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我反倒有点不适应,心中却涌进一阵暖流,把盘子放了回去,道:“怎么今天不跟我抬杠了,对我这么好啊。”
宣澈嘴角含着笑,拿起一张面片儿,将烤鸭、甜面酱、葱条包在一起,放在我的嘴边,说:“来,张嘴。”
我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咬住了包好的烤鸭。
“你呢,就是这么一个天真可爱又喜欢闯祸的丫头,从一年前认识你到现在,好像没有一天省心的。可是呢,我郑宣澈认定了你,也就不再想其他的什么人和事,这辈子,就要定你了。接下来这段日子,关乎到我们的未来,会很不好过。所以呢,现在吃点好的,就当是上战场的离别宴。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起努力。为了我们自己,努力。”
我愣住了,完完全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嚼着美味的烤鸭,却食不知味,听着他的话,眼眶里涌出泪水,硬是忍了回去。
除了父亲,还会有人对我像宣澈对我这么好么?遇见他,是我的劫,也是我的命。为了出宫,为了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刀山火海,是趟不过去的?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哭了。”
宣澈掏出手帕,为我擦泪。我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嘴里还在嚼着烤鸭,逗得他忍不住直笑:“还以为你最在乎我,原来最在乎的是烤鸭。”
我嘟着嘴,笑了,看着他有些无奈地表情,说:“在乎你,也在乎烤鸭。”
“你呀——”
他嫌弃地看着我,用手帕擦了擦手,我却噗嗤一声笑了。
中元之夜,阖宫寂然无声。
“娘娘,早点休息吧。”绿真知我这几夜睡不好,便端了安枕汤过来,“今天是中元,夜里会有小鬼作祟,不如早些入眠,也好防着小人。”
我却不急着换寝衣,只是淡淡道:“知道了,汤你放下,先去睡吧。”
绿真见我态度如此冷淡,也不好说什么,便关好门出去了。我放下手里的书,长长地舒一口气。成败就在今夜,难免会有些紧张,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一定要做到。
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纯白色飞仙裙,将白色的香粉扑在脸上,显得脸色极度苍白,头发全部散开,夜风一吹,在空中凌乱地飘着。如此一来,就算是不信鬼神之人,也会被我吓得不轻吧。
椒房宫玲珑阁里人声皆无,灯熄了大半,唯有暗处烧纸的小宫女在絮叨着什么。我便在院子里幽幽地走着,不发出一丝声响,随即在一个廊下打盹的小宫女面前站定。风一吹,白色裙子飘起来,拂在那小宫女脸上。
“什么东西?”那小宫女一个激灵,睁开眼。
我披散着头发,一席白裙,盯着那宫女,幽幽地笑了。待她目瞪口呆之时,我缓缓转身,向反方向走去,脚步放的极轻,远远看去仿佛是没有用脚在走路,而是飘着的。
“啊——有鬼啊——”
身后传来那小宫女吓破了胆、声嘶力竭的喊声。
玲珑阁的屋子一间间地亮起灯,我继续向着徐映莲的房间走去。空中依然飘着那宫女叫喊的声音,人们探出头来,惶恐不安地瞧着外面。只是待他们看到我时,早已只有一个白色的背影,便又有许多人在叫喊着闹鬼。
先在徐映莲的卧房外走了几个来回,听到里面传来惊恐的叫声。我见时机已到,便推门进去,屋里没有点灯,宫女们早就吓晕了一半,徐映莲在床上瑟瑟发抖。
看见她的模样,我差点笑出声。这个徐映莲,演的还挺像。
“你是什么人!我……我们家主子哪里得罪你了……”旁边的抱月毫不知情,只是壮起胆子,颤声问道。
我不说话,只是幽幽地缓步向前走。
“我并没有做什么,那鬼为何要来找我?一定是有人要来害我!她们觊觎我肚子里的孩子!皇上,皇上救命啊——”
抱月一边扶着她,哆嗦着安慰:“娘娘,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她!”
“我的肚子……我……”徐映莲满头虚汗,护着自己的小腹,“我的肚子……好疼……”
“娘娘——娘娘——来人啊!快来人啊——”
我见这里也演的差不多了,正想着皇后怎么还不来,便听到外面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皇后驾到——”正好,时间把握得滴水不漏。这样想着,我便不顾形象,径直向院子里跑去。
故意在乾旻和皇后的不远处一闪而过,只听乾旻怒道:“什么人?”
我还没来得及,四五个侍卫便从四周包抄过来,将我团团围住。我心里暗叹,好快的身手,果然不愧是保护皇帝的大内高手。我还正想逃,便被其中两个将胳膊反手按住,押至乾旻和皇后身前。
“究竟是什么人?还不快抬起头来!”
乾旻严厉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缓缓地抬起头。
乾旻见到是我,大吃一惊,面上的表情由愤怒转变为了震惊。而皇后更是在旁边煽风点火,故意吃惊道:“哎呀!这不是空碧么!你怎么会……”
我垂下眼帘,道:“奴婢罪该万死,被皇上、皇后发现,奴婢只求速死。”
“是皇后让你扮鬼吓人么?”乾旻冷冷地声音。
我忙道:“皇上恕罪,此事与皇后娘娘没有关系,娘娘毫不知情,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皇后作势也行礼道:“皇上,这话就是折煞臣妾了,虽然空碧是臣妾宫里的人,但此事臣妾确不知情。臣妾也不知,为何空碧想要害徐婕妤。只是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去房间里看看徐婕妤,不知她龙胎是否安稳。”
乾旻听了这话,估计心里也觉得十分有理,便没好气地说:“走!去瞧瞧徐婕妤。”
旁边吴有忠不敢怠慢,只好让侍卫押着我,一起进了徐映莲的房间。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徐映莲在床上痛得直翻滚,乾旻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榻前,拉住她的手,抚慰道:“映莲,肚子可还好?朕这就传御医来给你瞧瞧!”
说罢,对着吴有忠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御医!”
“是是是。”吴有忠也有些慌,吓的赶紧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