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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惹不起,躲得起

连着折腾了几日,回到家后宁立夏拔掉电话线一直睡到了下午。

起来后刚连上电话线,铃声便大作,宁御的声音听上去怒气冲冲:“你现在在哪儿?”

“你打的是座机,我当然在家,原来你也有犯傻的时候。”她觉得好笑。

听见她笑,宁御的态度更差:“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我的手机在卫婕那儿。”

“你现在一个人?”

“不然呢。”

“呆着别走。我刚下飞机,半小时后到你那儿。”

“我饿了,不想自己做饭,你到了打给我,不用上来,一起去吃饭。”

宁御向来守时,半个钟头后,果然等在了公寓楼下。接到电话,她并不着急,慢悠悠地继续画眼线。

又过了半个钟头,她才踩着高跟翩跹下楼。

“怎么现在才下来?”

一拉开车门,便如她所料地听到了这一句。

宁立夏抿起嘴角,眼睛里带着一丝懒懒的笑,用埋怨地腔调说:“谁让你才等了五分钟就打来催?我当时正在涂指甲油,接电话蹭花了,洗掉重新涂当然要多耗些工夫。”

宁御收起本就零星的笑意:“我什么时候给过你可以随意放肆的错觉么?”

宁立夏毫不在意地笑着看他:“嘴笨人懒又不聪明,长处已经很少,漂亮是我仅有的几个优点之一,哪敢蓬头垢面,随随便便见你。”

“你这样也算漂亮?”

“难道我不漂亮么?”她指着自己的脸,认真地问他,“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有哪个比我更好看?”

“赶紧系上安全带。”宁御没接话,别过脸发动车子,“吃粤菜吧,我约了人在港式茶楼谈事情。”

“都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如果你不迟到,我本来可以抽出一小会儿陪你去别的馆子。”

“没风度。”

“谁有风度,蒋绍征吗?”

“提他干什么,你吃醋了?”

“你脑子坏了么!以后别再和他来往。”

“为什么?”

宁御颇为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宁立夏收起了玩笑的口气:“我本来就没和他来往,还不是卫婕没谱。”

“我已经交待过靳炜,管好自己的媳妇,少让她做没用的事儿。”

“真霸道,靳炜领你的薪水,卫婕又没卖给你。”她撇了撇嘴。

宁御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将车拐到那间她喜欢的小食肆:“下去叫一份咖喱牛腩饭打包带走。”

“十分钟就回来!”宁立夏笑嘻嘻地推开了车门。

其实宁御并不像众人口中那样难应付,至少她懂得哄他高兴的诀窍。其实也不算什么诀窍,不过是他有点喜欢她罢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宁立夏却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从来不敢真正在他面前放肆,即使人人都夸她聪明漂亮有能力,她也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朵依附宁御而活的菟丝花而已。

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他,七年前她根本不可能躲过厄运,无病无灾地活到如今。

宁御之所以肯帮自己,并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是继父与妈妈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因着父母失和离婚,他根本连父亲都不屑于去理。

他周围的诱惑太多,对着同一款很容易起腻,待她稍稍有那么一丁点耐心仅仅是因为对他来说她不是“已得到”。

能完全把握住他的自信宁立夏当然没有,只好小心翼翼地拿捏分寸,用若即若离来保持。因此就连去小巷子里的那间开了十五年的奶茶铺替他买杯鸳鸯,她亦要花上至少半个钟头打扮,她太明白美貌是自己唯一的王牌,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用心经营才能多些底气。

七年前那个只想着蒋绍征的颜谷雨,一定料不到失去父亲的自己会落到如今这样一个境地。

爸爸没离开的时候她一直怪他忙着公司不顾家,总嚷着用钱弥补缺少的陪伴得不偿失。如今才明白,物质虽然不能增加太多幸福感,却能换回来尊严和底气。

宁立夏有工作室和餐厅要顾,平时抽不出空上选修课,只能拖到暑期。

她冒着酷暑、带了十足的兴趣来听国学课,谁知老师一进来,唯有用惊诧不已来形容心情。

后排的男生开始骚动,一面庆幸没有逃课一面低声猜测这么年轻貌美的丫头到底是老师还是学生。

宋雅柔比蒋绍征还大半岁,已经三十一二了,算什么丫头呢!宁立夏在心中默默鄙视男人们的肤浅幼稚。

她想从后门悄悄离开,又怕被宋雅柔发现,迫不得已地听完整节课后,不得不承认,当年的自己认为她一无是处完全是出于嫉妒。

蒋绍征谁都看不上,唯独青睐宋雅柔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光是她那手漂亮的字,她这辈子就没指望练成。

正准备趁着课间走掉,宋雅柔却穿过人群向她走来,明眸皓齿地冲她微笑:“前几天给绍征打电话,听到你在这间学校念书,还想着会不会碰到,谁知道第一堂课就遇见了。上完课你等等我,一起去下午茶吧。”

宁立夏措手不及,只好点头同意。

因为蒋绍征,她曾经特别嫉恨宋雅柔,总想着即使成绩比不上她,也至少比她年轻呀。十九岁的时候觉得三十岁多老啊,等她也二十五岁,宋雅柔可就三十啦,肯定满脸都是皱纹吧。

可是离得那么近,二十六岁的宁立夏也没能如愿地在三十一岁的宋雅柔脸上找到半根皱纹。七年不见,她甚至更有气质了,皮肤那么好,应该不全是粉底的功效吧?

“我脸上有什么吗?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难得遇到宋姐姐这样的美人,自然要多看几眼。见过那么多人穿旗袍,只有你穿起来最合衬。”

餐厅的空调开得凉,宋雅柔拢了拢浮着六月雪暗纹的丝质披肩,笑道:“我刚刚还在疑心你会不会是谷雨,听到这一句才确定不是。”

“什么意思?”宁立夏心虚不已。

“如果绍征没告诉我你是寒露,乍一遇到我一定把你认成你姐姐,你们的很多小动作完全一样,不过她绝不会夸我漂亮。”

宁立夏也笑:“你这么了解她?一个女人熟识另一个女人的细节无非有两种情况,很好的朋友或者情敌。我记得因为年纪差得多,你与我们过去的交情很浅,难道我离开后我姐姐跟你变成姐妹了?”

“我挺喜欢她的,倒是想把她当成妹妹,可因为和绍征走得近些,她和程青卿都不怎么喜欢我。不过小女孩们全差不多,长大了就不同了。如果她没有走失,或许能和我成为好朋友。”

这话答得十分得体,让宁立夏不禁暗自后悔自己的失礼,她修炼了这么多年,在旁人面前总能维持体面优雅,唯独一见到宋雅柔就气短。或许是因为她见过她那样傻气的一面,看到她的笑容她才会如坐针毡。

“你和宁御很熟么?”宋雅柔又问。

“算是吧。”宁立夏含糊地回答。

“他那个人不好捉摸,连亲生父亲都懒得搭理,倒是愿意和你走的近。”

“你也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我是他的前任之一。”

宁立夏还没完全消化掉这个信息,又听到宋雅柔说:“他还是我的初恋呢!大学的时候有两三年的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你姐姐竟误会我想和她抢绍征,绍征那样的人倒是结婚的好对象,谈恋爱却太乏味。有时间你替我问宁御好,他最不念旧,一旦分手就立刻抛到脑后,连电话都不愿意接,据说他的女朋友里,到如今我也是最长久的一个呢。”

在宁立夏眼里,宁御和宋雅柔本是完全联系不到一块的两个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实在震惊不已。

她认识宁御七年,如果没有记错,宁御一共换了五任女朋友,最短的只有一个月,最长的也不过半年,分手的理由五花八门,什么皮肤黑,腿不够直,做的菜太咸,吃芒果的时候舔中间的果核都是其次,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他嫌弃其中一个有蛀牙。

不仅得到过蒋绍征的垂青,还能在宁御身边呆足两三年,宋雅柔真乃神人也。

晚上同宁御一起吃饭时,宁立夏忍不住八卦:“今天我去上选修课,选修课的老师居然那么巧是你的前女友。”

宁御“嗯”了一声,夹起一只鱼丸,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片刻之后说:“你偷懒了吧,这不是手工的,是用料理机打的。”

“少爷,你知不知道我做一次鱼丸要多久?得整整用刀背拍打四个小时!每次做完手腕都至少会肿上三天!”

宁御无动于衷:“你以前做的手工鱼丸放到水里稍稍一煮就能浮起来,入口即化,和这个完全不同。”

“我有两间餐厅一个工作室要顾,还要上选修课,哪有时间。”

“那就暂时不要顾了。明天多做些鱼丸,冻起来我下周回去的时候带走。”

“……我是你雇的厨子吗?”

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宁御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宁立夏就顿时没了脾气。

“你怎么下周才走?”

因为公司涉猎的范围很广,宁御非常非常忙,一年到头总在几个城市之间来回跑,难得休一次假又要陪女朋友,所以经常两三个月都不见人,纵使偶尔过来也只呆一两天。最近却十分反常地每周都来麻烦她一次。

“在这边谈成了个大项目。你这么不想见到我?”

她当然不想见到宁御!每次过来他一定会提前几个小时打电话给她,吩咐她做这做那,偏偏他爱吃的菜做起来都颇费工夫,麻烦的要死。他喜欢清蒸鱼,却不肯吃死掉后再冰冻的,一定要现杀现做,哪怕她用只冻过一个钟头的唬弄他他也能立刻尝得出。

宁立夏虽然不算娇气,可是很怕杀鱼,每次做清蒸鳜鱼都会把厨房弄得一片狼藉。可不想归不想,她却不敢实话实说,七年前她狼狈得好似落水狗,如果不是他,她怎么可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

“哪里哪里。不过是关心你的个人问题,好不容易有了空,该去找个正经的女朋友。对了,宋雅柔让我替她向你问好。”她的八卦之心仍旧未死。

“嗯。”宁御仍旧没有反应。

“你就不好奇她的现状么?她说分手后你都不肯接她的问候电话。”

“为什么要接?有话可说就不会分手了。”

“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宋雅柔漂亮又温柔,还特别聪明,根本找不到缺点呀。”宁立夏想打听是谁甩的谁,又不敢直说,只能拐弯抹角地问。

“不记得了。”停了停宁御又说,“她太假。”

“啊?”

“分了手还问好不是假惺惺是什么。”

“……”

宁立夏觉得宋雅柔说得完全不对,如果跟蒋绍征在一起也算乏味,那么宁御完全可以能把人逼疯,他简直是十足的话题杀手。

“吃饱了但没吃好。”宁御推开了碗,他碗里的米饭还剩一半,“出去走走吧,把晚饭消化掉去买盐烤鲑鱼饭团当夜宵。”

宁立夏并不太愿意在伏天里散步,无奈宁御很有兴致。

天气闷热,只走了半个钟头她就出了一身汗,于是去路边的便利店买冰水。付钱的时候,一名六十岁上下的老年乞丐坐到了便利店的门前,许是贪图门缝里溢出来的凉气。

对于这些居无定所的人来说,酷暑和寒冬一样难捱。

便利店的员工见了立刻走出去驱赶,老年乞丐似乎已经习惯了,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地捡起破了几个洞的塑料袋离开。宁立夏心中难过,连矿泉水也顾不上拿便追了出去,把钱包里的钱一古脑全塞给了他。

“忘了跟你说,你父亲有消息了。”宁御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宁立夏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问:“他还好吧?”

“至少没你想得那么糟,但也不怎么好。”

这七年来,她没有父亲的任何消息,只在离开程家前听说爸爸为了躲债搭船偷渡到了缅甸。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奢侈惯了又没有钱,不知道他能靠什么生存下去。她无数次梦到父亲沿街乞讨,因此一看到街边的乞丐便有落泪的冲动。

“不怎么好是什么意思?”

“刚在一个地方呆熟,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被人认了出来,拖家带口地再逃到另一个地方当然不怎么好。”

“拖家带口?”

“他走的时候不是把女朋友也带走了吗?两个人带了一大笔钱,在那边过得还不算坏,又给你生了个妹妹。”

“我爸爸哪里弄来的一大笔钱?”她完全不明白宁御的意思。

“临走时从一个傻瓜那儿骗的。原本你爸爸只欠那个人几百万,后来他跟人家说再借他一点钱去疏通关系,他就能把被银行冻结的房产和地弄出来贷款,然后一次性还清债务。那个人只是个小老板,身家不多,急于要钱,竟然真的相信了,又陆陆续续抵押房产,卖地卖车,到处举债,凑了几千万给你爸爸。你爸爸拿到最后一笔钱的第二天,就带上女朋友卷款逃走了。”

见宁立夏不作声,宁御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那个人还算好,钱虽然没了还有能赚钱的地方,没过几年就重新爬了起来。被你爸爸骗的人中有真正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一旦被他们找的,他必死无疑。不过,就算真的死了也不冤枉。”

沉默了许久,宁立夏才说:“你骗人,我不信。”

“只要你高兴,信不信都好。我一直没告诉你实话,是怕你接受不了。后来才发现,按你性格,如果不让你知道这些,你恐怕一辈子都睡不了好觉。不用再担心你爸爸,不讲良心的人到哪里都能过得好。”

这一夜,宁立夏自然无法入睡。

凌晨三点,宁御打来了电话,宁立夏想也没想便挂断了。认识七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冲他发脾气。

无论怎么样,那都是她的父亲。

许是没有想到向来温顺的宁立夏急起来也会咬人,在过去的相处中一直占上风的宁御面对她的当街失态竟然没有继续冷嘲热讽,目瞪口呆了一阵便任由她扭头离去了。

电话声刚落,敲门声就响起了。

门外的果然是宁御。

宁立夏瞥了他一眼,问:“你怎么还好意思来?”

“撒泼的那个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谁撒泼了?”

“当然是刚刚在街上冲我大吵大闹的那个。”

“这么晚了有事吗?”

宁御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我头痛,没有力气做饭给你吃。”

宁御自顾自地去厨房找碗碟:“谁想吃你做的饭。尝尝我炒的螃蟹,这才叫真正的烹饪。”

“卖相还不错。”虽然没有胃口,宁立夏仍是尝了一口。

“只是还不错?”

其实还算好吃,至少比蒋绍征做的糖醋排骨强了许多。她已经连着躲了蒋绍征一个多星期,因为对自己的自制力缺乏信心。

“发什么呆呢?”

宁立夏当然不敢说在想蒋绍征,唯有用笑容遮掩掉心虚:“睡不着的时候我想了想,其实不应该冲你发脾气。如果是旁人,抛下我在异国结婚生子,整整七年杳无音信,我一定憎恨不已,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即使知道他的平安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我的不安上,我也只觉得庆幸。”

庆幸归庆幸,那种被父亲抛弃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一连数日,她都会梦到小时候的事儿。

最早的记忆在四岁,那年暑假妈妈要去哈尔滨开会,可以带一个人同去。保姆管不了调皮的妹妹,所以比妹妹乖得多的她理所当然地被留在了家里。在小孩子的心里,出远门比什么都值得雀跃,她哀求了许久,一再保证会乖乖听话、不给妈妈添麻烦,妈妈也只犹豫了一下,就以没有精力一边工作一边管两个孩子为由只带走了妹妹。

妈妈每天都会打来电话问候,听到电话那头的妹妹兴奋地形容所见所闻,失去玩伴的寂寞、不被偏爱的委屈就一齐涌上了心头,那种沮丧的感觉到现在她也还记得。偏偏又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伤了下巴,因此一见到难得回家的爸爸,她便抱着他嚎啕大哭,说自己也没坐过火车,也想一起去遥远的城市。

问清缘由,忙到一个月只能回两三次家的爸爸推掉了手上所有的工作,带着她天南海北地玩了半个月,除了火车,她还乘到了轮船和飞机。

回来后爸爸和妈妈大吵了一架,自那之后,妈妈偏宠妹妹一分,爸爸便会弥补她三分。

因此,即便相处得更多的是妈妈,她最爱的也是爸爸。

十四岁时,父母终于因为工作太忙,常年分隔两地感情疏淡而离婚,父亲执意不肯放弃抚养权,不得不和妹妹分开时,她虽然早就在心中下了决定,却迟迟没有说出口,等待妈妈做出选择。

果然,妈妈又带走了妹妹。

她从没因为妈妈的偏爱嫉恨过妹妹,可是难免也会感到伤心,也会缺乏安全感。离婚后,在妈妈口中完全不顾家的爸爸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陪她渡过了最敏感的叛逆期。甚至为了她不受委屈,坚持要等到她出嫁之后再迎娶情投意合的女朋友。

父亲离开前,她也曾对他四处借钱的事情有所耳闻,但实在不愿用“行骗”去形容他的所作所为。他过去常说女儿比自己更重要,可又为什么会丢下她不管呢?

白天忙碌、夜间多梦,宁立夏难免精神恍惚,因此,看到立在自己门外的颜寒露时,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多看了两眼,又觉得不对劲。上一次见妹妹还是十年前,那时的颜寒露,远没有现在像萝莉。

“傻了呀你!”

“你是颜寒露?”

“当然了,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我跟妈妈姓了安。”

其实已经不怎么像了,颜寒露比她矮一些,脸仍旧是圆圆的。妹妹从小就不肯亏欠自己的嘴巴,当然不可能像她那样狠心对待自己,生生饿出一张瓜子脸。

更不同的是穿衣打扮,过了二十四岁,她就剪掉了及腰长发,开始走轻熟女路线。而妹妹的齐刘海与双肩包,俨然是高中毕业、刚升大学的模样。

“你怎么会来找我,你不是在日本念书吗。”

“已经毕业了,你知道我们的情况,却不告诉我们你在哪儿!你的地址还是爸爸帮我们打听的。你藏得真隐蔽,我和妈妈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爸爸?”

“我说的是咱们的后爹。”一进屋,颜寒露便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宁立夏的冰箱,熟稔得好似她们早上才分开,“姐,我饿,快给我做饭,飞机餐太难吃了。”

“这句爸爸叫得还真亲切。”宁立夏切了一声,洗手为她做紫甘蓝炒面,“你们找不到我?”

“是呀,你藏到哪里去了!妈妈很着急,一直不敢换电话,你居然都不打给我们的。妈妈觉得你还在生她的气,不敢来见你,派我先劝劝你。”

宁御一直说照顾她是受继父和妈妈所托,宁立夏虽然并不全信,却也没料到他竟会将她的下落隐瞒起来,或许是与父亲嫌隙已深,见不得他安心。

其实成年之后宁立夏早已不再怪母亲,多子女的家庭里,偏心是在所难免的,小的时候妈妈也并不是不疼她。

只是当年爸爸与母亲继父的关系太恶劣,她尚未懂事,意气用事地主动与妈妈划清了界限,不肯再见她。加上父亲出事后她向母亲求救被拒时说了些绝情的傻话,想起来便觉得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便下意识地想回避。

颜寒露还在自顾自地絮叨:“你要是还生气,就太小心眼啦!何况爸爸欠了那么多,就算妈妈把离婚时分到的钱全拿出来再卖掉房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她总要为了我们姐妹俩的将来打算吧?总不能让她为了前夫向现在的丈夫借钱吧?大小姐,别那么不食人间烟火,衣食住行生病念书,哪一样不要钱?妈妈给我们俩都准备了嫁妆,你的那份比我的还丰厚呢!总说妈妈偏心,现在平衡了吧?”

“闭上嘴,快吃吧你!”宁立夏被妹妹吵得头痛,将碗筷端到她的面前,“我没在生气,我以为我的情况你们都知道。”

“我们怎么会知道!听说你和宁御混在一起,我和妈妈吃惊极了!对了,你和宁御是什么关系?怎么连姓都改成了他的。他那么可怕,冷冰冰地连个笑脸都没露过,真难为你能和他相处下去。”

“我和他的关系与你和他的一样,继兄妹。他懒得对你笑是因为你太聒噪。改名字是宁御的主意,当年想砍死爸爸的人那么多,他一走了之后他们自然想抓我解气,换个身份我才能重新考大学、过回正常的生活。”

颜寒露动作夸张地抱了抱手臂:“砍死?不是吧!早知道就不过来了,我也是爸爸的女儿,不会有危险吧?那你干吗还呆在这儿?赶紧和我一起走吧!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挂念我和妈妈么。”

两年前她执意要回到这里是为了打探爸爸的消息,而现在,是因为在刚刚起步的事业上找到了真正的兴趣。

“……就算你现在出去大喊‘我是颜谷雨’,也不会有人来抓你。时过境迁,再大的仇恨隔了七年也能平息。”

“骗人!没有危险你干吗不把名字改回去?”

“我所有证件上的名字都是宁立夏,后来认识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过去的事儿,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何必为了改回去费唇舌向不相干的人解释。”

比起母亲,宁立夏更加想念妹妹,时间无法抹去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姐妹重逢的喜悦很快冲淡了父亲带来的感伤。颜寒露守不住秘密,出于对父亲的维护和自尊心,宁立夏没有告诉妹妹他的近况。

在颜寒露的喋喋不休中,宁立夏竟一夜无梦地睡到了清晨。

醒来时,颜寒露正捧着她的手机。

“姐,蒋绍征的电话。你还和他联系着呢?对了,唐睿泽怎么样了,有女朋友吗?”

“你别接!”宁立夏快步走过去抢下了电话。

颜寒露被姐姐吓了一跳:“我没要接呀。”

“不要出声。”警告过妹妹,宁立夏才敢按下接听。

蒋绍佂约她吃饭,她再次以“最近太忙、抽不出空”拒绝了。

“你们俩有一腿?”颜寒露饶有兴趣地问。

“无聊。”

“你们两个肯定有猫腻,你现在正处于欲擒故纵的阶段,我说的对不对?我交过的男朋友说不定比你见过的男人还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吃你的早饭吧!”宁立夏把栗蓉鸡蛋羹和燕麦蛋饼递到颜寒露的手边。

“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决定多住一段。”

“这么清闲?不用找工作么。”

“咱们后爹说我念了那么多年书太辛苦了,好不容易毕业了先玩几个月,他会帮我安排。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我没有时间。”

“何必这么拼命,想当亿万富翁么?”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父亲的事,她大概也会像妹妹这样,在学校里混到二十五六岁,找份轻松体面的工作,满脑子美食和玩乐。

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存款能带来的安全感远比任何人多。

“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一个人多无聊。在你这儿吃吃喝喝,再四处逛逛怀怀旧,也挺不错的。我们以前常去光顾的那间蛋糕店还开么?”

“还在。不过味道已经不同了。”

“那还有什么意思!对了,唐睿泽呢?你还没告诉我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呢。那么多年没见,还挺想他的,你能联系到蒋绍征,肯定也能联系得到他吧,他们俩关系那么好。”

“他没有女朋友。”

“正好我也刚刚分手!”颜寒露欢呼了一声,“给我他家的地址,我突然出现,他一定会惊喜。”

正熬焦糖的宁立夏边关火边说:“等下我把地址写给你,去的时候记得带份礼金。”

“什么礼金?”

“他儿子刚刚满月,你和他那么熟,怎么也得备份厚礼吧。不过他很忙,应该只有他太太在家。”

颜寒露一脸崩溃:“他才多大就结婚?还有儿子了?又不是古代人!”

“29岁在古代都可以当爷爷了。遇到对的人,谁还分早晚。”宁立夏把焦糖倒进布丁模,刷过黄油后又注入布丁液,“我给你烤了布丁,三十五分钟后把烤盘从烤箱中拿出来,记得断电。我上午有课,下午要去工作室试新品,晚上要回餐厅,一整天都没空,不必等我吃饭。”

“一个人太闷了!我跟你一起去上课吧,选修课允许旁听吧?”

“你最好别出现在我们学校。”

“为什么?我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私生女。”

“因为有可能遇到蒋绍征。我告诉他我是颜寒露,你出现要穿帮的。还有,虽然不会有仇家来抓,但爸爸的债主太多,欠款数额又大,太招摇必定会惹来麻烦。”

“啊?你做什么坏事了要冒充我。”

“主要是因为爸爸的事儿。还有就是……前些年我不是追过蒋绍征么,再见面觉得尴尬。”

“你追过蒋绍征?我居然不知道!”颜寒露实在震惊。

“现在不是知道了。”

“天呀,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倒追男人!”

“中邪了。”

如今再想想,那个时候的她大概真的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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