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万家团圆的时刻,年逾花甲的老两口却独守空巢,没错,孩子们都很优秀,达到了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但是,年迈的父母要的是什么?
只要偶尔的陪伴,特殊的时刻,儿女能够承欢膝下。
杨枫心里有些堵,于是陪老两口吃了早饭,稀饭、包子、鸡蛋、小菜,然后选择告辞。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还有悄悄放在电视柜上的一张购物卡。
道别时,杨枫看得出两个老人眼中的不舍,没错,这一刻蒋英杰不是什么学富五车的校长,他是一个孤独的需要子女陪伴的老人。
“要不……”
杨枫的话刚刚说到一半,身后响起脚步声。
回头一看,一女二男,穿的很洋气,面貌似曾相识。
三个年轻人越过杨枫,同蒋英杰老两口紧紧拥抱在一起。
“不是说不回来吗?”蒋英杰哽咽着问。
“爸妈,我们想你们了……”
还有比这更好更充分更心酸的理由么?
杨枫闭上眼睛,笑着下楼。
出了单元门,仰头看天,泪水不自觉淌下:“爸,我也想你了。”
朦胧泪光中,仿佛看到了杨战天佝偻的身影,耳边听到熟悉的咳嗽声。
手机响了,是秦雪的电话。
今天要送赵敏离开,还有跟苏沁心约好了的,带熊薇登门,拜访苏家老爷子。
一路跑到赵千羽的小院,里面很干净整洁,赵敏穿着一袭米色风衣,伫立在爬满葡萄枯藤的小亭中,晨风拂动着她的短发和衣摆。
“你来了。”赵敏头也不回。
“嗯。”
“我第一次,就是在这里看到了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个念旧的人。”
杨枫闭上了眼睛,同赵千羽相处时间极短,堪称昙花一现,可是他的洒脱他的儒雅,他吟诵时慷慨激昂,他挡刀时义无反顾……
不知不觉,杨枫泪湿眼眶。
赵敏自说自话:“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否则,我们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又怎么会一起经历那么多事?”
“也许吧。”
赵敏突然转过身子,目光炙热道:“我中午的飞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杨枫笑着说:“一路顺风。”
这时,院外响起汽车喇叭声,不多时秦雪走了进来,“我一猜你们就在这里,走吧,赶飞机啊!”
大切诺基,杨枫开车,熊薇霸占了副驾,赵敏、秦雪、洪天娇坐在后排。
一路上,微微熊薇叽叽喳喳,一会儿问需要准备什么礼物,一会儿又问她的穿戴是否合适,其他三人默默无言。
三个小时后,将赵敏送达。
青云国际机场安检口,赵敏拉着杨枫的手问:“什么时候回北都?”
“收假就回。”
“我等你!”
说罢,赵敏走进了安检。
杨枫在心头将“我等你”三个字咀嚼一番,然后露出一抹苦笑。
下一个目的地,龙阳苏家。
熊薇表现的有些紧张,毕竟她能够活到现在,跟苏家不无关系。
洪天娇有些不自在:“小枫,要不我就不去了,跟人家不熟。”
“又不是不认识,就当是混饭。”杨枫很光棍的说。
进入龙阳市区之后,熊薇坚持买了烟酒虫草,都是顶级的,这小富婆,不差钱。
随后,一行五人来到有着两千年积淀的苏家。
古老宏伟的门楼,沉重高大的铁门上嵌满了铜钉,很有复古气息。
苏沁心和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候在门口。
五人先后下车,熊薇手里提着礼物。
苏沁心上前同秦雪、熊薇拥抱,杨枫也给中年人抱住了,是熊抱。
中年人自然是苏家老二苏豹,一个很粗豪的壮汉,杨枫见过一次,被他一记野蛮冲撞搞得七荤八素,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会儿,他抱着杨枫转了一圈,哈哈大笑,意犹未尽。
“二爷,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好啊。”
杨枫落地后,一把抱住二百多斤的壮汉,也转了一圈。
一旁的下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苏豹这才开口道:“小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的功夫真是一日千里,我被柳生霸刀一招打败,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听说你接连打败他两次,第一次废了他一只眼,第二次直接打得他要拜师,你不同意,他回去就切腹了。”
杨枫看着苏豹,未置可否。
“爽快,太爽快了,可惜啊,我当时没有在场。”
“二叔,带他们进去吧,爷爷该着急了。”
这时,苏沁心打断了很有状态的苏豹。
“好。”苏豹说,“小枫、小薇,你们跟我来,心心,你负责招呼你的姐妹。”
苏豹在前头引路,杨枫跟着后头,走着走着,手中多了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曲径回廊,亭台楼榭,苍松翠柏,一汪一亩地那么大的池塘,青石板夹缝中幽碧的青苔,诉说着悠悠岁月。
走了约莫一里路,二人方才被领进一个幽深的小院落。
杨枫第一感觉是暖和,下一刻,眼前繁花绽蕾,姹紫嫣红,蜂蝶翩跹,一下子仿佛置身于胡青牛的蝶谷,老顽童的百花谷。
熊薇也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虽不是隆冬时节,但也尚未开春,这里怎会有这么一番百花盛开的景象?
苏豹当然看出了二人的不解,笑问:“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杨枫马上想到了落凤观小世界,于是脱口而出:“莫非下面也有一口温泉。”
“一语中的!哈哈……”
随着这个苍老刺耳的笑声,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老头走了出来,黑色对襟褂子,黑色绸裤,裹脚布,千层底布鞋,花白头发编成麻花辫在脑袋上盘了两圈。
看到这副尊荣,杨枫有些像笑,简直就是现实版的老顽童嘛!
此时,老顽童,哦不,是苏家老爷子,他身边站着几个人,还都是杨枫见过的。
苏灵枢,苏沁心老爸。
苏秦,海龟医学博士,苏沁心三叔。
李英娣,苏秦的姑姑,至于为什么姓李,杨枫还真没深究。
再加上老二苏豹,苏家老、中两代人齐聚于此,难道是单单迎接二人,叫杨枫有些受宠若惊。
一帮人进了苏家老爷子的会客厅,苏望祖坐在首位,其他苏家人也都落座,杨枫也有一个座位,熊薇肯定是没座的。
杨枫陪熊薇站着,理由是长者面前没有自己的位置。
粗豪的苏豹开口道:“小枫不要客气,你打败了柳生霸刀,可谓挽回了整个武林的尊严,同时也为苏家出了一口恶气,理应有座。”
杨枫摆摆手,指着身旁略显局促的熊薇说:“苏老,各位长辈,这次专程带妹妹过来,就是为了感谢苏家的救命之恩,小薇,给老爷子磕头。”
熊薇马上屈膝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嗳,赶紧起来,真是个乖巧的丫头。”苏望祖和蔼地说道。
熊薇起身甜甜地说:“谢谢爷爷。”
“听说你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既然是心心的好姐妹,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好。”熊薇不由眼眶一红,多半是想起了自己凄苦身世,她如今拥有的,却是她最不想要的——钱。
“小薇,你下去吧,我跟你哥谈点正事。”
“爷爷再见,各位长辈再见。”
说罢,熊薇被一位下人领了出去。
这时,苏望祖站起身来,走到杨枫面前,以他一米六的个头,自然要仰望杨枫的。
“尊师可好?”
苏望祖的第一句话,就将杨枫惊得合不拢嘴。
苏望祖摇摇头:“无需大惊小怪,我知道的要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说着,苏望祖干瘦的右手抓住杨枫左手,仔细打量着戒指,喃喃道:“无定天环,好久不见。”
“老爷子,你认识我师父?”
“当然认识,我们还不大对付。”
“什么!”
“死对头。”
看到苏望祖鹰隼一般的目光,杨枫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他已然灰飞烟灭,过去的事儿,我也不予追究。”
说罢,苏望祖一把抓住杨枫的手腕,杨枫一时间竟然无力挣脱。
半晌,苏望祖露出一抹狐疑:“怎么回事,噬灵珠不在你的体内?”
“噬灵珠,什么玩意,我从来没听说过。”杨枫嘴上这般说着,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苏家果然不凡。
难道真如师傅所说,噬灵珠那是苏家的东西,但是,既然能够被自己融合,那也说明自己是有缘人啊!
苏望祖看着杨枫笑了:“小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告诉我,噬灵珠哪儿去了?”
杨枫心思百转,苏望祖也不是万能的,至少,他还不知道师父并没有完全灰飞烟灭,他还住在无定天环里。
可是噬灵珠怎么讲,看起来苏家并无恶意,说还是不说,杨枫有些犹豫。
过了片刻,杨枫涩声问道:“老爷子,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噬灵珠就在我的身上。”
苏望祖嘎嘎笑道:“终于承认了。”
“就算是吧。”
“你一个中人之姿的臭小子,突然就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种种举动,我怎么会注意不到,不过既然能够融合噬灵珠,也说明你是有缘人。”说到这里,苏望祖看着杨枫,道:“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难道现在你还打算隐瞒?”
“我……好吧,我说。”
杨枫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终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