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惹回来了!”这消息宛若长了腿一般,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绕曲那寨跑了三圈。等到玖歌一行人行至玛依族长楼前时,已然变成了“那惹带着一个英俊男人回来成亲了!”
于是全寨的寨民蜂蛹到玛依族长楼前翘首以盼,只想一睹这传说中人物的风采。
“你们这也……”唐益皱眉看着一道道目光直接得从头到脚扫过自己身上,宛如被搜身一般浑身不自在。他向玖歌身边靠靠,轻声问:“这是你们寨子特有的欢迎方式么?”
玖歌失笑,看看周围:“他们只是在审阅自己的女婿~”
唐益棱角分明的脸忽然飞起两片淡淡的红晕。
“玛依族长。”年老的女性带着华丽的配饰,手中一根造型奇特的骨制权杖,站在吊脚楼中等待着玖歌的问候。玖歌上前,用额头碰碰她满是皱纹的手,道:“那惹回来了。”
老人的手轻轻得颤动着,双眼睁开,缓慢而坚定得说:“那惹,我等你很久了。”
“是,玛依族长。”
玖歌跪了下去。
散去围观的寨民,玛依引玖歌进门,在昏暗的屋内坐下,一脸严肃:“那惹,你回来有什么事?”
“玛依族长……”为这语气中的疏离所诧异,玖歌语气软下来,“我多年未回,为什么就不能叙叙家常呢……”
“因为曲那不欢迎五毒教人,更因为……”玛依瞥唐益一眼,“你带回来一个汉人。”
玖歌的眼神暗下去。
“玛依族长,”眼见玖歌受挫,唐益开口,“族长大可不顾我的存在。玖歌此次回寨是因为对身世有疑惑,望族长能解。”
“身世?”玛依皱眉。
“骨笛的来历。”
玛依的眼神明灭两下,倏得起身:“只是你阿妈的遗物而已,没什么故事可讲。”语毕,便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
“所以它跟赶尸有关对不对?”玖歌喊出声,“从小到大你们竭力想隐瞒的就是我们是赶尸族仅存的血脉对不对?”
玛依的身躯抖一抖,轻叹道:“该来的无论怎样都躲不过去啊……”权杖一横,划过玖歌白皙的藕臂,鲜血渗出。
“以血脉起誓,你的所作所为不会妨害曲那寨生灵。”
“我许诺。”
“你所听到的话将成为秘密带入坟墓。”
“我许诺。”
玛依看着玖歌坚定的眼神,转身权杖划过唐益的锁骨,冷冰冰得说:“否则,付出性命代价的就会是他。”
蜡烛噼啪,玖歌缓慢而坚定得说:
“我许诺。”
伤口愈合,形成一朵小小的莲花。
“我们是赶尸族唯一的血脉。”玛依叹口气,“但这血脉要承受的东西太多,所以我们一直三缄其口,不愿告诉寨民太多。”
“因为五毒教的追杀吗?”玖歌插话。
“是,却又不是。”炉上的水壶发出尖叫,警示着水开的讯息,玛依干枯的手取下水壶,沏了一杯茶,上好的毛尖,根根树立,“我们跟五毒教的积怨已久,而爆发却是在二十多年前。”
“赶尸术被毁一战!”玖歌瞳孔一紧,素手无意识得紧紧抓住唐益的手,宛如落水之人的救命稻草。
“要说起战火的爆发,还要追溯到你阿妈那岚。”玛依捧着粗瓷茶碗,在满屋绕梁茶香中开始缓缓得讲故事。
赶尸作为苗疆秘术一直为多方势力所觊觎。然而一是由于赶尸人能力强大一是由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多方势力达成奇妙的均衡,曲那寨安然无恙得存续了一百多年。
每三十年,曲那寨都要在年轻一辈中选拔翘楚,赐予骨笛传授赶尸术以备不时之需。
而那岚恰恰正是这批人中的一员。
“我们防邻寨防亲朋防外族防友邦,唯独防不住爱情。”玛依叹口气,“那惹,你父亲是五毒教人。”
玖歌一愣。
“他……不是行脚商吗?”玖歌声音微颤。
“是行脚商也是五毒教人。”
原来当初五毒教久攻不下便想到了曲线救国。选出门下教众装成行脚商在大山深处穿梭,挨个寨子寻访,一直到他们无意间闯入曲那寨,秘密被发现。
“后来那岚不顾我们的阻拦一意孤行,跟着你阿爸远赴他乡,赶尸术大白于天下。”玛依喝一口茶,“但是我的小那岚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局。”
“我阿妈不是难产死的吗?”玖歌心中一紧,握紧手中的瓷杯。
“你阿妈是战死的。”
“回五毒教后,那岚被锁在五毒潭九天九夜,饱受毒虫噬咬之苦,死咬牙关没说一句与赶尸有关的话。至第九天,那表情已倔强似恶鬼。
“或许是你阿爸良心发现,亦或许是他心中还是牵挂着你们母女俩,夜里他孤身一人闯毒潭,瞒着五圣使放了你阿妈。”
“那我阿爸呢!”深知五毒教内部惩罚之严,玖歌脱口而出。
“那惹,你一定知道的。”玛依看她一眼,“上一任的行刑者应该是圣蝎使吧……”
瓷杯啪一声摔落在地。
相传二十多年前曾有教众触犯行刑者盛怒,以教内九九八十一种毒虫困之,禁于毒潭噬咬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咽气。
身为新任行刑者,玖歌曾不止一次给教众讲过这段历史,以扬圣威。
却不曾想,故事的主角与她一衣带水血脉相关。
“玖歌!”唐益扑上去揽住玖歌无力倒下的身体,看着她苍白若纸的脸色内心一阵绞痛。
“后来那岚集齐万人尸团,长驱直下冲入五毒女娲圣殿。五圣使集全教之力镇之,卒于五毒潭。”玖歌苍白的双唇颤动着补全故事。
“读五毒教史,我一直以为她是为女娲石而来,却不曾想,她是为了我阿爸的尸身。”
有泪滑落,坠地成珠。
将泣不成声的玖歌安顿下来已近半夜。唐益轻轻掰开她紧握住他的手,掩门出去。
“玛依族长。”他轻轻叩响族长的房门,“深夜来访实属抱歉,然有要事不得不扰。”
“所以我一直讨厌你们汉人。”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玛依一脸严肃,“说话非要九曲十八弯,直说关心那惹有问题要问不就好了?”
“咳咳……”唐益脸上一红,不自然的咳嗽两声。
“进来吧。”
“玛依族长,您说曲那寨与五毒教积怨已久,经过那岚一事矛盾更是不可调和,为何还会允许玖歌入五毒教?”唐益开门见山。
“由爱生恨,恨的方式也有很多种。”玛依点亮蜡烛,“当初那惹的阿爸同行商旅中有一个苗女与那岚私交甚好。后来那岚私奔路上生下那惹,便托付给这个苗女照看。”
“事发后,苗女眼见五毒心狠手辣,便连夜赶回曲那托孤。我的本意也是想让那惹远离前辈恩怨,直到我发现了这个。”玛依从箱子中拿出一封血书,递给唐益。
“这是?”唐益满头雾水。
“打开看看。”玛依授意。
自见伊始,心思挂念。
奈何世事,不遂人愿。
父仇母恨,莫失莫忘。
唯愿上天,护汝安康。
鲜红的大字字字入目,惊心动魄。最后的康字歪歪扭扭,一捺延续了颇久。
“她想让玖歌帮她复仇?”唐益诧异得抬头。
“是的。”玛依坐在桌边,“那岚走时留下了太多的怨气,连着万人尸团不得归家的哀嚎镇于五毒潭内,不得超生。”
“但是玖歌的人生不应该被复仇所局限!”唐益愤愤不平。
“是,所以我将她送出了曲那寨。而她却为了你再次返回了这里。”玛依看着他,“所以,这是那惹的命运。”
唐益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玛依的吊脚楼,又是怎么回到他跟玖歌的歇息处的。脚步有些沉,房门却更沉。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心中的寂静却更加凸显。
“唐益?”
玖歌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哭多了的嗓子有些哑,失去了往日的清脆。
“嗯。”准备推门的手停了下来,唐益靠在门边,应着。
“我要把阿妈和阿爸的尸身带回来。”
“好。”
“我要把五毒潭的冤魂送归本乡。”
“好。”
“唐益!”房门忽然拉开,玖歌裹着一条被子满脸泪痕出现在门口,“你为什么不阻拦?”
“……”
唐益看着濒临崩溃的玖歌,默默无语。
“你为什么不拦我!”玖歌再次崩溃,豆大的泪珠顺着两颊滑下,“你知不知道我可能会死?!”
“我知道。”伸手接住玖歌无章的拳打脚踢,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我都知道。”
“那为什么……”玖歌在他怀中渐渐平静,嚎啕大哭转为小声的抽泣。
“因为这是你的命运。我带来的厄运,我陪你走完。”
“阿蓝死了你不难过么?”终于止住了抽噎,玖歌赖在唐益怀里,闷闷得问。
“怎么可能不难过。”唐益叹口气,“不过我之前有过心理准备的。”
“嗯?”
“阿蓝她活不过四十岁。”
阿蓝初拜近师门的时候身体很虚,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师父请来万花谷的名医,只得到一个结论:
阿蓝体质特殊,虽然只有6岁但身体已似成熟女性,长此以往预计最大不会超过四十岁。
五雷轰顶。
然而事实如此也只得接受。
随后,阿蓝便成为唐家堡火箭升空的助推器,随时都有被抛弃的可能。
有时候,唐益自己也不知道他对阿蓝的感情是兄妹情还是更深层的眷恋,亦或是同情对方的境遇本能产生的同情。
阿蓝因他而死,他便把阿蓝最后的话看成此生夙愿。无论是之前如何千辛万苦寻找赶尸族,如何逃避敌人追杀生死一线,都没有一刻动摇。
而这一切在玖歌出现后忽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他忽然开始迷茫,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对过去的执拗,还是对自己的愧疚。
不知什么时候,玖歌已趴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唐益看着她纯真的睡颜,拂过她散落在地的乌黑秀发,喃喃道:“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一份是责任,一份是爱。
一份是过去,一份是未来。
一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一份是宿敌重逢甜如蜜。
区别是,这一次,即使明知是致命的毒药,他也甘愿一饮而尽,不死不休。
第二天早上,玖歌敲响玛依的房门。
“玛依族长,我想学赶尸。”
“赶尸的要义是招魂。”玛依从箱子中取出一叠符纸,递给玖歌,“在感受到灵魂的地方,用骨笛吹一曲招魂,与逝去的人签下契约就完成了赶尸步骤。”
“这么简单?”玖歌拿着符纸诧异得问,“不需要练习十年八年,不需要内功外功?”
“不需要。”玛依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反应,面无表情得说,“唯一需要的就是招魂曲和骨笛。”
“啊?”玖歌目瞪口呆,“不是说赶尸是苗疆最神秘的武学吗?就这么简单?”
“简单?”玛依笑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赶尸是一项与死人签订的契约。尸人为你是命,而你要完成他们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如此,灵魂方可得永生,否则,世间便多一恶鬼。”
“那对赶尸人就没有影响吗?”
“你的灵魂会背上烙印,无法超生。”玛依冷冰冰得说,“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赶尸是苗疆秘术了吧?”
玖歌点点头,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所以我阿妈的灵魂还在五毒潭受苦?”
玛依叹口气:“去把那岚带回来吧。她一定想回家了。”
“我记得你说过阿蓝最后一个愿望是回唐家堡吧?”玖歌一脸严肃得站在唐益门前。
“嗯。”
“女娲石还在唐家堡对吧?”
“对。”
“我带阿蓝回唐家堡,你顺路偷女娲石给我,这个交易不过分吧?”
唐益笑笑:“这是早就有的交易~”
“你要陪我回五毒教。”玖歌继续。
“这也是我许诺过的事情。”唐益双手抱胸,打趣得看着她,“玖歌,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第一次说话这么拐弯抹角。究竟什么事?”
“我……”玖歌张张嘴,欲言又止,两手紧紧攥着衣摆,眼神游弋,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究竟什么事?”唐益扳住玖歌的肩。
“唐益你……能入赘么……”
“哈?!”
唐益瞬间石化。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眼见唐益受惊,玖歌连忙摆手解释,“是这样的!赶尸族自古只赶本族,没有血脉相连招魂曲不管用的!”
唐益石化得呆看她一会儿,薄唇蠕动两下,吐出几个字:“你忘了阿蓝是捡回来的……”
“……”玖歌一愣,旋即满脸沮丧。
“不过……”唐益话峰一转,“阿蓝有苗族血统。”
“什么?!”形势变化太快,玖歌的大脑有些跟不上节奏。
“我记得你也算是半个苗族人,所以,应该可以的吧?”唐益笑笑,拍拍她的头,“傻姑娘,没必要为了帮别人这般轻易得把自己交出去。”
竹门阖上,玖歌低头站在门外。
“谁说是轻易……我很久以前就想过了……”
晨起。
作别乡亲,玖歌唐益附带两蛇一猪,西天取经般浩浩荡荡向无量山进发。
“阿蓝的坟冢在花山集。”
初到花山集,适逢九黎族盛会花山节。
广场上平地架起九尺高台,九黎族人脸上画满符文,手执盾牌在上面跳着祭祖之舞。
“你怎么会想到把她葬在这里?”挤过拥挤的人群,玖歌诧异得问。
“阿蓝生前喜欢热闹,我想现在也……”
后半句生生截断在空气里,若无根之萍,平添几丝诡异。
玖歌沿着唐益的方向望过去,倒吸一口冷气:“又或者……她太喜欢热闹了。”
本应呈馒头状凸起的坟冢如今大开,墓穴空空如也,阿蓝早已不知去向。
“阿蓝!”唐益失声大喊一声,运功提气,冲向墓穴。
玖歌做个深呼吸,平静一下因为过于震撼的场景而稍显紊乱的心跳。从袋子里面掏出青白二蛇,开始缓缓得吹奏骨笛。
曲音悠扬,二蛇随着乐曲慢慢起舞。
树丛攒动,越来越大的沙沙声里,蛇影铺天盖地得涌现,向蛇王所在地汇集。
宛如朝拜。
这舞蹈持续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随着骨笛最后一音落下,蛇群散去,风平浪静。
“她在哪里?”唐益低沉的嗓音传来,凶狠而隐忍,透露出些许危险的信息,宛如下一秒就要扑向猎物的凶兽,磨牙霍霍。
玖歌叹气,随手摘下一朵野花,放在阿蓝的墓碑前。
“五毒教。”
“随我回唐门取女娲石。”唐益黑着脸站起身,身形一闪隐入树林,弩机哒哒声入耳,玖歌反应过来之前人早已不知所踪。
玖歌孤零零站在原地,将花朵丢入墓坑,双膝跪地,合十祷告,“阿蓝,再忍耐一下,我会把你带回去的。”
语毕,拿出符纸画了几笔,丢入墓坑。横笛而立,吹出一曲招魂。
而那符纸却始终未曾飘起来。
脸色一变,玖歌飞身追赶唐益。
“糟了!”
唐益没头没脑得跑着。脑中是走马灯一般的记忆,哗哗得翻过时间河流。
“师兄师兄!”小姑娘活蹦乱跳得拉着他向竹林深处走去,“我之前埋下了一个陷阱,今天去看发现捉住了一只蓝孔雀~”
唐益看着一只脚卡在机关内羽毛凌乱无力挣扎的孔雀内心一阵怜悯,随手打开机关,放那只可怜的生物一瘸一拐得扑腾着翅膀离开。
“师兄你!”小姑娘见状有些急,转身欲追,却被唐益拉住衣摆,只得眼睁睁看着玩物消失在竹林深处。
“万物有命,随它们去吧~”唐益笑得温旭。
“哼,这个时候装君子!”小姑娘气急,开始口无遮拦,“杀人的时候还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倒是对动物怜悯起来了!”
笑容一僵,唐益眼中的光暗下去:“阿蓝,你说得对……”沉默一会儿,又道:“我的灵魂已经背了太多的血债了,但是阿蓝,我希望你不是。”唐益蹲下身直视她的眼睛,“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怎么走是你自己的选择。”
语毕,变戏法一般拿出三根蓝羽毛插在阿蓝头上:“我放走它的时候它送了我三根羽毛~这交易还挺划算的~”
噗嗤一声,小姑娘破涕而笑:“是你不告而拿的吧!”
“你曾经不是还对小动物怜悯有加么?现在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轻笑声入耳,唐益茫然得抬头,只见得遍地动物尸体中施施然走出一名女子。
墨色长发,蓝色劲装,三根蓝孔雀毛,腰间的弩机擦得锃亮。
“阿蓝!”想也不想,唐益抛下弩机,冲着阿蓝扑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脸埋在她温暖柔软的颈窝,若迷途的小兽,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委屈与寂寞,“我以为你死了……”
“我是已经死了呢~”依旧是轻笑的语气,却带上了些许冰冷的气息。
“唐益小心!”清脆的声音横插进来,一条蛇影闪过,阿蓝惨叫一声放开钳住唐益的手。
唐益惊醒,只见得眼前人哪里是阿蓝:死灰一般的脸色,无神的双眼,僵硬的动作,手中一根闪着蓝光的铁刃,正在跟死咬在手上的青蛇殊死搏斗。
是个蛊尸。
“唐益回来!”玖歌一声大喊,从腰间放出小白,横执骨笛,便欲施蛊。
却只见那蛊尸忽然停止了挣扎,狞笑着用尖利的声音道:“唐益,来五毒教救我!”语毕,头转过三百六十度,骨骼断裂,无力倒地。
“我……”唐益失神得望着地上的蛊尸,许久不语。
玖歌走过来一把火烧掉蛊尸,淡淡道:“原来她只用一句话就能让你放下弩机。”语毕转身离开。
一会儿,远远飘来一句话:“那如果我告诉你阿蓝还没死你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