是顾昭然?”

“因为她出嫁之时,并未与我说过一句话!”顾宗冷冷的,一字一字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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