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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随后,他们向安塔拉道歉,安塔拉接受了他们的歉意,并且说:

“我不反对你们的举动。我只是你们的一个奴隶,每有险遇,你们才能了解我。”

他们把战利品、马匹和长矛集中起来,马载人扛,高高兴兴地踏上返回家园之路。

[0025]急煞新郎

消息传到了新郎纳基德·本·吉拉哈那里。

纳基德是一位勇敢骑士,又是莽原雄狮、沙场英雄,不怕利刃,不惧交锋,善于抗强;赤手空拳,可将公驼打死;出手抓马腿,奔马即停;手舞长矛,长矛杆即断。但是,纳基德形容丑陋,生着一个扁狮鼻。他曾与新娘的父亲一起参战,数次救哈泽莱免于被俘,哈泽莱因此感激不尽,将女儿许配给了纳基德。哈泽莱派六十名塔伊部族骑士送新娘的路上,遇到了安塔拉及阿卜斯部族的四十名骑士,发生了抢驼轿的那场战斗。

听说送亲队伍在路途上遭劫,新娘沦为俘虏,正在等待新娘驼轿到来的纳基德心似火烧,随即像饥饿的雄狮一跃而起,大声对穆伊部族喊道:

“马夫们,鞴马!”

旋即,全部族的骑士们飞身上马,集结在纳基德面前,异口同声问道:

“大英雄,请发令吧!”

纳基德把妻子遭劫之事讲给他们听,然后说:

“立即出战,准备厮杀!”

骑士们随即上路,恨不得生翅飞到沙场。

纳基德率领五千名骑士,个个身披锁子甲,人人持矛握剑,纵马寻觅阿卜斯人的踪迹。

纳基德寻妻心切,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一连三天三夜,决计直奔阿卜斯、埃图凡部族的居住之地。他担心在荒原之上与对手擦肩而过,于是把手下五千名骑士分成五队,分别循道而追,遍野布满骑士,拉网式跟踪追击。

安塔拉和同行的骑士已经平安接近家园之时,回头望去,忽见尘烟飞扬,铺天盖地,于是勒马停蹄,仔细观望。

过了一会儿,尘烟渐渐散开,见一哨人马闪现而出,其势如万顷波浪,矛闪银光。冲在大队人马之前的是纳基德,状若雄狮,光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喊叫道:

“阿卜斯人,有我在追赶你们,你们往哪里跑?”

纳基德纵马飞驰,直向阿卜斯骑士扑将过去。

阿卜斯骑士眼见灾难临头,心中害怕,勇气丧失,他们相互说:

“这是盖哈坦部族的骑士,他们抢人来了。看来,今天我们必定要慷慨让出这些生灵了。”

他们朝安塔拉望去,却见他面带微微笑容,对那些骑士毫不在意,这使他们感到奇怪。他们对安塔拉说:

“壮士,你带着这些战利品,从我们的肌体和头上飞走吧!”

安塔拉说:

“众位头领,主赐华年,不多不少,谁误了大好年华,就只能空叹无为,不论他是自由人还是奴隶。在这样的日子里,我随部族出来,因为我与我父亲之间有约在先,而且在旷野沙漠上也与你们有协议,达不到目的,我是没有脸面回村庄的。我的愿望就是协助你们征战。现在,这批大军来了,我只有出战厮杀,别无选择。你们当中谁想逃跑,我定让他饱饮罚酒。”

说罢,安塔拉向敌阵纵马冲去,同时吟诵道:

阿卜斯骑士,今见我身影;

纵马驰骋在,激烈战斗中。

获财无计数,全凭剑矛锋。

挥刀斩敌顽,非伤即命终。

志勇冲敌阵,无阻任驰骋。

无人能比我,吾乃一精英。

群狮畏惧我,我是大英雄。

安塔拉吟罢诗,纵马飞驰,有如猛狮扑向猎物。阿卜斯骑士们跟随而去,冲向塔伊骑士群。死神的使者在败者与胜者之间游移徘徊。阿卜斯骑士杀死了二十名塔伊骑士,长矛刺进了他们的胸膛,一一倒在血泊里,其余的人也都想自己必死无疑。眼见此景,安塔拉勇气大增,挥剑舞矛,奋力厮杀,力堪移山,气可填海,疾若狂风。

此时此刻,敌人的众多骑士如波涛翻滚的大海,将安塔拉团团围住。阿卜斯骑士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正像诗人所描述的那样:

激战夜尘嚣,午日如火烧。

战马醉蹒跚,似女坐驼轿。

头戴金钗饰,身披绣缎袍。

壮士气绝时,人哭利刃笑。

宝剑醉于酒,醉汉随地倒。

生灵多忧烦,奋起且舞蹈。

安塔拉一看到纳基德,立即冲了过去,欲与之决一雌雄。他知道,只有将纳基德斩于马下,其伙伴必定心灰意懒。随即,安塔拉后退几步,以求场地变宽。

纳基德见安塔拉后退,即策马追了过去。眼见纳基德追来,安塔拉拨马调头,猛狮一般迎了上去。二人交战,如生了脚的两座大山对撞,剑来矛往,铿锵作响,令双方人马惊愕不已。未经几个回合,安塔拉择机挥矛重刺,刺穿了纳基德的胸膛,只见纳基德当即落马,摔在血泊之中。

塔伊、穆伊部族骑士眼见同伴丧命,冲着安塔拉大喊,继之挥矛一拥而上,同时高声说道:

“大胆野小子,你杀死了当代勇敢无比的英雄,安拉诅咒你!”

说着,挥矛直取安塔拉。安塔拉奋力自卫。不料因敌方人数太多,安塔拉被包围在一个小圈子里,因而失去了抡矛舞剑的天地,一时难以抵挡四面八方刺来的矛头,不慎被一矛刺伤,鲜血直流。

安塔拉眼见自己负伤,对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心生后悔之意,不禁两行热泪簌簌下落,百感交集,开始吐露心事,吟诵道:

我仍望着天,心思寄太空。

不因畏死别,折腰求留生。

不受强者辱,不饶嫉妒虫。

不求再相见,哪怕灾灭顶。

交战成定势,从不惜性命。

拒绝认我者,已吐我心病。

敌未识我志,蔑我子母情。

决不弃年华,奇迹定创成。

塔伊、穆伊部族骑士听罢安塔拉吟诗,除了心生畏惧的人,全部握紧了长矛,他们相互喊道:

“喂,用矛狠刺他吧!如若不然,我把你们统统杀掉,把你们的朽骨丢在荒原上……”

[0026]援兵天降

塔伊、穆伊部族的骑士立即行动,人人想一举刺死安塔拉,个个都像雄狮一样冲向安塔拉的坐骑。

就在这时,忽见前面荡起一缕烟尘,顷刻升腾而起,铺天盖地,飞快地朝他们交战的地方移动。

他们定睛望去,烟尘渐渐散开,闪出一彪大军,利刃闪闪放光,看上去就像火炬;骑士们呼喊着,响声如雷;领头的骑士活似一只雄鹰,骑在一匹飞奔若云的马上,容貌俊秀,衣饰美观。他们呼叫着“阿卜斯”、“阿德南”,竞相冲入战场。

原来那是族王祖海尔之子马利克率领的一支大军。

前面已经提过,马利克因安塔拉出走而感到苦闷。安塔拉出走三天之后,马利克告诉父亲说,安塔拉如何向自己的父亲提出认祖归宗的要求,舍达德又如何在盛怒之下要杀死安塔拉,安塔拉如何离开了家……祖海尔得知此事,心中十分难过,责备舍达德的行为太过分了。

舍达德听后,对族王祖海尔说:

“主公,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拒绝了他的要求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弟弟马立克对我说:‘舍达德,你的奴隶安塔拉想和我的女儿成亲,这已经羞辱了我。假若你让他归宗,他会因之得寸进尺。’因此,他也希望我把他杀掉。假若你让他归了我们的宗族,他也会威胁你的安全。”

祖海尔说:

“你们做得太过分了,连他栖身的地方也不给他,把他赶跑了。假若我早知道,我会把他接到我家来,让他与他所喜欢的、我的比阿拉伯姑娘都好、比头领女儿都漂亮的一个婢女结为百年友好。我们可以在其他部族和每一个领兵的将军面前以安塔拉的勇敢而感到自豪。当我们的奴隶抗击外来部族入侵,把长矛刺入他们的胸膛之时,还有哪一种比这更伟大的自豪和光荣呢?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一定要去寻找他的踪迹,把他找回来。”

说罢,祖海尔便派他的儿子马利克去探寻安塔拉的消息。

马利克按照父亲的嘱咐,立即派人去打听安塔拉的去向。得知安塔拉随阿亚德外出,生怕他自寻短见,因为他是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的。祖海尔命令儿子率五百骑士到盖哈坦部族居住地去寻找安塔拉。

马利克按照父亲的命令,即带骑士上路,经过三天跋涉,穿旷野,越沙漠,于第四天遇到了二十名败退的骑士。问起情况,他们将与纳基德遭遇及他们的战败情况告诉了马利克。马利克问:

“安塔拉现在何处?”

他们说:

“我们离开他时,他被矛刺中,负了伤。”

听说安塔拉负伤,马利克泪水簌簌下落,哭得很伤心。他说:

“凭万能的安拉起誓,我不找到盖哈坦人为安塔拉报仇,决不返回家园。”

旋即策马飞奔,赶到了安塔拉所在的地方。马利克看到安塔拉正与盖哈坦人交战,厉声喝道:

“阿拉伯人,你们往哪里逃?”

随后边喊边冲了过去,骑士们紧随其后,顷刻间,阿德南骑士与盖哈坦骑士猛烈厮杀起来。剑矛相撞,铿锵作响,喊声震天,乱马交枪。

安塔拉顿觉眼前战场开阔,能舞剑弄矛了,即向着敌人狠狠刺去。矛来剑去,英雄捐躯,刹那间乌云化为彩虹,血流成河,勇士变成了懦夫。厮杀未持续一个时辰,盖哈坦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被俘的被俘。安塔拉不仅缴获了他们的武器、马匹、女婢和男仆,还俘虏了“饮血鬼”的女儿、纳基德的新娘邬姆梅。

安塔拉因马利克及时救援而欣喜,快乐不已。他们携带大量战利品胜利凯旋。当他们接近家园时,边喊边吟唱道:

凉风自天来,熄灭情火焰。

想起一部族,牢记其约言;

知我力过人,不记我约言。

如无姑娘在,我定择疏远;

若无姑娘在,凉风熄情缘。

苗条肤白皙,话语柔且甜;

绵言对墓冢,逝者即生还。

落日对她说:夜来你亮天。

圆月对她说:你似我容颜。

有人对她说:莫要伸手腕。

她即放面纱,面如玫瑰瓣。

含羞急忙躲,一跑即离远。

两眼目光锐,堪比双锋剑;

拼杀不离鞘,足以斩凶顽。

本是麝香女,龙涎香发散。

面颊放晨光,乌发令夜惭。

项链怨前胸,难解其中缘。

天赐阿卜莱,心中苦消完。

若非心有你,怎肯作奉献!

谨防相分离,为此不知倦。

堂妹嫁与我,如火天堂间。

喜自你们来,你们居高原。

相聚安稳地,金银堆成山。

安塔拉吟罢诗,马利克连声赞美安塔拉才思出众,出口成章。

安塔拉吟完诗,火便也熄灭了。马利克对他说:

“安拉熄灭了你的思念之火。我知道,你总是思念着阿卜莱,地老天荒永不忘。她的追求者会来自四面八方。”

安塔拉说:

“主公,你说得对。不过,凭万能的主起誓,只要有太阳、月亮,只要我这脑袋还长在身上,谁也休想打她的主意!”

[0027]主奴之间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沙斯、拉比阿·本·齐亚德及其弟弟、马立克·本·基拉德及其儿子阿慕尔的情况。

见安塔拉平平安安转回,他们感到非常奇怪。

舍达德把族王祖海尔因亏待安塔拉而责备他一事告诉了弟弟马立克。马立克说:

“哥哥,你怎么啦?即使这黑奴平安回来,族王祖海尔或他的一个儿子也会对安塔拉施加压力的。我不能让阿拉伯人责备我。”

舍达德说:

“谁会让你过不去呢?你不要为这个奴隶自找烦恼。我想让他有去无回。”

舍达德好言安慰弟弟,马立克终于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传来了马利克和安塔拉到来的喜讯,族王祖海尔立即上马出迎。舍达德、马立克及阿慕尔亦上马同往。舍布卜为自己的弟弟回来感到高兴,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安塔拉出走时,舍布卜仍在村子里,他白天黑夜都不离开自己的家。

族王祖海尔已到村外去迎接安塔拉。安塔拉见族王出迎,立即走上前去,亲他的脚。族王说:

“安塔拉,你有什么想法,我们会满足你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便愤怒地离村出走了呢?”

安塔拉说:

“主公,人们都会听从您的命令。说实话,我并非因生气而离开村庄的。族王,我之所以离村出走,因为我只是一个低等奴隶,还因为我醉酒之后和我家老爷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我说那几句话,并非无礼,只是说我的地位怎么会是这样。老爷还是拒绝了我的要求。眼见这种情况,我只有离他而出走。多亏马利克及时赶到,把我从死神那里救了出来。主公待我恩重如山。”

安塔拉看见主人舍达德走来,于是立即走到主人跟前,亲吻他的双脚,说:

“老爷可听诗人这样说过?”

安塔拉随即吟诵道:

奴有罪在身,来求主宽恕。

剑与马失调,皆因赞过度。

舍达德听罢安塔拉吟诵的诗,又见他如此顺从,心中顿生宽容之意,随即亲吻安塔拉的眉心,说道:

“安塔拉,你是个心肠善良的孩子,又是个可靠的支柱。”

舍达德心想:

“哎,有这样一个孩子,有这样一头黑色雄狮,竟将之赶走,真是太不应该了!”

族人们走去为族王效力,而安塔拉则因害怕而在族人中感到自卑。安塔拉一心想的是阿卜莱。爱情一直在折磨这位英雄。

过了一会儿,骑士们把钱财和战利品送到族王祖海尔的面前,族王将钱财分发给阿卜斯人,而将邬姆梅带回自己的家中。他说:

“这是一位公主,既不能卖,也不能买。”

族王叮嘱舍达德关照安塔拉。族王看见安塔拉骑的那匹马,惊叹其形态非同一般,对自己的儿子说:

“孩子,你怎么啦?这匹宝马只适合于安塔拉骑乘!”

他们进了村子,族王祖海尔对自己的儿子说:

“我一定要让安塔拉生活在我们的家园里和我们的女性之间。”

安塔拉的叔父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听在耳里,而他俩的心却欲碎。马立克对儿子说:

“孩子,安塔拉一心想的是你妹妹阿卜莱呀!”

阿慕尔说:

“父亲,凭安拉起誓,假若不是安塔拉总是想与我们族中的姑娘成亲,有他在,本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也可以借助他的力量防备敌人的进攻。现在,我们应该把我妹妹许配给一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马立克说:

“我不能让安塔拉平平安安,我一定要找到理由置他于死地。”

说罢,马立克进了帐篷。安塔拉走进自家的帐篷,母亲泽比白迎接儿子。泽比白非常爱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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