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静静的站在S大校门口。
八年过去,S大的校门翻修了两次,曾经有点破旧的大门如今宏伟了很多,烫金的“SX大学”镶嵌在暗红色的门楣上。因为是周末,校门口停了很多的车。大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校园里走出来,有的坐进了小汽车绝尘而去,有的到学校对面的小商场逛街,有的去校门口的公交站点等车.。。
多少往事,在风里飞。
上大学的时候,沈念是家境一般的学生,每个周末,她要去离学校十站地的一个培训机构代课,所以,她总是七点就出门,然后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等公交车。一直到晚上六点,沈念才会回来。每次,沈念总会在校门口买一个煎饼果子,再来一杯热乎乎的纯豆浆。
后来,有了顾西凉,顾西凉有时候会陪着沈念去培训机构上课,大部分时间,沈念心疼顾西凉,所以不让顾西凉陪,只让他在校门口等。于是,下课后的劳累,因为有了顾西凉的等待而变得甜蜜起来。顾西凉会算好时间,沈念一下车,马上就会有热乎乎的豆浆捧上来,再加上一个煎饼果子,或者是一个汉堡。
如今,卖煎饼果子的老人家还在,门口的德克士店依然人来人往,可是,身边的人,却已不在。
这个世界,是多么易变。不,不是这个世界易变,是人心易变。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沿着校园的路,无意识的往前走。不知不觉,沈念来到了一个湖边。
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哦,玲珑湖,这个名字还是沈念给她起的。当时沈念正在读词,读到一句“玲珑心,花事染,一点冰心一点恋”,于是给此湖起名“玲珑湖”。
现在,湖水结了冰,从前只是湖,冬日里学生们只是站在湖边,或者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赏雪。如今,冰上设了两把长椅,有滑冰的孩子们在上面欢快的玩。
恍惚间,冰面上出现了顾西凉的身影。他拉着小心翼翼的沈念,在冰面上行走。
那是一个极冷的冬日吧,顾西凉说要带沈念去冒点小险。结果沈念就被顾西凉连哄带吓的拽到了冰面上,一个不小心,沈念滑倒了,可是她拉着顾西凉的手,怎么也不松开,最后,顾西凉和沈念一起跌落在冰面上。
顾西凉和沈念就这样并排躺在了冰面上。
那一次,顾西凉第一次吻了沈念。
冰面冷的让沈念发颤,可是顾西凉的吻,暖和了她的心。
“妈妈,你来陪我啊。”稚嫩的童音响起,沈念才惊觉,冰面上没有顾西凉,只有大群的孩子。
孩子,当年的自己不是也幻想着给顾西凉生两个孩子么?生一个女儿像顾西凉,生一个儿子像沈念,女儿要美丽,儿子要有才,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
只可惜,所有的所有都成了一场泡沫,在绚丽多彩的绽放之后,破碎成捡拾不起的伤痕。
离开玲珑湖,沈念觉得浑身冰冷。她需要给自己一点温度。
就这样走到玲珑湖边的小咖啡屋。
还是褐色的木质墙,还是旋转的玻璃门,还是上下两层的老式楼梯,还是舒适的双人沙发,浓香的咖啡诱惑着沈念。沈念选定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要了一杯咖啡,静静的拿起了近旁的一本书。
耳边传来的是古筝曲《云水禅心》,这是沈念最喜欢的古筝曲子。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喜欢听听这首曲,空盈灵动,清新淡雅的古筝音韵,给人一种灵如水、飘若云的感觉,身心刹那安静。
“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长相依。”这是沈念以前赏《云水禅心》时偶然看到的词,想来,佛家这首筝曲,最终也未能摆脱红尘,真正达到逍遥飘逸的境界。倒是几许相思,几番恩怨,都沉湎在这闲淡清婉的悲切曲调里,让人唏嘘。
“人在千里,魂梦长相依。”沈念的心,在这淡淡的乐曲里悲伤不已。魂梦相依有什么用?她要的是朝朝暮暮的长相厮守,可惜,已是昨夜星辰昨夜风。
“沈念!”忽然,一声惊呼将沈念从悲伤中拉了出来。
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短发、戴墨镜的黑衣女郎,会是谁呢?沈念一时有点发蒙。
黑衣女摘下眼镜,沈念一下子站起来和她拥抱在一起。
“亦风..”原来,站在面前的是沈念的好友聂亦风。
八年,两个人自从毕业分开,便再也没有见过面。虽然也有QQ和微信联系,因着沈念的淡漠,两个人没有大学时那么亲密。后来,顾西凉和沈念和好之后,聂亦风也有了沈念的电话,可是,也许隔得太久,聂亦风好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不知道该和沈念说些什么。
“亦风,你怎么会来S大?罗旌呢?他没有陪你回来吗?”沈念绝非寡情的人,只是当年她有太多不得已又不能说的隐痛,所以最终选择了离群索居,聂亦风认识她四年,对她有太深的了解,因此,从未责怨过沈念的淡漠。
聂亦风听到沈念的文化,情绪忽然有点低落,她低下头一小会,然后抬起头来说,我们边吃边聊吧。
沈念点点头,以前聂亦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东西,沈念曾取笑她是《瘦身男女》中的郑秀文。现在看来,聂亦风大概是心情不太好。
“我辞职了。我们分手了。”简短的话,却差点让沈念惊掉下巴。
大学毕业季又被成为“分手季”,因为很多现实的原因,很多情侣在毕业时分手,各奔东西。可是聂亦风和罗旌恋爱了七年,他们想都没有想就一起去了北京。
记得毕业散伙饭上,那些被迫分手的兄弟们纷纷祝福罗旌和聂亦风,说他们是硕果仅存的几例校园情侣之一。希望他们在现实生活中能经受考验,幸福到老。
没有人怀疑他们必将结婚生子,携手终老。
可是,可是,怎么现在却分开了?
“罗旌被他们上司的女儿相中了,和她结婚,立马就是房子三套,豪车数辆,股份百分之六十,和我呢,也许奋斗多少年还是买不起北京的一套房。”说完,聂亦风喝了一杯咖啡,眼底的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沈念不知该怎样劝她。
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在现实里被摧毁。什么是爱情?还有多少人守着爱情要和最爱的人贫富相依?
沈念心思流转,紧紧的握住聂亦风的手。
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唯有静静的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