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今天的风浪比较大，肯定是要晕船的马渊健雄、孙超和陈晓辉就修改了跟着去大长山岛游玩的计划，留在广鹿岛继续闲逛，莫二娃单独陪着洪子东的岛民过去，坐的是徐慧娘的花船和广鹿岛海事处的公务船。
傍晚时分，两条船开进大长山岛的“四块石港”，这个港口位于大长山岛中部，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它派出去的摆渡船配合天然的深水海湾，却能够路过的大型海船提供补给，因此它也是长山群岛最重要的港口。
群岛县的县长刘安带着一大帮渔民干部在港上迎接，这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渔家汉子本是塞里岛的鱼把头，去年拿行的时候抽中了当县长的签，所以他就“遵从马祖爷的旨意”，把岛上的大事儿小事儿交给自己的弟弟，跑到这里做官来了。
“莫老大顺风！六位夫人顺风！徐老大、牧老大顺风！”
“刘把头满载！刘把头，当县长好玩么？”
“好玩他娘了个逼啊！俺他妈大半年没出海，天天都在办公室里窝着，俺现在憋得骨头缝子都疼，这他妈要干到1990年的话，俺估计俺都能憋死！这要不是马祖爷的旨意不可违，俺他妈早就撂挑子出去打渔了！”
莫二娃哈哈笑起来，道：“人家别的地方为了当官都托关系送礼，你说你们这的历任县长，咋都能当官当急眼了呢？”
刘安一脸怒气，道：“旱鸭子当官是为了自己搂钱，可俺们这的县长还有个名字又叫四十岛总把头，谁干谁就得为四十个岛负责到底，一个塞里岛就已经把俺压得喘不过气了，这他妈四十个岛的责任全压俺一人头上，俺能不急眼么？”
牢骚了几句，众人徒步去不远处的县城吃饭。
大长山岛因为可以让大型海船捎带资源、有大量船员停留消费，所以这个县城也显得非常富庶、非常热闹，砖瓦房和二三层小楼已经完全取代了石头鱼舍，虽然比起异军突起的桃园村和新金县还是差点，但比起八十年代中国的其他县城却毫不逊色。
今天吃饭的地方名叫“红花酒家”，是一栋刚盖起来不久的三层白楼，女老板田翠为了接待贵客已经宣布停业，现在正带着几十个衣着妖艳的女子站在门口迎接。
还不等刘安介绍，田翠就笑嘻嘻走到莫二娃面前打招呼，很是暧昧地冲他行了个抱拳礼，道：“莫老大顺风！”
“田姐满载！”
“哎哟？莫老大记性不错，还认识俺？”
“这咋能不认识啊？俺八二年出海的时候，田姐可是小长山花船队的当家头牌，俺返航途中追赶红加吉渔汛的时候，还跟田姐打过照面，当时你们还没有机械渔船，开得是绿眉头帆船！”
“哎哟！莫老大就是比那帮提上裤子就不认识女人的骚爷们儿长心，怪不得您能一下子娶到六位这么漂亮的偏房夫人，还把辽东大名鼎鼎的徐老大和牧老大拿下，我当年认你这徒弟可真是认对了！”
女人们一愣，苏玉梅看看莫二娃，问：“老大，你当年到底认了多少个师父？怎么又出来一个啊？”
莫二娃张嘴就来，道：“就俩！”
田翠忽然捂着肚子笑起来，道：“哎呀！莫老大这骗女人的本事真就是没谁了！你说别人撒谎都招人恨，你撒起谎来咋就这么招人稀罕呢？我可提醒您一声，当年在各岛花船队干的姐妹现在全都攒够本钱起家了，多半都在大长山岛开店，您小心穿帮！”
女人们集体翻翻白眼，张媛媛道：“老大，我们又不管你在外头的事儿，你就不能跟我们说句实话么？你到底有多少师父啊？”
“俺……七八个吧！”
“七八个？”
“昂！就七八个！俺虽然不着调，但俺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田翠又乐了，道：“你可拉倒吧！当年您跟莫夫人在樟树岛办完事儿，您就跟那开了斋的回子一样，不管是码头上还是花船队的卖花女，您是见到一个就不放过一个，跟谁都说要学好技术留着洞房花烛夜用。我们姐妹当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就说，这莫老大以后肯定能成个人物，因为我们见识过这么多男人，还没见过您这么好学的呢！”
哦！怪不得莫二娃摆弄女人那么厉害，敢情儿这门技术也需要勤学苦练啊？
进到酒店里，莫二娃跟着把头们坐上正座，他的女人们单独凑了一桌，赶来喝接风酒的渔民们都羡慕死他的艳福了。
第一杯酒喝完，莫二娃把永远公司将要开发长山群岛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愁有钱没处花的渔民们一片欢腾，刘安赶紧叫来副手，道：“马上以总把头身份传令各岛，务必配合好六位夫人的永远公司，咱长山群岛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可全指着她们了！”
长须道长叫住那副手，捋捋胡子，道：“慢着！贫道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这道把头令应该再加一句！”
“长须道长想起啥来了？”
“贫道坐船过来的时候睡了一觉，马祖爷给贫道托梦，说刘安虽然人品不错、脑子够用，但他却是个马大哈，你要替本尊转告刘安，一定要严令各岛保密莫老大偏房夫人的事儿，不然莫夫人知道了会给莫老大找麻烦的！”
“唉呀妈呀！还是马祖爷英明啊！听着！下令的时候要把马祖爷的旨意放到俺的命令之前，一定要向各岛各村强调这件事儿的重要性，尤其要让大伙儿管住自己家老娘们儿的臭嘴，千万别因为哪个长舌妇引来马祖爷降罪！”
刘燕看看那长须道长，小声道：“你们说他到底是不是江湖骗子啊？”
徐慧娘一笑，道：“海上的爷们儿十个有九个粗心，这老骗子能想到这个，根本不是什么马祖爷显灵托梦，他来的路上也根本没睡，领航人安排跟咱过来考察的姑娘在花舱里跟他玩双飞呢！”
牧玲眨眨眼，问：“来的路上还开张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说你怎么不知道啊？上了船就说自己困，一个人跑到花舱里睡觉，老大下去给你盖被子，一盖就是一个半小时，这一路全船就听你在下面鬼哭狼嚎，还喊人爸爸！怪不得领航人说你想象力丰富，你说你是咋喊出口的？”
“我是真下去睡觉，谁知道睡着睡着领航人就来了，我还以为做梦呢……对了！这老骗子上船前不是说出家人不近女色么？领航人怎么把人安排上去的？”
“领航人说小红和小青总做噩梦，想让他做法驱邪，然后这老骗子顺杆爬，领着小红和小青进舱了，完事儿后领航人不但给小红、小青付了买花钱，还给他一枚戒指，说是做法的酬谢！”
“什么？请他玩还给他钱？”
刘燕笑了笑，道：“老大说了，长山群岛根本不认政府，渔民的迷信根深蒂固，以后开发这里要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儿，让这老骗子来一句‘马祖爷的旨意’可能比从北京城求来一道红头文件更好用，所以一定要跟他搞好关系，要让神仙替咱说话，老大最擅长跟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了。”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匣子都打开了，刘安问：“莫老大，俺们长山群岛历任总把头都尝试过振兴本岛，先前俺们是因为政治原因搞不起来，可前一任的王把头赶上了改革开放，兢兢业业干了五年最后也只是搞起来一个县城，你说俺们到底差在哪啊？”
莫二娃放下酒杯，道：“俺在广鹿岛呆好几天，三七的货船队也是你们长山群岛的常客，俺最直观的感受是，你们这里要想发展，海上交通线必须先打开！”
“海上交通线……难道俺们这的航线还不多么？”
“你们这的航线的确很多，但这些航线上的大船即便是涨潮也不能直接开进你们这些帆船时代修建的港口，大船进不来，现代化的工程机械就上不了岛，你们搞建设也就只能靠着肩扛手推的原始模式。王把头兢兢业业在这唯独不缺资金的海岛上干五年，最后只搞起来一个县城，原因就是海上交通线的闭塞。陆上的旱鸭子说要想富先修路，俺觉得这话到了咱渔家人的嘴里，就要变成要想富先筑港。”
“哦！还是您有本事！不愧是莫杜两家的独苗啊！莫老大，俺们这能修大型港口的海岛也就只有那几个大岛，小岛的交通线咋能打开啊？”
“小岛一般只有一个渔村，这样的地方发展模式跟大岛完全不同，岛上盖瓦房、建二层楼就已经足够，只要给他们物资，原始的生产方式也能够满足他们的需要，所以他们不用修港，用的是买专用于向本岛运送物资的货船。”
“买船？”
“对！长山群岛的布局非常独特，所有小岛都围绕大长山、小长山、广鹿岛、樟树岛和海洋岛排列，我们在这五个岛上筑港，让其他小岛买船，因为海港通常而到达这五个大岛的物资就能辐射到周边小岛，就像是不管岛依托桃园村发展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