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加油站也不远,唐景枫咬咬牙招呼了几个人,卯足了力气准备推车过去。
禾县是个小县,估摸着也就和个镇差不多大小,这里的人还保留着最淳朴的品质,要帮忙不会等人请,早就主动挽起袖子上前,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就差喊起号子来了。
街上店铺和民居并排而立,有穿着一身碎花短袖的姑娘探头张望。
碣阳是个穷省,岐沙是碣阳下第一穷市,而禾县又是岐沙下第一穷县,如此穷中带穷,成了穷中至穷。禾县没有可供旅游事业发展的自然景区,也没有特产外销,一年到头守着黄土地上的几根苗儿过日子。
外头没有人进来,这里也没有人出去。如果不是景致差了点,倒还勉强称得上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自给自足,怡然自乐,虽与外人相隔,但也算耕作勤乐。
这里的男人常年粗布棉麻,这里的女人四季素面朝天,所以唐景枫和夏当归这两个罕见的外来者,在他们眼里就新奇得多。
男人们见识多,一看唐景枫的穿戴就知道是城里来的人,而瞧夏当归,水灵灵的小丫头,比家里的婆娘和十几岁的女儿长得都好看。
女人们好奇地瞅唐景枫,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眉是好看的,眼是好看的,鼻子和嘴巴都是好看的。她们没有念过书,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好看,只觉得连“好看”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都不太贴切。
家中的水仙花也好看,可他比水仙花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再转开目光去瞧那个慢慢跟在车后头的女孩,小小的个子,单薄的身材,垂着脑袋细数自己的步调,半张脸被散落下的碎发遮了全部,只剩长长的眼睫轻动,似能扇出风。
她很安静,安静地如同不会说话的画。
碣阳处南方,比海城更南面的地儿。这里日照时间久,虽已薄暮,但夕阳的余晖还在,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女孩步子跨得小,但似乎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女人们倚着门框奇怪看,看了片刻才发现,原来那小姑娘在踩前头男人落下的影子。
有人轻轻笑,觉得那丫头很是调皮。
夏当归每一次脚步落定,都是踩在唐景枫的“脑袋”上。她玩得不亦乐乎,因为她从来没有玩过。越踩,她觉得越高兴,心底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似要和她蓬勃而出的愉悦情绪同时一泻千里。
嘴角已经不可抑制地弯起,如果前头一直有阳光,如果前头一直有阳光下的他,如果阳光下的他能一直陪她走着,这条路,或许夏当归愿意永远不停歇。
她第一次,想挥开脑海里萦绕的凶案,想忘记过往二十多年的孤单彷徨,想让嘴边的微笑始终迎着阳光。
想,仔细看一看那个被她踩着脑袋的,男人。
夏当归扬起头,眯眼认真而坚定。
他没有穿他一贯喜欢的白衬衫,只一件简单的黑色休闲外套,把袖子卷到了小臂上,露出白皙雅致的胳膊。
他有一张舒朗俊逸的脸,脸上有双淡定深邃的眼,眼中或有自信倨傲,或有明润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