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枫临近产期渐渐越发笨重起来,她已不能在孩子的拳打脚踢之下拼命工作了。告别了服装厂才深感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她拥有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她要为宝宝织出最美丽的毛衣裤,为孩子创造着舒适的环境。
这晚仲妈妈做着五彩的梦,一阵紧急的叩门声才将她从梦魇中惊醒,睁开眼时梦中情节已模糊一片。她无法将梦与现实接连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开屋门,见儿子眼窝深陷慌张的在门外直转悠。
“快快,快送医院!”仲妈妈催促着儿子转身回到屋里又看了看历头,见今儿是双日心里一下凉了起来。
高枫见肖军开了灯,忍痛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经过一夜翻天覆地的折腾,高枫已筋疲力尽。这时肖军叫了一辆柴油车,三人上车直奔县医院,经过一路上的颠簸高枫的痛苦减轻了许多。一来到医院就见护士小姐正在打盹,三人横冲直撞来到办公室做了检查。妇产医师吩咐哪里也不许去了直进待产室。
待产室里顺墙摆放着四张床,上铺着黄色的油布。此时她的嘴唇干裂,已两三天没好好吃一顿饭一直用水来维持这段生死攸关的生命。渐渐窗外亮了起来并且已有人影晃动,紧接着待产室又摸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卧倒在床上乱叫痛,之后她见高枫脸色腊黄。
“你是头胎吧!”
“是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昨夜闹腾了一夜我好想好想大哭一场,我快支撑不住了。”
“快了,别怕!现在多长时间痛一次?”
“三四分钟吧!你呢?”高枫用疑惑的目光望了一眼这位还没满怀的少妇。
“我是第四胎了,前面两女儿送人了,现在……。别乱动再忍忍,快了!”
“那你可以不受这苦的,现在两孩子就可以了,你看我这一个也快支撑不住了。”
“这你还不懂,这些年来我已品尽了这种苦楚的淳滋味儿。”
“没那么严重吧!”
那女人突然色变到:“这你不懂!挨千刀的人心坏透了,硬拉了我来打什么引产针。我的儿呀!你怎么比妈的命还苦呢?还有那些逼死人不偿命的。”那女人恶狠狠地骂着大哭起来。
“对不起大姐,对不起对不起……。”
高枫见话说的有些过头了忍痛连连道歉,同时,有种罪恶感袭上心头暗暗喊道:“天啦!”
“说什么呢?这与你无关。”
此时一女医师推门拿着个文件走了进来,分给她两一人一份说:“上面今儿来检查,你俩别说话先学习这个。如果来问你们可不许出错听见没有?”
两人忙应了声女医师朝外走去,那女人没多久就将一六个月的小男婴掉在便盆。此时女人又用恶毒的语言大骂起来,高枫如雷轰顶且有一阵阵耳鸣——。
高枫兵荒马乱的看着上面的字迹,好像在数蚂蚁。什么孩子为什么要吃母乳?初乳为什么一定要让孩子吃?终于她不能再看下去了,就将文件仍在一旁。此时她真的想哭,痛让她麻木了。她在煎熬中经受着人生最大一次阵痛灾难的折磨,而与此同时又迎来了另一个灾难的降临……。
哭叫了一夜的小家伙们清晨安定了许多,肖军此时已筋疲力尽打着盹儿对高枫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然后回家换妈来陪你好让我痛痛快快的休息一下怎么样?”
高枫脸色苍白微微笑了笑说:“要不你回吧!天还没亮呢,这时恐怕没什么早点。乘小家伙睡着抓紧时间!”
肖军回到家时已经头重脚轻扑到想睡,于是对仲妈妈说:“我快支撑不住了去睡会儿,您快快去医院看看高枫和孩子吧!”
“先不急饭好了你吃口吧!看把你累的,你又没生孩子。”
由于这几夜没和眼,肖军疲乏到了极点匆匆吃上几口便碰炕就睡着了。老两口子见儿子累坏了也没出声悄悄进了自己屋将饭先吃了。
肖老汉顺门蹲了开始抽起烟来,仲妈妈洗了碗跑进来便说:“哎!天也阴了倒不发一点点心慌。说不定现在骡子已到地头了,活儿一大摊子里你倒蹲的稳很。”
“嘿嘿,看来这是种菠菜的好时令,真是神了。天阴了咋了天阴了正好,你走你的我抽了这口烟就去地里,你操那么多心干啥嘛?”
“门到顶的正,不是你爸抽烟,好好地一个家能败光了?我看你也一样将来等着喝西北风吧!”
“闭上你的嘴,快走!”
“我急着干什么去?下午要蒸馍,今儿上午正好有空一起去地里先把菠菜种上。再说了这菠菜要耱,你一人去了也拉不动。现在娘儿两睡在那儿正享福,难道让我去叫醒他们吗?”说完就拿了菠菜子,肖老汉见了也起身摇了摇头拉了架子车,放上化肥、耱直奔地里。
两人刚到地头时,长杆子牵着骡子也到了,肖老汉忙操起笼儿去撒化肥那长杆子麻利的套好骡子忙活起来。仲妈妈先用头敲打着疆土块跟在后面说:“菠菜种好了将来卖个好价钱多美呀!还让我不来,耽搁了就坏事。”
“你懂个屁!”肖老汉扭头瞪了一眼。
“哎!老汉,看骡子还尥蹶子呢!”仲妈妈望着长杆子训斥着骡子,笑了笑将个头上的发向上捋了一把。
肖老汉见老婆子大叫瞪了一眼说:“时常大惊小怪的,有啥好看的快干活儿,妄活这么大的岁数了。”
十点时地犁完了,老两口子和长杆子客套了一阵子,肖老汉摸出烟来说:“钱就先放一放吧!等忙完这一阵子我让儿子给你,来,先抽口咽吧!”
“不了,我还有活儿要忙去了。老哥,你儿子干单位事您可真福大命大,以后照顾着点儿。”长杆子说着拍了拍肖老汉的肩膀吆着个骡子转头就走了。
“好说好说。”
“哎呀!这太阳晒得人汉往下直流,你爸呀他心肠太坏了,早时少抽几口烟,咱也享清福了。”
“这活人是活到老忙到老吗,就是不抽烟你也休想闲着。”
“去你的,你们家烂散了相比起来我们可是强多了。那时我们是家大人多,我爷爷当家,挣几个钱也没处花。我六个娘手里从未沾过我们仲家的一分钱,她们想花钱的唯一办法就是去地里抠些麦穗子回来,收拾的干干净净偷偷买了,就这她们收拾一二十斤麦子还偷着乐呢。攒下也舍不得花,最后还是被统统的收没了。这就是家法,说真的女人嘛,只要她们有口饭吃就行了,谁还把她们当人看,除了生儿子什么都不是。我觉得我爷爷就是厉害,否则那个家还能维持下去吗?”
“就是爱吹!那时你家不抽大烟,也只不过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打肿脸充胖子罢了!就不怕我结你老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