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十指连心,手指被人踩到且是有意的碾压,蒋琬何时受过这种痛苦,下一秒就大声的痛呼。
冬夏觉得过瘾极了,脸上却做出一副惊讶慌张的表情,无措的瞧着蒋琬痛的惨白的脸,十分真诚的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边说,一边把脚移开,当然,这个移开的过程也很美好,很快如愿的听到了蒋琬的第二声惨叫。
萧桓在听见蒋琬第一声痛呼时已经拧紧了眉,当第二声响起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
原因当然不是心疼蒋琬,而是随着这一声惨叫,怀里的人儿一声嘤咛,在他的怀里慢慢睁开了眼睛。
感受到三王爷身上不断散发的冷气,冬夏表示自己很无辜,她真的只是想替她家小姐出口气而已,真心不是故意的。
沈承君也很苦恼,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最不可能抱着自己的男人不仅抱着自己,还一脸纠结的越抓越紧,这种怎么想怎么不合理的情景忽然发生,她除了眨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没睡醒之外,暂时想不出该做的第二个反应。
“冬夏?”从萧桓的怀里挣脱出来,沈承君揉了揉眼睛,带着初醒的迷茫询问的望向自家万能小丫鬟,等看清地上跪着的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微微一怔,不确定的蹙眉:“蒋琬?”
不是她记性不好,才几天光景就认不得人了,而是实在是这个忽然出现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让她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无论是哪一世的蒋琬,在沈承君的印象里都是那个富贵不能淫的落魄千金,即使身陷风尘也要拼死保持冰清玉洁,后来她被救到沈家,也始终保持着名门闺秀的大家做派,举手投足都要求尽善尽美,雍容有度。
后来沈承君看上萧桓,知道他喜欢淑女闺秀的类型,暗地里还模仿过蒋琬的形容举止,结果东施效颦闹了个不伦不类,被萧桓狠狠嫌弃。
那时候沈承君就想,蒋琬吸引萧桓的地方,应该不会是她出众的外貌,而是她那份绝不为权势低头趋炎的高尚节操。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啥猎场里走了两天,回来后情况就彻底变了。
在入秋的天气里穿这么一套青丝薄纱的紧身罗裙,盈盈一握的腰肢被妖媚的紫色绸带高束,领口开在了锁骨以下,胸前两团白兔呼之欲出,妥妥的一副宠妾标准配置。
沈承君只想冲过去问一句,姑娘,你的节操呢。
你那宁折不弯、百折不挠、坚忍顽强、自力更生的完美路线,就这么轻易被你一件衣服给毁了你知道吗?
我还没动手呢,你就这么自虐的把自己给灭了,不带这么玩的啊。
就好像准备了一大场戏,锣鼓也敲了,词曲也谱了,戏服也都做好了,忽然告诉她唱戏的死了一样。
沈承君郁闷了,烦躁了,不快乐了。
同样的,萧桓也不快乐,手里软软香香的媳妇儿一转眼就脱离了怀抱,从醒来开始视线就都在那个蒋琬身上,一星半点儿都没分给自己,彻底把他给忽略的彻底。
于是,萧桓沉着脸色,眸光暗沉,毫不控制身上不断冒出的冷气,管家等人立即识趣的退避三舍,免得殃及池鱼。
这里面唯一看不清现实的就是蒋琬了,萧桓停下了脚步,沈承君被他从怀里丢了下来,好吧,这姑娘就是这么会脑补,自动自发把沈承君离开萧桓的怀抱看成了萧桓对她的嫌弃。
此刻更是在萧桓阴沉的脸色里,更加坚定的相信,萧桓是因为听见了她的痛呼声而心疼,为她停留了脚步。
姑娘,脑补是种病,你懂么。
显然蒋姑娘是不懂的,她顺便还自动自发的把萧桓刚才对她的冷淡,归结道了这次秋狩沈承君大出风头的原因上,她可怜的王爷因为迫于圣上的压力,不得不对厌恶至极的王妃虚以为蛇,狠心推开‘真爱’,以这样的方式保全她。
当然,这里的真爱指的肯定是蒋姑娘自己。
可是她怎么忍心王爷为了她如此委屈?她怎么忍心王爷在恶势力面前低头?
于是,蒋琬再一次爆发了,泪眼婆娑的跪爬到沈承君面前,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抓住了沈承君的衣摆,哭求道:“王妃,妾身知道错了,都是妾身不好,妾身愿意为王妃做任何事,只求王妃容得下我,放过我。”跟王爷。
冬夏在一旁狠狠的瞪着蒋琬那只手,后悔刚才怎么就单踩到了一只,真是可惜了她家小姐这身衣服。
沈承君也觉得可惜,本来这套衣服沾了萧桓的味道就已经够膈应人的了,现在还舔了蒋琬的眼泪鼻涕,彻底不能要了。
抽了抽衣摆没抽动,沈承君只好放任她抓着了,反正也不打算要了,淡淡开口:“你说知道错了,那你错在哪儿了?”
蒋琬眼底闪过一丝流光,抽泣着道:“妾身知道王妃不愿意见到妾身,妾身惹王妃您讨厌……”
“哦,知道?”沈承君闻言很是淡定的点了下头,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蒋琬,“原来你知道我不愿意见你,那你还跑来我面前,姑娘你是在故意恶心我吗?”
听见沈承君的回答,蒋琬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都被惊得语塞了。
听她那样的哭诉,身为正室为了表示大度,难道不是该一脸宽和的扶起自己,劝她说那只是她多心,并没有讨厌之类的话吗?
这才是大家主母的正常路线啊。
而不愿按照剧本出牌的沈承君对上蒋琬的吃惊,淡定而又认真的再次补刀: “之前我当你想不到我讨厌你,偶尔出来添个堵也就算了,现在连你自己也说你知道,姑娘,那你还跑出来干嘛?”
对于蒋琬这种人,上辈子的经验教训已经很明确的教给她,对于喜欢站在道德点上压人一头的‘弱者’,包容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由被动变主动才是硬道理。
“妾身、妾身……”蒋琬哽咽的唤了几声,求救的柔弱目光就投到了自家英雄的那边,然而,当她看到萧桓含笑带宠的目光由始至终都追随着沈承君,玻璃心碎了一地。
说好的真爱呢。
一旁的管家都不忍直视蒋琬那副伤心欲死的表情了,在自家彪悍的王妃面前,蒋姑娘这种角色战斗力简直碎成渣渣。
王爷要是心疼她肯为她出头,还会放任她在地上跪这么久都没反应吗?
姑娘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呢。
没有萧桓的助力,蒋姑娘总算是认清了只能自力更生的这种路线,哀求的跪伏在沈承君脚下,可怜兮兮的哭道:“是,妾身铭记王妃教诲,再不敢冲撞王妃,请王妃开恩……”
“你口口声声的求我对你开恩,难道你入住王府以来,我对你有过不好吗?”没等蒋琬说完,沈承君就烦躁的打断了她的话,一觉酣睡好梦被打断就已经够心烦的了,醒来了还有个哭丧的在耳边嗡嗡嗡的吵。
她手痒好想打人怎么破。
蒋琬迟疑的咬了咬唇,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想找出沈承君亏待她的地方,但沈承君这一点上的滴水不漏做的实在让人恼火。
这么久了,她都没有找到什么沈承君的错处,而且这府里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管家在处理,沈承君充其量就只是个挂名的主母,即使是被她揪到了错儿,也赖不到沈承君身上。
沈承君原本也没打算蒋琬说出个一二三来,别说是蒋琬,就是比她手段还高明的那一位,在上一世也不曾在这方面占过半分便宜。
冷笑着俯身与蒋琬保持到同一高度,沈承君抬手就摸到了蒋琬的脸上。
蒋琬的第一反应就是抗拒的躲开,但是当她对上沈承君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整个人就仿佛是被定住一般,不敢动了。
沈承君很满意蒋琬这样识时务的反应,唇边弯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青葱般的指尖在蒋琬姣美的面容上缓缓滑过,温温凉凉,轻轻柔柔。
蒋琬原本还担心沈承君是要借机毁了她这张脸,整个人都紧绷成了一张弓,紧张的使劲咬着唇才没尖叫出声,直到沈承君的手顺着脸颊渐渐移到了头顶,才狠狠的松了口气,耳边忽然响起沈承君戏谑含笑的声音:“你怕什么,我又没打过你。”
蒋琬闭着眼睛不说话,她倒是宁愿沈承君打她,至少可以给她扣一个苛待侍妾的罪名。
温凉的指尖在蒋琬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流连,沈承君脑中浮现的却是上一世她对付蒋琬的情景。
同样是蒋琬浑身颤抖的跪在自己面前,同样是她的手在蒋琬脸上滑动,只是那时的沈承君的眼神是疯狂的,内心是嫉妒的,即使作为施虐者,她的心也是崩溃的。
而此刻,沈承君却觉得没了教训的动力。
那一世的蒋琬有萧桓的保护,自然顺风顺水,一路成为她的眼中钉,让沈承君恨不得处之而后快,而此刻,蒋琬明显不在萧桓的保护之列,于是就这样任由她轻贱羞辱。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就是这个男人。
沈承君冷笑了一声。
在她身后的萧桓忽然在这笑声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