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密密麻麻涌来,清晰的,模糊的,惨痛的,悲伤的……这,这是属于她的记忆?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看她,那人审视的视线忽然定在了这里,妙韵顿时吓得倒抽一口气,“好像被发现了!”
她紧张地看向步惊凰,发现身边的人好像入魔了,眼睛嗜血般通红,双手痉挛着紧紧抓着地面,十指都插进了泥土里,而她自己却好似无察觉,只一个劲儿盯着前方的人。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妙韵拼命地摇着她,哽咽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就怕一不小心被发现抓了。
步惊凰浑身发抖,嘴唇已经变得煞白,额头上时不时冒出冷汗,分明就是魔怔的样子。她现在不能说话,被迫接受着原主痛苦悲惨的记忆。
记忆翻滚,那一幕幕仿佛亲身经历般痛入骨髓。
破败的小屋前,美丽的女人正在做衣裳,她身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扑闪着明亮亮的大眼睛,在捉蝴蝶玩儿,女人做了一会儿针线就看一会儿孩子,唇角漾着满足幸福的微笑。
而这一切,随着一队官兵的到来打破。
美丽的女人被抓走了,孩子也被强行抱走。女人哭着不让孩子离开身边,却不抵官兵们力气强大,硬生生将孩子从她身边拖走。
画风一转,美丽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宅子里,但她不是坐着,而是蹲在一旁洗衣服,一大堆一大堆肮脏散发着臭味的衣服全是她一个人洗,她的旁边坐着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跟她差不多年纪,手里捧着茶,吃着糕点,还骂女人“贱妇”,“下流胚子”、“不要脸的狐狸精”……
那孩子躲在一口大缸后,愤恨的眼神里充满杀人的嗜血欲望,她的手紧紧抠着地面,是十指都抠烂了,血水融入了地面,她却不知道疼,还在一下一下地抠着,将那贵妇当成地下的泥土,一下一下地抠着,撕扯着……
她原以为自己偷偷摸摸诅咒夫人不会被发现,可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恰好进来看见了,她骂她是“贱人生的小贱人”,她不出声,只仇恨地瞪着她们,她骂她娘是“贱货”,她也不出声,只手下抠得更用力了。
那贵妇浅浅一笑,温和道,“是你呀?怎么不和妹妹们一起玩儿?”但那孩子知道,那个贵妇人的笑很假,就像母亲小时候给她讲故事时说的那个大灰狼。
后来,那贵妇人走了,临走还不忘交待母亲“衣服一定要今天洗完,否则不许吃饭”,她说,“唉,我也是没有办法,都是老爷吩咐的……”
再后来,几个老婆子来了,说她们不敬主母,还带着身上插满针的人偶娃娃来,说是她们诅咒老爷……她和母亲的十个指甲全部都被拔掉了,血淋淋的,很疼,很疼……
拔指甲、鞭打、馊馒头、成堆成堆的脏衣服、贵妇颐指气使的样子、辱骂等交织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步惊凰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啊……”她想起来了,那个美丽的女人就是她娘,那个小女孩就是她,不,应该说是原来的步惊凰。
十指连心,被生生拔去指甲如此这般刻骨铭心的惨痛,她如何会忘记!她又怎么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