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落云进宫的这天,谁也不知道,雪妃也出了次宫。
夜色才刚刚降临,飞雪楼里已燃起明亮的宫灯。
雪妃站在宫灯里,年轻美丽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灯光,还有种无法形容的冰凉。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既不说话,也不动。
直到常香前来,低声道了一句:“娘娘,马车准备好了。”
她这才点了点头,又道:“都安排好了吗?”
“是,娘娘。”常香答应着“一路上所有的禁卫,太监宫女处都做好了安排,娘娘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宫去相国府面见宰相大人。”
“哼。”雪妃转身,常香忙把一件大红金线绣花的披风给她披在身上,她一边任常香给自已系披风的带子,一边冷冷道:“都安排好了?我还真怕自已会像清清一样被人用一辆马车带到国主的面前去。”
“娘娘!”常香大骇,急忙跪倒在地,口中惊道:“常香一心一意,都在娘娘身上,常香生是娘娘人,死是娘娘的鬼,决不敢对娘娘心存半分不敬,上次只所以对清清那样,是因为她是娘娘恨的人啊,所以,奴婢才想了那个主意,让玄基劫了天牢后,把他们逛到了国主的面前。”
雪妃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你何必多心,我的所有事情,都未瞒你,早已将你当成了自家姐妹,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这一次,若¬——能成功,我和四王,自不会亏待于你。”
“是!”常香低头道:“时间不早了,请娘娘上路,也好早去早回。”
雪妃这才转身,走出了飞雪楼,早有一辆马车在那里等着。
上了马车,一路朝永江王宫外驶去。
不多时,马车便出了永江王宫,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市,渐渐驶向一座气派非凡的院落门前,院门前两个漆金大字“相府”,门两旁站着几个佩刀的守卫,看到马车,也像没看到一样,任其一直将车驶进相府院内去了。
一直到相府的后院,马车方停在后园花丛里的一座明轩前。
雪妃下了马车,立刻有一个家丁上前道:“小姐回来了,相爷前厅还有客人,小姐暂先在此等一等。”
“什么客人?”雪妃奇道:“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么?”
家丁陪着笑道:“听说是云边城的张中云,好像有什么事要和相爷商量。”
张中云?
雪妃白晰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这个人她并未听说过,因之走入明轩,对那家丁挥了挥手,那家丁便下去了。
这座花间小筑,名字便叫“赏花小筑”,她记得自已还没做明硕妃子的时候,每到夏天,晚上便会到这里纳凉,小筑四面通风,又位于百花丛中,每夜燃上一炉线香,香风缭绕,清爽凉快,在回廊处一坐便是大半夜。
认识四王爷,便是在这里吧。
雪妃走入房中,香和香炉都在,静静燃起它们,她脱去披风,缓缓又走到了回廊之下。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初遇,忽然就历历在目了。
……
“你,你是何人?怎么如此大胆,敢闯入相府内院!”那一夜,她倚着廊栏,恍然入梦,却被一双不安份的手惊醒,醒来时,已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中。她立刻面红耳赤,对其厉言相斥。
对方笑而不答,不多时,有家丁过来,称他“四王爷”。她方知道,他,便是近来与父样关系过密的永江四王爷玄玉。
那一夜,他留在赏花小筑许久,对她极尽**之事,她一时为他的露骨胆战心惊,一时又在他的绵绵情话里,一颗心怦然不能自抑。
少女怀春,自古如是,况他,又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皇家王爷。
说不动心,只是一时害羞,难以放下大家闺秀的矜持罢了。
“若爱,便爱了,感觉来了,为何要抗拒?”他捧着她的脸,沉声告诉她:“若一切情感皆能自制,抛去了世间的道德伦理,试问谁在九幽之下!”
这一番话,他讲的不无道理,那一年,也是她刚入选嫔妃的一年,国主已下了旨意,只待三月后迎她入宫。
她轻轻摇了摇头,他倏地放开手,离她而去。
他走了,她才发现她爱了,不能没有他,一**茶饭不思,一夜夜辗转难眠,她消瘦了,为他,为这份难以启齿的情感。
一个月后,当他再次出现在赏花小筑,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世间道德约束,顾不得什么闺秀矜持,含泪扑进他的怀里,他像哄孩子一样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许愿,承诺,种种甜言蜜语,她听来,却恍如饮鸩。
她醉了,迷了,痴了,为他,就算是饮鸩而死,就算是违背伦理道德,也无不可吧!
……
一颗泪珠顺着雪妃的眼睛滑下,有多久没有流泪,有多久没这般想过事情了呢?她与他之间,除却男女之欢,果真无一分爱意么?
她不信。
突然,一双手,蛇般从她身后环了上来。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