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颜欢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漠北又重复一遍,“换张床,顺便把床上这个人也换了,怎么样?”
他嘴边带着轻佻的、嘲讽的笑。
颜欢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成一片一片,碎裂成一地的血肉模糊。
她瞪着他,眼中的失望渐渐转为愤怒,双眼的聚焦好似燃爆愤怒的燃点。
她被他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全身血液像是都凝固了,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舌尖,狠狠吐出两个字,“无耻!”
这两个字显然激怒了他。
程漠北像一头野兽,颜欢清楚地看见他脸上扭曲到狰狞的表情。
“我无耻?”他猛地捏住她的肩膀,力气之大像是要把她的肩胛骨捏碎,“颜欢,你觉得你很高尚吗?三更半夜喝的酩酊大醉睡在另一个男人家里……我觉得你这种行为,才更担得起无耻两个字!”
颜欢心头一颤,随即连声音也颤抖起来,“你在怀疑我?”
程漠北冷笑。“我不需要怀疑,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只是在想,如果秦子涛没有受伤,我大概就要在他床上见到你了!”
“昨天晚上真可惜!”他措辞越发激烈,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可惜,他没这个艳福,有心无力!”
“啪——”颜欢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她恨恨瞪着他,惊愕、痛苦、愤怒还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一齐涌上心间。
想哭的冲动,把她的脸憋得红红的。
程漠北摸摸被她打的那半边脸,舔舔嘴唇,无谓的一笑。他眼里的凉薄,把她冻的透彻心扉。
这是她的丈夫吗,是她认识的程漠北?即使在他们闹离婚的时候,他也没用过这样侮辱的话。
即使他不爱她的时候,也不会轻贱她。
可现在他是怎么了?一个晚上,他就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颜欢心头除了怒气,更多了几分恐慌。
“程漠北……”她被气的脸色发白,双唇微颤,“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自己干了下流的事,却推的一干二净,把脏水先往别人身上泼!”
程漠北一怔。
“我干了什么,你说啊!”他继续用力捏着她的肩膀,看着眼前这张倔强不屈的脸,他竟有种掐上她脖子的冲动。
那股醋意涌上心间,酸涩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冲她怒吼,“颜欢,是我小瞧你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
“我在外面为了你,为了你的梦想,我的原则底线统统不顾!我利用我的职务想帮你赢取这个机会,就是为了不让你失望!可你呢?你这个时候却在别的男人怀里喝酒,还睡在人家的沙发上!”
程漠北吼完,心里空的难受。
整个人好像连灵魂都被抽走,抽的空空的,只剩一具驱壳,被这个女人打击的体无完肤。
颜欢紧咬着嘴唇,她的眼神渐渐由愤怒变的失望,直至绝望。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程漠北。”她冷冷一笑,“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跟裴安安藕断丝连,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用力从他手中挣扎,他不放手,一次次把她按回床上。她的倔脾气上来,不管不顾拽着他的胳膊,对他又抓又咬。
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好似一个市井泼妇。
“程漠北!”她的眼泪落下,歇斯底里的控诉着,“她不要名分,不要你负责,不求你离婚,只要待在你的身边,她愿意做你的情人……程漠北,这就是你谈判的结果,这就是你帮我争取到的机会?”
颜欢把脸埋进被子里,放声大哭。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心里所有的委屈。
“程漠北,你太不要脸了!”她重新抬起头,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无所畏惧的直视他的双眼,“我告诉你,如果你想享齐人之福,那么你才是看错我了!我不会容忍我的丈夫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偷情,那种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的丈夫,永远不许犯!”
“这种没有尊严的婚姻,我不要!”
程漠北呆呆的注视着她。
他知道她脾气倔强,性格刚烈,他们以前也吵过架,他也见识过她的各种蛮不讲理,声嘶力竭。
可没有哪种时刻,她像现在这样在他面前撒泼,不仅撒泼,还扬言不要他们的婚姻了。
她心底最珍惜的,不就是这段婚姻吗……
程漠北的心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像湖面结了厚厚的冰,他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惊慌,他没想到,离婚这两个字,会再次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
她不要这段婚姻了,他再想挽留,对她来说也毫无意义。
不如给自己留一点尊严,他毕竟是个男人。
“好,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半晌,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这样的婚姻,确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对,没有!”她接话接的倒快,“你不是早就说过吗?我们这段婚姻,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是……颜欢,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
程漠北最后看她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颜欢听到里面传来在键盘上打字的哒哒声。
紧接着是打印机的声音。
她的心跟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渐渐进入了一个冰冷而黑暗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他,也永远都不会再有。
不一会儿程漠北拿着几张纸出来,颜欢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嘴唇差点被她咬破。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倒下,不要倒下……可是整个人却瘫坐在床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那几张薄薄的纸,像是给她最后的判决书。
判决这场婚姻里,她是最彻底的失败者。
程漠北表情冷冷的,把离婚协议书往她面前一扔,上面已经签上了他的名字。他转身打开大衣橱,拿出箱子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他们的房间。
门“砰”的一声响,像是一记重锤猛砸在颜欢心口。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方惠娇的阻拦,家里佣人的求情,徐阿姨口口声声喊着少爷,上前想抢下他的手提箱……然而他的脚步还是越来越远。
颜欢怔怔一笑,时光仿佛倒流了,又回到了他们闹离婚的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家里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他们又把大半年前发生的情境复制了一遍。
“欢欢,这是怎么回事?”方惠娇急匆匆推门进来,一眼见到颜欢呆坐在床边,“你们两个吵什么,怎么吵的那么凶?漠北为什么要走?”
“妈……”颜欢淡淡一笑,“我们两个……要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