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眼前四个黑衣大汉,把我扔麻袋似的扔在地上,我刚要叫喊,便被他们用抹布捂了嘴。呜呜的声音从我自己口中发出,怎么办!这样谁能听到我的呼救!他们会不会杀了我?正在想着,雨点般的拳头便落在了身上。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要打我!我没有任何理由被人绑架啊!难道是父亲的敌人么?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痛啊……
“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勉强睁开眼,面前这个人有些眼熟,啊——这不是刚才在文房四宝店的那个纨绔,郑公子!他带着一个仆从,手无寸铁。这样怎么能救我?你们倒是叫点人过来啊!
谁知那四个黑衣人竟抛下我,落荒而逃。
什么,四个人竟打不过两个人?我有些莫名其妙。虽然得救了,却是云里雾里,这宗绑架案太奇怪了!
“你是被打傻了么?”
这个郑公子蹲下身,又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一把拽掉自己嘴上的抹布,朝地上连呸十几口。惊得郑公子慌忙跳开,好像我会吐到他身上似的。
吐完了,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又一把打开折扇,似乎要扇走我身边的空气似的,有些嫌弃地说:“我刚才在店里听老板说什么宝林,娘娘,看来你是被选到宫里了,就想过来问两句,谁知还没追上你,就看见你被他们拖到这里了。”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浑身疼痛,叹息:“我今日就不该出来的,这叫什么事!大概他们是抓错人了吧,不然怎么会这样轻易就放了我。”
“恐怕不是。”郑公子若有所思地扇了两下,“我想他们根本不是抓错人,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冲你来的!而他们的目的,只是给你一点教训,并非是要你的命。所以我一过来,他们便落荒而逃了。”
冲我来的?我有什么能耐,值得这些人冲我来?
只听郑公子又说:“你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你若是刚被册封为后宫,也许是与你不合的女人做的。”
与我不合的,女人?
我根本没有与什么人结仇,更何况是女人了。
不对。
莫非是……我脑海里跳出一个人。
“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郑公子急着问我。
不,不可能,我摇摇头。我与祝安荷非亲非故,况且,她封了才人,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宝林,她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教训我?况且,选秀那日,与她结梁子的是梅宛白,又不是我,她没理由害我啊。
“算了算了。”我千头万绪,索性不想了,“今日之事,多谢郑公子了。小女虞空碧,不知您怎么称呼?”
他目光有些犹疑,凝神片刻,方才笑道:“在下郑,不过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宗室子弟罢了。”
姓郑,我这才反应过来。郑姓是国姓,他说自己是宗室子弟,看来是真的。便微微行礼,道:“多谢郑公子相救,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哎等一下。”他叫住我,“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一笑,摇头道:“不必了,我家不远。您早些回去吧,我们有缘再见。”
回到府里,趁着还未开饭,便慌忙洗了澡,换了衣裳。
含翠和留玉见我浑身脏兮兮的,不知怎么回事,我便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并叮嘱她们不要说出去。
“这也太过分了,您还没入宫呢,便有人派人教训您。这要是入了宫,可不知要怎么翻天呢!”含翠眼不下这口气,想告诉父亲,我慌忙拉住她。
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我马上要入宫了,就算是查出是谁做的,又能怎么样呢?
含翠和留玉见我不愿声张,也只好作罢。
晚饭后,父亲进屋来看我,见我正在收拾东西,便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父亲,我就猜到您今晚一定会过来。”我笑着打趣。
父亲却长长地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拍在桌上,叮嘱我:“碧儿,父亲虽然为官多年,可到底是武将,不比文臣。这些银子是父亲自己攒的,你带上,入宫后很多地方都需要打点,一定用得到。”
我推辞不过,只好接了银子,伏在父亲腿上,低声道:“父亲,女儿实在舍不得您啊……”
父亲拉过我的手,摩挲着,我看着他粗糙的手掌,想起他多年在外南征北战,如今回到家里,是该享享清福了。
“女儿啊,湘儿回来所为何事,我大概能猜出一二。你若是有自己的想法,父亲不拦着,可父亲得劝你一句,结党营私,若是成了,自然无可厚非。可古往今来,大抵还是败的多。咱们若是不掺合这些事,也不过是维持原位罢了,可若是败了,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和湘儿都是我的女儿,我一样疼爱。可她现在毕竟嫁了人,有些外心,父亲能体谅。可你呢,从小没了亲娘……”
几滴泪水滴在干瘪起皱的手背上,我为父亲擦去,脸颊贴在上面,心里空落落的。
父亲又说:“你大娘总说我偏心,说我疼你最多。你说父亲怎么能不疼你呢?父亲是希望你好啊!你身上的光华,遮掩不住,终于要入宫了,这也是好事。万一皇上真的喜欢你,那父亲就算是死了,也放心……”
我伏在父亲的手背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不管是表姐妹,还是后娘,或者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丫鬟,我始终都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关心。因为真正对我好的,天下只有父亲一个人。
他老了,不能再为我遮蔽风雨,是该我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了。
父亲掏出手绢,为我擦眼泪。我接过父亲的手绢,自己胡乱抹了两下。父亲看我这副小孩子模样,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