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方惠娇脸色一沉，失望的神色在眼中聚敛。
“你们两个又在闹什么？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不许提离婚这两个字！”
“夫妻两个，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又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婚姻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过日子总免不了磕磕碰碰……你们不能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反而每次一不顺心就要闹离婚，你们把婚姻当成儿戏吗！简直太不像话了！”
方惠娇声色俱厉，颜欢微微一愣。
自从嫁进程家，婆婆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对她，还从没像现在这样，端出婆婆的架子来教训她。
她心头一凉，那种举目无亲的无助感像一条麻绳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方惠娇的教训还在继续，什么夫妻的相处之道，婚姻的本质，就差告诉她女人要遵守的三从四德了。
颜欢耳朵里嗡嗡响，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我说的你都明白了没有？”方惠娇问道。
“欢欢……”她语气缓和了些，坐到颜欢身边，目光中流露几分爱怜。“妈妈都是为你好！”
为你好……都是为你好……
还像从前一样的语重心长，还是那样苦口婆心。
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方惠娇神情严肃，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既有婆婆的威严，又有母亲的慈爱。
她最拿手的就是恩威并施，不仅在公司里是这种作风，对家里人也是如此。管理家务像管理公司一样的程序化。
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可实际上呢？她的老公忍受了她几十年，也不想再忍了，不是吗？
颜欢突然觉得很好笑，很讽刺。
她猛的站起来，面无表情，只有眼中闪过冷冷的绝望。
她轻笑，“妈，我和漠北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儿戏，你不觉得吗？”
“你说什么？”方惠娇很意外。
“我说……我和漠北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颜欢提高声调。
她现在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想顾及了，为什么一定要时时刻刻照顾别人的感受，而要压抑着自己真正的情绪？
“妈！我和漠北为什么会结婚，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要不是外公的遗嘱，要不是那份遗产，漠北他认识我是谁吗？你们程家……会娶我们这种人家的女儿当儿媳妇吗？”
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妈……其实你也知道，真正跟漠北相配，跟你们程家门当户对的，是裴安安那种女人。既然这样，何必要委屈人家在外面给漠北做情人呢？还是光明正大的娶进门吧，我会让地方的！”
方惠娇怔住。她知道颜欢脾气倔，可在她面前，这个儿媳妇一向言听计从。
今天她却变了，变成一个叛逆的小孩，跟全世界为敌，似乎所有人的劝解都是在害她。
方惠娇心口一阵堵的发慌。
“我知道，这次肯定又是漠北的错。”她不得不说两句软话，眼角瞥着颜欢，“可是欢欢，你们毕竟是夫妻……”
“没错，他从一开始对这门亲事就有抵触，你们前些年关系处的也不好……可这大半年的时间，我眼看着他一点点的转变了！欢欢，他对你什么样，你比我们更清楚吧？”
颜欢的心好像痉挛的疼痛，这也是最让她难过的地方。
若是程漠北一直对她冷淡也就罢了，她也会认命。可这大半年的光景，他对她的宠溺、怜爱、包容，好像陈年老酒一样持续发酵，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她直到结婚三年后，才得到丈夫的爱，而这份爱又是一发不可收，他们这大半年相处的不像夫妻，更多的时候却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如胶似漆。
所以打击来临时，她才毫无防备。就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狠狠捅了一刀，血流如注。
得到了又失去，还不如当初没有得到。
他爱了她，却又跟裴安安不清不楚，还不如不爱。
颜欢擦擦眼泪，嘴角微微上扬，“是，这半年多他的对我很好，可我想这大概是他一时的新鲜感吧……妈，我现在才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忘不了裴安安的……”
“我不想再在这场婚姻里自取其辱，我也有我的骄傲。妈，你还是放过我吧……如果你是担心外公的遗产，我早说过，我可以写一个声明放弃……”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费口舌了！”方惠娇打断她的话。
她紧紧盯着颜欢，失望和气愤写满她的面庞。
先是程国维，后是这个颜欢……他们一个一个，都来挑战她的权威，都要颠覆她辛苦维护的家。
方惠娇脸色发白，抿着嘴，全身似乎都在颤抖。
“太太，你别气坏了身子！”徐阿姨连忙过来扶着她，“少爷和少奶奶年轻不懂事，拌两句嘴，没什么大不了，或许明天他们自己就和好了呢！”
她反过来，又给颜欢连使了几个眼色，轻声在她耳边说，“少奶奶……太太这两天身体不好，你就说点让她宽心的话，不行吗？”
颜欢怔怔站在那，委屈的泪水又盈满眼眶。
她刚才的话是重了些，不管怎么说，她的婆婆向来待她不薄。即使选她做儿媳妇是为了遗产，可她嫁进程家这些年，从没有受过婆婆的气。
她现在倒把婆婆气的全身发抖。
“妈……”她有点愧悔，轻轻叫了一声。
方惠娇摆摆手，闭上眼睛，头歪向一侧。
她被徐阿姨扶着，慢慢走出房间。
“别叫我妈，”她声音里透着几分凄凉，“你都要跟我儿子离婚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当你妈？”
“一个程国维，已经闹的我够头疼了……现在又多出来你和漠北。”她叹一口气，渐渐走远，声音也渐渐远离，“看来这个家要散了……要散了……”
……
程氏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高耸入云，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程漠北离开程家之后就拖着行李箱来了这儿。虽然顶层的总统套间一直为他私人所有，但酒店经理见他到来依然觉得惊讶。
那个总统套间他基本不住。
爱上颜欢之后，程漠北就变的恋家，更贪恋跟颜欢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即使偶尔来小住两天，也是牵着颜欢的手，甜甜蜜蜜的来度个周末或是短假。
他和颜欢的恩爱，在酒店里是出了名的。
连酒店的保洁阿姨都知道，程总平时笑的很少，可跟颜欢一起之后，他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
然而今天的他面色铁青，眉间凝着一股怒气，眼神也是冷冷的……经理接过他手中行李，只有一个小箱子，很轻，应该是几件日常衣物。
身后没有跟着那位少奶奶。
经理心中明白了大概，先是小心的帮他安顿好，见他没什么事吩咐，又小心的告退，轻轻带上房门。
“喂，大小姐吗？”一出房门，经理立即拿出电话，“少爷现在在酒店，要不要通知太太和少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