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候,乔不群就格外渴望李雨潺。虽然在一起上班,还是领导和被领导之间的关系,可两人已经好久没单独相处了。想起李雨潺的千般温柔,万般妙处,乔不群就蠢蠢欲动起来,恨不得立刻跑到心上人身边,跟她打成一片,融为一体。
照理身为秘书长,乔不群想跟政府办的处长单独相处,机会不是没有。主要是太忙碌,穷于应付,疲于奔命,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时两人在楼道里相遇,或为工作的事见面,乔不群常会怦然心动,起意将李雨潺约到哪里,疯狂一把。可过后被政府的烂事一搅,又只得将儿女情长搁到一旁。尤其是李雨潺到秘书长室来谈事,乔不群几次都想将门关上,就地把问题给解决了,又觉得这样太恶劣,努力控制住自己。
由李雨潺又联想到乡村人家的曾玉叶。乔不群算服了蔡润身,看来还是他小子有办法。从桃坪到桃林,开小车不到两个小时,想快活了,随时赶回来就是。如果就地在桃坪养个情妇,方是方便,却太招人耳目,影响工作和仕途,蔡润身肯定不情愿。开酒店养情妇,还能赚钱,一举两得。
也是巧了,念到蔡润身,蔡润身就出现在秘书长室门口。原来曾玉叶又看中乡村人家旁边那块地皮,催蔡润身回来办理土地手续。国土归常务副市长何德志主管,蔡润身来找他签字。经过秘书长室,见门开着,进去跟乔不群见面。乔不群上前来握蔡润身的手,亲切地说:“润身回来了?”蔡润身说:“刚回来,想念不群了,回来看看。”
这两个人就这么有意思,见了面从不喊对方职务,总是互称名字,非常热乎的样子。
蔡润身不是奔乔不群来的,打声招呼,出门去了何德志办公室。两人都是甫迪声的人,蔡润身也就不绕弯子,直接说:“今天主要来看望老领导,另外有点私事得请您支持一下。”从包里掏出土地材料,摊到何德志面前。
何德志低头看材料时,蔡润身又在旁边解释说:“这块土地属于农用地,主人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他想在这块地上建房,花了两年时间跑有关部门,也没把手续跑下来,这才找到我,要我给他帮忙。我一个县里的基层干部,天天忙不完的工作,哪有时间过问他的烂事?只是考虑这位亲戚祖辈农民,人又老实,不帮帮他,这辈子他的屋子怕是修不起来了,这才趁回市里出差,顺便拿着他的手续来找老领导。”
何德志又不是没去过乡村人家,知道蔡润身在编故事。据材料上的说明,这块土地好像与乡村人家挨着,估计已被曾老板盯住,不会如蔡润身所说是什么农民建房用地。如今农用土地征用管理越来越严,城市人口不能购买农民土地,曾老板可能已买通地皮主人,才以他的名义来申办建房用地,这样手续办起来相对容易些。若真是农民自己建房,只要合法,政策还是允许的,哪用得着来找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不过何德志没有说破,只旁敲侧击道:“我到乡村人家吃过饭,这块地皮是不是在乡村人家旁边?”蔡润身故作认真地想想,说:“我也到城外那家乡村人家酒店吃过饭,至于我这位亲戚的地是不是就在乡村人家旁边,我还真不太搞得清楚。”
何德志不去细究,掏出笔,在材料上签起字来,一边说:“我就签个原则性意见吧,地皮如何核实,手续怎么办理,还得国土等部门说了算。”蔡润身感激不尽道:“何市长有了原则性意见,部门肯定就会有具体性意见。”
有了何德志的字,国土局那边就好说话了。国土局周局长已退二线,组织部老早就揣摩甫迪声,可能有将自己夫人扶正的想法,特意做了骆怡沙的方案。谁知甫迪声有所顾忌,没有同意方案。组织部只好物色其他人,一连物色了好几个,甫迪声都没点头,请他老人家亲自点将,他又不肯明确表态,国土局长就这样空在那里。渐渐组织部的人明白过来,没再做国土局长方案,赶紧将骆怡沙任命为国土局党组书记,这样她不仅解决了正局,还以党组书记身份顺理成章主持了国土局全面工作。
蔡润身要办土地手续,又拿着何德志的字,骆怡沙当然没话可说,先在材料上签好意见,又叫去业务处室的人,当面作了交代。手续很快办下来,蔡润身很高兴,让曾玉叶给何德志和骆怡沙各送去一份乡村人家的干股,算是感谢。
有了手续,曾玉叶立即安排人马,开始挨着乡村人家建造娱乐中心。她当然只需动动嘴皮子,什么都有人跑腿操办。这些人主要是从桃坪过来的。蔡润身不缺吃没少穿,平时也难得为他排个忧解个难什么的,好不容易瞅见领导的情妇兴土动木,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怎肯轻易放过?曾玉叶心里明白,都是蔡润身头上县委书记的帽子惹的,否则谁会理睬你这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想起过去给郝龙泉跑腿办事,尽管他有的是钱开路,可走到哪里,都得看人脸色,并不是谁都会买你的账。看来在咱中国,尤其是像桃林这样经济不太发达的中西部地区,权字还是比钱字大。有人就说,如果拿不到欧美绿卡,只能勉强在咱中国境内混,一百年后还是要做官,这话也许不是没有一点依据。
权力有如此大的能量,曾玉叶也就将蔡润身缠得更紧,只差没找根绳子,把他拴在自己裤腰上了。每次蔡润身回到桃林,她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床上床下悉心侍候,捋得他毛顺心畅,快快活活,舒舒服服的。蔡润身受用得不得了,家里有黄脸婆维持着家政,外面有红颜女子承欢献媚,身为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美更爽的?
这天夜里,两人颠鸾倒凤,极尽风流之后,心满意足的蔡润身正欲睡去,曾玉叶捏住他的鼻子,说:“怎么死蛇般一动不动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样子。”蔡润身搂紧曾玉叶软软的身子,温柔地说:“我这是情不自禁啊,你实在太动人了。”曾玉叶娇声娇气道:“什么男人造就什么女人嘛。有你这样优秀的男人,我想不动人,都不容易做到。”
蔡润身得意起来,说:“这也有些道理,不是我人动,你又怎么动人?”曾玉叶戳戳蔡润身嘴巴,骂道:“你真是老太太喝稀饭,无耻(齿)下流。”蔡润身说:“下流有什么不好?我下不流,你肯定不乐意。”曾玉叶扑哧一声笑了,说:“你给桃坪县干部职工做报告时,是不是也这么油腔滑调的?”蔡润身笑道:“那不是油腔滑调,是官腔官调,从国际形势到国内形势,再到县里形势,到部门情况和工作实际,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人皆有份。”曾玉叶说:“我不相信,你一个小小桃坪县,跟国际形势有什么关系?”蔡润身说:“怎么没有关系?先解放全人类,最后才解放自己嘛。”曾玉叶说:“你这人做个县委书记实在是浪费,让你做联合国秘书长,人类也早解放了。”
蔡润身以为曾玉叶太兴奋,无话找话,说笑几句,又欲睡去。不想她还缠住不放,说:“你是甫书记的人,现在又为一县老大,过不了几天,不做市委副书记,副市长绝对少不了你。乡村人家这边呢,酒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娱乐中心也快建成,这些都属于你这个真正的业主,我不过给你守守摊子而已,赚了钱都是你的。你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一个男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成功了。能跟你这样的成功男人在一起,我感到很满足,已别无所求,只想尽己所能,多帮你点,也不枉与你恩爱一场。”
说得蔡润身无不动容,手抚曾玉叶玉样细滑的肌肤,说:“这辈子能遇上你,真是上天眷顾于我啊。咱们交往时间还不很长,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我决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咱们一定长长久久相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曾玉叶重重点着头,说:“我相信你的话,更相信你的人。我想了很久,我无啥能耐,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只想为你做些实事。”蔡润身说:“你把最珍贵的爱情都给了我,还要为我做什么实事?”曾玉叶说:“解除你的后顾之忧。”蔡润身笑道:“我有工资,有医保,有老保,无论食用住行,还是生老病死,样样不愁,你又给我开了乡村人家,又多一个财源,我哪来的后顾之忧?”曾玉叶盯着蔡润身的眼睛,说:“莫非你还没看出来?”
蔡润身犯糊涂了,说:“什么我还没看出来?”曾玉叶拿过蔡润身的手,按到自己小腹上,笑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只顾风流快活,从不计后果。告诉你吧,我有了。”
蔡润身有些不太相信,说:“有了?有了什么了?”曾玉叶说:“还能有什么?有了你的宝贝孩子呗。”蔡润身欠起身子,认真看着曾玉叶,说:“什么时候有的?”曾玉叶说:“应该是你去省城出差回来的那次,我已两个月没来情况了。”蔡润身说:“你不是吓我吧?”
“怎么是吓你?你一个大男人,谁吓得着你?”曾玉叶缓了语气,说,“你不是说过你们蔡家三代单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老婆不能给你生个男孩吗?我现在为你们蔡家怀上了男孩,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蔡润身顿时激动起来,掀开被子,将耳朵贴到曾玉叶嫩白的肚皮上,说:“你怎么知道是个男孩?”曾玉叶说:“你以为我骗你不成?我找一位老中医把过脉,又上人民医院做过详细检查,我肚子里千真万确是个男孩。”蔡润身说:“你能给我生个儿子,我们全家都会感谢你,尊你为皇后。”曾玉叶说:“我不要做你们蔡家的皇后,只要你爱我就行。”
“我不正爱着你吗?”蔡润身说着,目光忽又暗淡下去,“你真把我的儿子生下来,恐怕我这个县委书记就保不住了。”
曾玉叶将蔡润身拉进被子里,说:“我不会害你的。到时找个地方,悄悄把孩子生下来,谁都不会知道。”蔡润身说:“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的。”曾玉叶说:“现在单亲家庭多的是,我不说出儿子的父亲,谁还来逼我?”蔡润身摇头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我这种身份的人,一举一动都有不少眼睛盯着。”曾玉叶说:“你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已想好,这个儿子一定要生下来,以后再一边发狠赚钱,一边把他养大成人,这样我就对得起我的儿子,也对得起你对我的一往深情了。”
这样只讲奉献,不求索取的女人,如今这世上还到哪里去找?蔡润身自然对曾玉叶感激不尽。只是让不让她把儿子生下来,一时还不怎么好拿主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国男人有几个没有传宗接代的想法?就是读到博士后,也不容易将这想法读掉。尤其是做了大官,发了大财,挣下的家业家产又带不进棺材,没个儿子继承享用,死后都闭不上眼睛。可现行国策又不准国家工作人员超生,冒冒失失让情妇生个儿子,爱管闲事的人举报到纪检和计生部门,追究下来,还真有些棘手。
权衡来,掂量去,蔡润身觉得这个儿子还是不生为妙,说:“你为我怀上儿子,我太感激你了。可真把儿子生下来,恐怕麻烦不少。”曾玉叶说:“有麻烦也是麻烦我,要你操什么心?”蔡润身说:“你说得轻巧。还是找个医生朋友,悄悄做掉吧。”
曾玉叶伤心得嘤嘤而泣,说:“你没做过女人,不知道女人的心肠。孩子一旦怀上,成没成形,出没出生,都是自己身上的骨血啊,哪是说做掉就做掉这么简单?你别阻拦我,我是绝对要把儿子生下来的,至于你认不认,管不管,那是你的事。”蔡润身说:“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认不管?可眼下不是你给我生儿子的时候呀。我实话实说吧,明年下半年市委市政府开始酝酿换届,甫书记有意让我进市里班子,这个节骨眼上出点什么差错,不要毁掉我的政治生命?我没了政治生命,儿子将来的前途就得不到保障,我们不是害了他吗?好事不在忙中取嘛,你这么年轻,我也还没老到造不出儿子的地步,待到以后条件成熟,你再给我生儿子也不为晚呀。”
好说歹说,做了半夜工作,曾玉叶思想还是不通。这比做县里干部政治思想工作可难得多咯。若手下干部这么不听教育,蔡润身早失去耐心,瞪眼睛,拍桌子,把人轰走了。
教育工作一直做到下半夜,曾玉叶才勉强答应做掉肚子里的孩子。蔡润身终于松下一口气,说:“你真是我的好女人。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找个技术过硬的熟悉医生,将手术做得利索点,让你少吃些苦。”曾玉叶点着头,眼里已满含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