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落雨湖畔
时间似流水,永不停歇,有一种情感不会因着沧海桑田的变幻而转移,与天齐,与日月同辉。在安庆湖畔伫立了三百余年,斗转星移,寒暑交替,不冷不热,已渐渐与这山谷这湖泊融为一体。心中的身影在轮回的光影里不甚清晰,但是那一抹执念却越发深重,就像再猛烈的凄风苦雨中,依然在心头萦绕的碧蓝天空,澄澈、明净。不管是千年还是万年,清醒还是沉睡,总有一天我们会遇见,撷一方晴空皓月,谱一曲秋水长天。
时光也似是无情的,那乌木阁楼也在风雨的侵蚀下渐渐破败,人去楼空,于是,再也不能从往来的行人口中探听关于长安城的一切,关于他的一切。原本坟冢的周围野草、灌木疯长着,当中的位置却是寸草不生。痴情花鳞次节比开放,花期极长,除了隆冬时节,其他的时间里都会有或多或少的花朵怒放。夕儿嗅不到花香,但是忆起少白亲手栽种时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呵护,他不在了,这花也会一直陪着她的吧!
她寄居的石榴树,在那十年里结的果从未被摘过,后来至合守着,一直保护完好。那些果子历经数年风雨的侵袭,却更加鲜艳明丽,殷红似血,村民见后,甚是诧异,加之此树近乎千年的树龄,大家便认为这是一棵有灵气的树。石瓮谷再无匪寇,兴许是这古树的庇佑。他们不知道,这树的树灵就是夕儿,只是她什么都做不了罢了。
夏日的午后,落雨了,地面的燥热化为一丝丝蒸腾的雾,官道上,一把油纸伞缓缓的撑开,伞下,一位书生扶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用手仔细的拭去她额头的汗水。只听那孕妇说口渴了,那书生开始四处张望,最后留她在原地,朝着石榴树走来。夕儿久已平静的心跳跃起来,这是少白,虽然他变了容貌变了声音,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犹豫了一会,然后伸手摘下一个石榴,又仔细看了看,才走远了,继续扶着那孕妇小心的走着。
“相公,这石榴真漂亮,都舍不得吃啦。”行动不便的女子有着十分悦耳的声音。“吃吧,你怀孕辛苦了,你要什么,我也会给你弄来的。”这书生背影很是瘦弱,爱怜地说道。“相公,你真好!”声音渐渐远了,听不到了。
夕儿很开心也很难过,又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她终于又看见了他,甚至触摸到了他,他还是那么清雅温柔的一个男子,只是这温柔是对别人的,这怎能不使她难过?
湖面的雨滴形成一个个小水圈,然后消失不见,这是伤心人零落的泪吗?只是她的泪只能在心里,却流不出来。
原本轮回里都会抹去前一世的记忆,不再记得彼此,哪怕是最亲最爱的人,这样也好,如果他记得她,又怎么能在每一世的百年时光里安度没有她的日子?一千年,已经过去了十之三四,夕儿会一直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