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道光从门缝中延展进屋，刺得云歌睁不开眼。
抱着她的人微微一怔，随即浅笑出声道：“对不住，我是你三师兄。师父被暮山掌门缠住，一时半刻来不了的。”
这就是所谓的，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嘴角无力的抖了抖，脑中暗把往日在宝儿那里看过的靡靡段子全部删除。云歌张口想说话，却半点气力都无。无奈，只能埋头喝水，恢复精神。
一碗水下肚，神思顿时清明不少，但环绕周身的无力感还是驱散不去。云歌心里一边对暮山掌门登门拜访这档子事好奇的要死，一边又为自己身体状况不佳无法观赏而悔恨不已。暗自正纠结着，要不要爬去偷看一眼，就听三师兄道：“这颗是玉露丸，有提神养气之功效，你且服下吧！”
瞬时睁开眼，云歌怀疑的瞅着他指尖的丹药。实在不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有了六师兄胡乱给她吃药的前车之鉴，她实在不敢再乱吃药。
见她这模样也不生气，知言爽快的把丹药放入自己口中道：“这丹药虽然珍贵，可在咱们御门，最不缺的就是珍品。平日里师兄弟们都拿这丹当零嘴吃着玩，对身子极好的。”
这下放心不少，云歌乖乖的张嘴，心底正欲夸三师兄几句，便听他惊讶道：“哎呀？怎地今天就带了一颗呢？”
老兄！你真的是来救人的吗？就带了一颗药，还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吃了！
只能不断翻白眼来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云歌身子一软，复倒回知言怀中，朦胧间，听他急唤道：“师妹！别睡啊！师父还等着见你呢！”
云歌腹诽：我不是睡，是昏迷！是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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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天色已擦黑，昏暗的屋内，只余星点光束。云歌轻咳了声，抬眼看了看屋顶，已不是暗室那方，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醒了？”
这才察觉鼻息间有淡淡竹香缭绕。云歌转头，床榻旁，一方矮矮方桌，师父盘腿坐在桌前软垫上，专心的看着几上的黑白棋子，身侧一只精致的兰花香炉，青烟袅袅。
再没有哪一刻，哪一瞬的画面能如现在这般静好。云歌眼角不由湿了，委屈铺天盖地，瞬间便将她湮灭。
“师父……”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像岸边快要渴死的鱼，凄然苍白。紧抿着唇没再出声，她握紧被褥，想到自己几天前的任性要求，害得师父病情加重，现在又哪还有脸觉得委屈呢？
“云歌……”嗒的一声将黑子落下，衍城执起白色棋子，转头瞧她。“为师在这儿。”
有点懵懂。云歌愣愣的也瞧着师父，看他妥妥的坐着，当然知道他在这儿啊！
皱了下眉，似是在思量该怎么说，衍城略微烦躁的摩挲着棋子，良久道：“白日里，为师被事所扰，故不得去暗室迎你。”
恍然大悟。云歌呆呆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印象里，师父冷言少语，从不会说什么体己的话。她曾以为，他默不出声时已是最好的关怀，却不想，师父也能有这么温暖的一面。
“徒儿不在意。”她怎么会生师父的气？
入暗室就是她有错在先。虽已认错，但师父不原谅她也是有的。师父未去暗室迎她，她虽然有些伤心，但此刻，却什么都不觉得了。师父怕她伤心，刻意在她床榻边等着她醒来，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呢？
“唔。”似是放下心，衍城专心下棋，缓缓道：“你即已认错，便要汲取教训。”
“是。”声音略染低沉，云歌跟着师父的日子还短，摸不太透师父的性子。一入御门，原先在宫中还有山外那些记忆好似全都不作数了。暮山封闭，里面的人也自成一派体系。师父在御门时，赏罚决断的魄力，她此番是头见，以后定不会再犯。只是，不知道她原来认定的师父的那些界限，是不是还作数。
“师父……”原来师父很懒，性子也冷。不知道现在如何。“徒儿想喝水。”她现在在生病。足足三天没吃没喝！神也要动容了吧！
可是师父仍像原来那般回她：“自己倒。”
果然还是很懒，很冷情。
手摸索着拽上师父的袍角，云歌努力装着让声音更虚弱了些，道：“徒儿起不了身。”原来师父性子虽冷，但也有柔情的一面。六师兄也教过她，只要对师父耍赖撒娇，师父有时候也会心软的。
皱眉看着她拽着自己袍子的手，衍城不找边际的抽回道：“你服了玉露丸，身子已无大碍。”意思是，倒杯水，还死不了。果然，这种心软只是有时候。
轻轻的叹了一声，云歌认命的起身倒水，狂喝三杯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师父师父！”扑到衍城面前，棋盘哗的一声，棋子散落一片。“你的身子都好了么？”
一指将某人点开，衍城望着几上乱局，皱着眉，将棋盘摆正，一一恢复。“没好。”有她常日在身边陪伴，恐怕难好。
“那怎么办？您赶快休息吧，别下棋了！”
无声抬头，衍城望着她焦急的眼，良久垂头，淡淡道：“为师的身子，为师自己清楚。”
“可是……”
“没有可是。”眨眼便将棋局恢复如初，衍城朝她扬手道：“既好了就去吧，到你三师兄处。”
撇了撇嘴，云歌微微不满：“师父就这么烦我么？”多一刻都不让她待。早知道她就晚一点醒了。
衍城抬眼看她，很认真道：“嗯，烦。”
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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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云歌触到屋外的冷气，不由打了个寒战。院里，这几日又落了雪，白白厚厚的盖了一层。此刻天色已晚，月挂斜梢，星空悠远。这样的夜，这样的寒冷，放她，连一盏茶都不愿待。
可却有一人，痴痴的立在院中，身上落了薄雪，已不知站了多久。这人她见过，无聊时还在梦里编排过，诅咒她事事不顺，连大便也不通畅。但此番在这儿碰见，她却突然什么感想都没了，甚至有些同情她。
这人就是慕雪门门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