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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那良驹名唤爱布基尔,号“千里驹”:在战场上,它是风神脸上的美人痣,前腿飞,后腿腾。它的笼头上挂着金星,皮毛光若丝绸,背是骑者的堡垒和追求者的火。铁蹄足以踏平敌人马队,远离圣地,少有挫折。假若你将它囚禁起来,它便会发怒;倘若你放开它,它会腾飞起来,高可成山,低成巨石。它的背是轿,走起来像月亮或新月,最适于人乘坐。它跳起来像雄狮,不烦不躁,不惧驱赶,不怕呼叫。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宝石项圈,光泽耀目。它在奔跑上继承了其父其祖的长处,善攻善逃。不仅阿拉伯部落的首领们没有这样的宝马,就连波斯人、突厥人也不曾拥有过。每一个人都为之自豪。它的名声传遍许多国家。它就像苏莱曼苏莱曼:阿拉伯古代传说中的智者,即《圣经》中大卫王的儿子所罗门。相传他只要戴上一枚宝石戒指,立刻就有两名精灵到他的跟前,听候他的使唤。的大小魔鬼,又像瞬息之间消失的一颗流星。出于自尊,仿佛它就是一位君王,前后四脚呈白色,目中只有稳健、庄严、成功、望重的君主,不把任何一类纯种马放在心上。它精力旺盛,有羚羊般的轻快灵活,嘶声如铃,腿脚健壮,二目像两颗红宝石,前腿像两个翅膀。站在那里像一座圆屋顶建筑物,或像一位靓丽的新娘。正如诗人所描绘:

良马千里驹,四蹄盖白雪。

晨光赠华衣,夜仿其毛色。

身裹青衣饰,白再美不过。

倘若追其尾,疑之摇篮坐。

四蹄生火花,豪情不容劫。

膜拜主与使,荣自来天阙。

一位有地位的诗人赞曰:

千里驹羞夜,四蹄放晨光。

奔嫌旷野狭,不分原和冈。

电闪休觅踪,风向在何方。

似鸟随心欲,无处不可降。

盛赞造物主,完美出仙掌。

安塔拉出自警惕心理,远离阿卜斯人,独自走去。

过了一会儿,阿卜斯骑士们也离开那里,一个个心怀嫉妒之火。他们相互说:

“我们都是英雄好汉,这黑奴把我们的战利品全弄没了,我们怎能默默无语呢?但期知幽冥之主能掩饰一下我们的所作所为;如若不然,我们的作为被阿拉伯头领得知,他们定会羞辱、责斥我们一顿,他们会说,阿卜斯人毫无理由地将自己的钱财和战利品给了鬼黑奴。到那时,我们将失望而回,而他却是凯旋。”

安塔拉料定他们会说三道四,相互埋怨,甚至暗藏杀机,故避开他们。

阿卜斯骑士们一直走到夜色临近,边走边说,猜东疑西,行至一道山谷。

那谷中鲜花溢香,溪水流淌,鸟雀鸣唱,宜于客访。山谷两侧的坡上遍布各种颜色的花,其中有苦素馨、风信子、延命菊,还有白头翁、野罂粟等,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阿卜斯骑士们相继离鞍下马,在山谷中休息过夜。

安塔拉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一夜小心,直到东方透出黎明的曙光。

天亮了,他们整理行装,准备启程,忽见一匹高大骆驼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0023]劫持新娘

那高大骆驼背上有一顶驼轿,轿的四周围着金丝绣花绸幔。那骆驼驼峰甚高,四肢健壮,嘴角旁飞溅着泡沫。骆驼的前后左右有众多奴隶和自由人围绕着,他们手持铃鼓、芦笛、四弦琴等乐器,个个身穿彩绸长袍,看上去像是乐队;乐队周围的人则人人体壮如雄狮,手持闪光放亮的宝剑,显然是支卫队。这些人的后面跟随着六十名骑士,个个身材高大,头蒙大块方巾,人人骑着骏马,腰佩印度宝剑。

阿卜斯骑士们见此浩浩荡荡的队伍,知道驼轿里坐着新娘,送亲的大队人马正把新娘送往她的丈夫家中。那马队正是护送新娘的卫队,但不知道新娘姓甚名谁。他们相互窃窃私语说:

“这可是天主降给我们的战利品,足以弥补我们失去的那些!”

随后,他们立即把头缩到马鞍后,策马围着那支送亲的队伍转,然后发动攻击,将人马、骆驼一并带走。

眼见送亲的卫士们被劫,首领一声大喊,挥剑冲向阿卜斯骑士。阿卜斯骑士奋起迎击,使卫士们受到重创,接着拼命厮杀,将卫队中的五十名骑士斩于马下,剩下的十名骑手急忙败退求援。

眼见送亲队伍大乱,阿卜斯骑士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雀跃。

安塔拉虽与他们一起厮杀,但却怕阿卜斯骑士背弃自己,故时刻警惕着。

骑士们让骆驼卧下来,撩开驼轿帘一看,发现里面坐着一位面似朝阳、生着一双丹凤眼和两道弯弯柳叶眉的小娘子。但见她两颊红润,白里透红,红里透白,端庄秀丽,窈窕妩媚,丰姿绰约,酥胸高耸,貌若天仙。又见她腕戴金镯,周身珠光宝气,众骑士望之不禁醉眼迷离,手脚扑朔,思潮涌动,联想翩翩。

他们观新娘子的打扮,便知那是大家闺秀,或王宫公主。新娘周身散发着香气,溢满山谷。新娘乘坐的驼轿简直就像天宫里的阁楼,华美至极,人间罕见。

阿卜斯骑士问一随从奴仆:

“新娘子是哪家闺秀?”

奴仆答道:

“她是外号为‘饮血鬼’的哈泽莱的女儿,名叫邬姆梅。新娘的丈夫名叫纳基德·本·吉拉哈,是一位也门骑士。我们现在就要把新娘子送往新郎那里去。那新郎官是亚丁人,现在是萨那的卫兵。你们真是胆大妄为,竟敢走此歪道。”

阿亚德对奴仆们说:

“小子们,你们把事情说得过分严重了。你们和新娘都不是什么也门人或萨那人。”

说罢,他朝空旷沙漠走去,那新娘在驼轿里哭喊起来。

安塔拉在一旁听到奴仆报出了新娘父亲及新娘的姓名,知道他俩同属于一个最凶恶的部族。他知道阿卜斯骑士如何下决心杀死自己,也看到他们极少关心他,因此憎恨他们。他心想:“我一定要在这片旷野沙漠上让他们知道他们自己有多大力量!我永远不与任何一个阿卜斯人为邻!”

想到这里,安塔拉望着阿卜斯骑士,说:

“安拉祝愿你们胜利。”

阿卜斯骑士们说:

“安塔拉,你如愿以偿,未受一丝伤。”

安塔拉说:

“你们看,这些战利品比先得的那些更有价值。我希望你们搭弓放箭,就地擒来,也好每个人分上一份,各自用灵肉好好保护起来。”

一骑士说:

“安塔拉,你自己独吞了我们先前弄到的战利品,你还想着再分一份吗?”

安塔拉说:

“那一批战利品,你们已经将它送给了我;作为首领,送出去的礼物,怎好收回呢?”

阿亚德说:

“他说得对,送出之礼,不可索回。你们就去抓别的战利品吧!你们要考虑他对你们的希望,分给他一份。无论如何,他是你们的一名奴隶,他的光荣属于你们。”

安塔拉说:

“阿拉伯的显贵们,你们不要这样做!就请说适于你们说的实话吧!只有高贵的人才说实话;偏离实话的必定是卑贱者。”

“这话是什么意思?”骑士们问。

“我与你们有约在先:所获战利品,我取其一半。”安塔拉解释说。

骑士们说:

“安塔拉,你在梦想吃天鹅肉。你说这种话,只能说明你是疯子,你背弃了我们在路上相遇时立下的约言。”

安塔拉说:

“你们说得对!你们干得好!与你们同路的确实是疯子,而且你们当中有疯子的伙伴。因为你们太不公平,行为过分。我就是要得这战利品的一半;谁敢不给,我就杀了他。”

这时,阿亚德望着同伴们,说:

“把这个背弃约言的黑奴拿下!把他放平在地上,用印度宝剑将他送走!我们若不冒这个险,这奴才会把我们的战利品全拿去的。不要忘记,我们是阿卜斯部族的骑士英雄!”

骑士们立即同声呐喊,继之后撤几步,挥舞刀剑扬鞭策马,准备与安塔拉厮杀……

[0024]意外抵抗

正当这时,忽见一缕烟尘腾空而起,状如乌云。他们定睛望去,见烟尘下闪出利刃、长矛,原来是一哨人马朝着他们直奔而来。那彪人马的为首者,就是新娘的父亲。只见他一手持矛,一手挥剑;头戴银盔,闪闪发光;身披锁子甲,坚固无双。他边纵马飞奔,边高声喊道:

“野小子们,你们往哪里逃!我就是‘饮血鬼’!”

原来这万名骑士刚刚打完一仗,于是分成两组,各组五千人,一组跟着新娘的父亲、外号名“饮血鬼”的哈泽莱,另一组跟着新郎纳基德。他们高喊着“该死的劫匪”、“该诅咒的贼寇”,那不是开玩笑的。

哈泽莱的衣着与女婿纳基德的非常近似。听说送亲队伍在路途被劫,哈泽莱大怒,随即飞身上马,率领三百名雄狮一般健壮的勇猛骑士上路了,他们个个披坚执锐,人人精神抖擞,信心百倍。

哈泽莱一哨人马在阿卜斯骑士与安塔拉开始厮杀之前赶往那里。

安塔拉见陌生人马已到,立即意识到艰苦的一天来临,于是对阿卜斯骑士们说:

“堂兄弟们,一彪英雄人马来到了,今天灾难就要降临到你们的头上,因为你们不让我获得战利品,侵吞了我的权利,想杀死我,切断我的生计。不过,我能够宽谅你们,毕竟我是在你们的恩荫下成长的。这些都是你们用宝剑换来的战利品,你们拿去吧!如果有人来,我会承认这是我的过错,把我的那一部分不费力气地送给你们。”

说罢,安塔拉离开他们,向一个小山丘走去。

安塔拉骑着马登上山丘,随即翻身下马,坐在一个小土包上休息。片刻之后,他又跃上马背,倚着长矛放眼朝阿卜斯骑士望去,只见那队陌生人马像洪水一样涌向阿卜斯骑士。阿卜斯骑士们知道难以逃脱,只有挥矛迎战。刹那间,战马飞奔,烟尘腾起,剑闪寒光,长矛相撞,喊声震天。

阿卜斯骑士人少又无援兵,“饮血鬼”纵马飞驰,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阿卜斯骑士人仰马翻,叫苦不迭。没有两个回合,哈泽莱便救出了自己的女儿以及送亲队伍里的所有男仆女婢、大人和孩子。

站在山丘上的安塔拉见此情景,心潮起伏,决计夺回战利品,于是拿起长矛,飞身上马,活像雄鹰一般俯冲而去,并且说:

“我要援助我的堂兄弟们,也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本属高贵门第下的善举!”

安塔拉扬鞭策马,跟踪追去,不住地高声呼喊:

“你们往哪里逃……”

他纵马穿山谷、越旷野、跨丘陵,只见他胯下的那匹良驹像飞云一样闪过,荡起缕缕尘烟,而他坐在马背上就像一头怒吼的雄狮。

哈泽莱的部分人马追击阿卜斯骑士去了,另一部分人马则看守着新娘子。

安塔拉呼喊着冲向守护在驼轿周围的人马。那部分人马见安塔拉挥剑策马而来,其势不可阻挡,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纷纷逃离。安塔拉奋力厮杀,使他们远远离开了那些战利品。

追击阿卜斯骑士的人马听见喊声,为首的回头望去,看到安塔拉驱散了他们的人马,于是说:

“糟啦!凭安拉起誓,敌人抄了我们的后路!无疑这个人埋伏在我们身后,现在杀了出来!”

说罢,那位首领拨马调头回跑,众骑士立即跟着返回,人人咬牙切齿,个个仇恨满怀。

见大批人马杀回,安塔拉从容应战,心如石坚,举矛刺去快如眨眼,挥剑拼杀令对手来不及躲闪。还是那匹宝马帮了安塔拉的大忙,他欲退马即退,欲进马即进;敌人增多时,马立即驮着他逃出包围圈,继之纵横驰骋,刺杀不停,致使敌人伤亡迅增,而且杀得敌人死伤无数,血流遍地,只剩下那个“饮血鬼”还在挺立着,其余的人马多半躺在了地上,他们异口同声说:

“好一个英雄豪杰!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他就应该得到战利品,哪怕战利品全归他一个人。因为太阳的眼睛是遮不住的!”

此时此刻,阿卜斯骑士都打心眼里喜欢安塔拉,安塔拉在他们心中就像优素福。优素福是叶尔孤白最小的儿子,他聪明、英俊,天真无邪,深得其父钟爱。他的十个同父异母哥哥,一直嫉恨他受老父钟爱。一天,他们谎称带弟弟外出游玩,将他推入深井中,却用假血染红的衬衣诡称他不幸被狼吞噬。叶尔孤白悲痛欲绝,常年思念爱子,以致双目失明。优素福被过路客商汲水时救出,廉价卖给埃及一权贵人家。优素福长大,更显英俊魁梧,权贵之妻生邪念,欲将其诱入卧室,遭拒绝后,竟动手撕破他的衬衣,反诬他要强奸她。后优素福被诬陷入狱,度过多年铁窗岁月。优素福在狱中为人圆梦,因应验而被推荐给国王圆梦。优素福断言七年丰收后将有七年灾荒,建议国王储粮备荒。国王遂任命优素福为主管粮食的大臣。优素福的预言果然应验,灾荒遍及邻国,他开仓赈济灾民。就在当年,迫害他的哥哥们也从远地赶来求救,见他仍健在人间,而且成了举足轻重的贵臣,羞愧得无地自容。优素福宽大为怀,既往不咎,将全家老幼接到埃及团聚,同享天伦之乐。成了叶尔孤白,最喜欢的孩子那样,成了他们最喜欢的人。于是,他们精神振奋,与安塔拉一道向敌人发动猛攻,直打得哈泽莱的人人仰马翻。

哈泽莱眼见人马死伤大半,无力对抗拼杀,料定灭顶之灾即降,又见安塔拉怒眉倒竖,势若饿狮捕食,立即调转马头,狼狈逃窜。他的手下骑兵也紧跟着策马逃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安塔拉眼见敌人死的死,逃的逃,手中的剑与矛还在滴着敌人的鲜血,心中不胜快慰,随口吟诵道:

心灵且忍耐,剑矛交战中。

族中高贵者,贵在心坚定。

莫要我逃跑,视死甜过生。

血流若海涛,人马似船行。

阿卜莱请看,敌来要我命;

披坚执锐者,将我围当中;

居野伴我者,惟你一良朋;

胯下宝马在,助我显威风。

倒在我剑下,多少大首领!

被我驱散过,几多聚集众!

多少领兵者,身死兵逃命!

星斗赞我猛,骑士避我勇。

我乃英雄汉,近我狮怯生。

多少奇勇士,见我将矛扔。

今我出战日,谁人敢逞凶!

阿卜斯骑士听罢安塔拉吟诵的诗句,纷纷向他致意问安,赞美之声不绝于口。他们说:

“黑骑士,你真棒!手握印度宝剑,斩杀敌人魂魄,这真是罕见的善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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