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石室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及凿壁之声。兰禛逐渐感觉到肺部一阵阵疼痛,眼前已有些晕眩,脑袋混沌得可以,手上已无气力。这时,只听到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不要倒下去,再坚持下……”
原来,他也有如此焦急的时候,他不是一直以淡漠示人吗?她想到这,不禁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可为什么他还可以说出话?
她很不想困死在这里,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她不想再朦朦胧胧地看着这些事情,她想撕下那张薄薄的纱,看清真相。可失去了空气的她仿若鱼儿离开了水,连苟活都不可以。或许,这次真是自己大意了……
一想起这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她又突然涌起一股求生的欲望,感觉到那人还在不断地运功凿着石壁,不知身体内何处忽然升起一股力量,她猛地运起全力与那人一起,向那已凿出一手指般细深坑之处击去,然后,眼前一黑,意识逐渐失去……
混混沌沌中,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不断有新鲜空气进入肺部,意识渐渐清醒,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唇上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覆在上面,还不断呼出不知名的气体?
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半块放大的银色面具,以及面具下深邃的双眼。那双眼睛也正看着她,虽然看不甚清,但她可以发现那里面装着的正是她的脸,她的面具!眼睛倏地瞪大,她正欲起身询问,却突然间被那人压住,覆在她唇上的薄唇立即翻天动地地开启了她的唇齿,她不禁大声急呼,却是断断续续:“宗……诩……”
那人顿了顿,她趁势挥拳过去,却被他扣住,只见他唇角轻扬,听他道:“你若是还有力气,就起来找找通道吧。”言罢,竟干脆地起身走至一边,倚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好像先前啥事都没有发生。
兰禛见他似乎很疲惫,便消了大半火气,起身看见地上的黑色面具,轻轻拾起,然后,目光落在一旁被固定住的火折子。她赶紧触了触胸口,然后便觉得刚刚消失的火气又回来了,努力稍稍平息了下,正欲问他,却被他抢白:“找到出口才是当务之急。”
兰禛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吃定了,心中虽然极不服气,但此时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借着光亮寻找机关。
正认真寻找着,突然间,手指似乎触上了一个可以移动的物什,便仔细看去,只见是一个拇指宽的石质按钮,于是她轻咳了一声,宗诩立即醒神,朝她看来,沉若深渊的眸子仿佛能将人在不经意间缓缓吸入进去,不可自拔。一袭潇洒出尘的白衣裁剪出俊逸挺拔的身姿,银白面具更增添了神秘的气质,薄唇此时抿成一条线,唇色淡淡,但极为性感。突然想到刚刚的事,只觉得心中一阵羞恼,于是扭头不再看他。
“找到了?”宗诩见她如此,轻轻一笑,走至她身边,问道。
她伸手指了指那个按钮,因为按钮是嵌在石壁里面的,又是石质的,所以很难看出来,宗诩扫了一眼,笑着伸出修长的食指,轻放其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猜猜看。”
兰禛抬首,“什么?”
“门后面会是什么?”漆黑却极有神采的眸子透露出些玩味,“会不会是另一个宗诩?”
兰禛勾了勾唇,挑了挑眉,而后戴上面具,“那就试试看。”话音刚落,石门便应声而开……
极亮的光线突然照射而来,兰禛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却突然感觉被人环住腰身,猛地一带,在耳边飞过去的利器的呼啸声中,落入一个清香的怀抱中,然后是利器割裂衣物之声。
她心中顿时一悸,抬首看去,只见抱她的人轻轻一笑,目光落在他的左臂上,鲜红的血液已经浸染了白色的衣袖。还没来得及包扎,石室里已经走进来三人。
“可真是让人感动啊!”一个着深蓝衣袍的人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却带着胜利者的得意。在他的身旁,立着的是一袭白衣的俊美之人,他脸上带着漠然的笑,那张脸正是宗诩无疑!
兰禛定了定神,飞快地扫了一眼身边人的左臂,接着面对说话之人道:“戎王好兴致,夜深了,还来这里游园?”声音故作沙哑。
“哈哈哈,本王可真是小看了你们,没想到你们还能开启石门,如此人才,还真是可惜了!”说话间,面上满是惋惜之情。
“戎王过奖了,您身边不是已经有‘忠诚’的国之栋梁了吗?”兰禛反唇相讥,顺便还瞟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宗诩。
“阁下的口才实在了得,只是,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可是怕了?”戎王并不生气,继续问道。
“在下真面目实在难看,惊扰了戎王就不好了。”兰禛心中虽然急切,但只好依然和他耗着。奇怪的是,“两个”宗诩却一直不出声。
“难道阁下认为,你们今晚的所作所为,不是对本王的惊扰?”戎王语气忽然转为强烈,双目阴冷地看着他们。
“那又如何?”兰禛也不甘示弱。
“哼!本王让你们有来无回!”敖啸天说完,兰禛便看见石室门口的森冷刀剑。
正在气氛僵持到冰点之时,却突听兰禛轻笑出声,敖啸天警觉问道:“你笑什么?”
“以我们俩的性命抵世子的性命,也不亏了。”
“你说什么!”敖啸天瞪红了双眼。
兰禛狡猾地笑笑,不再言语。
朦胧的月色中,万物显得是那么的恬淡安宁。两道身影在夜色中不停穿梭着,宛若流星般,稍纵即逝。
顷刻,两人至一棵茂盛的大树前,纵身一跃,便湮没在树枝之间。
“终于将尾巴甩掉了。”兰禛放松般地斜倚在粗壮的树枝上,半眯着眼。戎王为了自己的爱子,不得不放走两人,但却暗中派人尾随。
“没想到,你还留着一手啊。”宗诩虽负伤,但依然气定神闲地调侃着。
“戎王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我们找到?”兰禛不紧不慢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道,“除了皇位,他最在意的就是他儿子了。”
一道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兰禛突然皱了皱眉,没好气道:“还不快将伤口包扎好。”
宗诩轻笑,“就算你再看得起我,我也无法用一只手包扎。”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虚弱之意,而且,似乎能神奇般地蛊惑人心。
兰禛愣了愣,而后坐起身来,盯着他臂上的伤口,伤口的血已近凝固,看来并无大碍。可见原本洁白无暇的衣服上染上鲜红的血迹,倒是有些触目惊心。
“你还是自己回去清理吧。”
宗诩也不生气,只道:“我现在可是在戎王身边呢,连家也回不了了。况且……”说到这里,幽深的黑眸紧盯着兰禛,唇边扬起一道不清不楚的弧线。
兰禛瞪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想去我家?”
宗诩但笑不语。兰禛再三思虑,貌似也只能有这个去处了。
屋内的兽形香炉内袅袅升起淡淡熏香,瘦削的敖越天临窗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看向窗外,夜空上,皎洁的月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