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卿不愁推开雕花的木门,见青竹和青梅专心致志的守着躺在床上的人。
“去吃些东西吧,我来守会儿。”卿不愁走到木床前轻声对青竹和青梅说道。
两人像未听到她的话般,依然撑着眼睛看着床上那脸色苍白的人。
整整两天了,千离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也是一刻不停的守着,眼里满是血丝,眼底起了厚厚的乌青,嘴唇也变得干涸。
见两人未理自己,卿不愁默不作声的走出了沉闷的屋子。
卿不愁来到前厅,把煮得不怎样好看的菜和饭放到食盒里,又往回走。
她知道,青梅和青竹很担心千离,同时也变得不太相信自己,毕竟昏迷中千离才是他们的依赖及家人,边走边想着,就走到千离的屋子前。
“叩叩。”卿不愁伸出纤手轻轻的敲了敲门,便推门进了屋里。见是卿不愁,青竹慢慢的把手中的剑收了起来。
青梅和青竹用泛着血丝的双眼看着走了又回的卿不愁。见她把食盒打开,拿出两碟其貌不扬的菜放到千离床头旁的桌子上,其实这是她煮得较好的两道菜,自己也是勉强能吃下去。她舀了两小碗饭,轻声说道,“吃些东西吧。”
两人看了卿不愁一眼,双重新趴在床边看着千离。
“就吃些吧,虽然不太好吃。”卿不愁见他们如此固执,便再次轻声说道。
屋子一片沉静,过了一会,青梅有些踉跄的从矮凳上站了起来,伸手去拿桌上的饭,一旁的青竹连忙拉住她,揺了揺头示意她不要吃。
青梅转过头,淡淡的对着自己的哥哥说道,“没事,不愁姐姐也是我们的家人吧。”
“不愁姐姐,你说呢?”青梅看着卿不愁的双眼说道。
卿不愁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青梅像是得到了确认般,夹些菜到碗里,把手中的饭递给自己的哥哥。
青竹默默的接过青梅递过来的饭,也不管好不好吃,直接大口大口的扒到嘴里。而青梅也不顾女孩子家的矜持,也是大口大口的把饭塞到嘴里。
吃过饭后,青竹体贴的让自己的妹妹回屋子休息,但担心师父的青梅,趴在床边便睡了。她睡的时间不长,醒后就让自己的哥哥也休息一下,青竹也像自己的妹妹般趴在床边便睡了。
三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守在千离的床边,黄昏时,夕阳隔着窗纸照进了屋里。
卿不愁手撑着脑袋,美目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里不禁发出了疑问:他明明说自己是一个乡野医师,可一转眼却毫无犹豫的跟着一群凶恶之人离去。青竹虽年纪小,但应该能分清善恶之人才对,可他却默而不言。
卿不愁看了一下青竹又看了一下青梅,心想,难道千离并不只是一个医师而已?
“师父,师父,你醒了。”青梅见千离睁开眼,高兴的说道。
听到了青梅的话,趴着休息的青竹也抬起头,对着一旁的青梅说道,“想必师父饿了,快去煮些稀粥来。”
青梅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子。
千离声音虚弱的说道,“青竹扶我一把。”
青竹连忙走到千离的身旁,“不可以,他身上还伤,这样子伤口会裂开的。”卿不愁开口制止了青竹的举动。
“无妨。”千离把脸朝向青竹,那双墨宝石般的双眼映见了两人的着急。
青竹听了卿不愁的话后,迟迟不动,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师父。
“青竹,去把壁橱里的灰色药瓶拿过来吧。”千离知青竹担心自己,便也不勉强了。
此时卿不愁心里产生了疑问,“灰色,他是怎么知道的?”
青竹走到不远处的壁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灰瓶,走到床前递到千离的手上。
“帮我抹上吧。”千离把手中的药瓶递到青竹的旁边。
“是,师父。”青竹恭敬的说完后,蹲下了身体,在千离床头旁的桌子下拿出了一个小匣子,卿不愁见打开的匣子里,有着各色的药瓶,近看才知道每个小药瓶上都有刻着字,写的都是瓶子的颜色。
青竹从匣子里有序的拿出剪刀,白布,棉花,还有药。当一切都准备好时,他恭敬的对千离说道,“师父,徒儿无礼了。”说完后,他向千离行了礼。看得出来,青竹很尊重自家的师父。应该说不止青竹还青梅也一样。
青竹伸出细长的双手解开了千离的寝衣,卿不愁此刻才发现青竹的手指如此好看。
卿不愁看着几乎全身缠着白布的千离,不忍的别过了头。
青竹拿过剪刀剪开了缠着的白布,狰狞的伤口也就露了出来,卿不愁觉得喉间的恶心之意随之而来,她掩着朱唇,轻声说道,“我去帮帮青梅。”
“吱呀,”屋门被打开了,又快速的被关上了。卿不愁忍不住,直接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由于周围的寂静,声音传进了安静的屋内。
青竹不动声色的替千离抹药,千离平舒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但还是被青竹察觉了。之后他手中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卿不愁干呕完后,抬头便见青梅端着食盘走过来,“不愁姐姐,你还好吧。”面对青梅关心的询问,卿不愁站了起来,淡笑着说道,“我没事,你进去吧。”
屋外两人的对话一声不漏的传到屋内两人的耳中。“叩叩。”青梅敲了一下门便推门入了屋内。
卿不愁见门关上了,拖着长裙往药屋走了去。
“吱呀。”药屋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的烛火若隐若现的燃着。
卿不愁缓缓的走到药柜前仔细的看着每一个柜子上的药,然而好像所有柜子里都没有她想找的药,最后她胡乱的抓了些药,用纸包了起来就出了屋子。
小灶台内的火燃得正烈,煮药罐里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卿不愁坐在小凳上,不停的往里面加柴。
卿不愁美眸看着那燃得艳烈的火焰,陷入了沉思。煮药罐里慢慢的冒出了一些浓黑的药汁。
卿不愁用厚布把火中的药罐拿到灶台旁,用瓢中的水把火淹灭,掀开药罐,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倒在碗中的药,如墨水般,扬着腾腾的热气。卿不愁拿起盖子盖在碗上,然后处理了药渣后才端着药回自己的屋里。
屋内,卿不愁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药,纤手抚在平平的肚子上,心里暗道,“如果真的有胎儿的话,那就葬于腹中吧,如果不是…………。”
卿不愁拿起药,捏着鼻子,把碗中的药全都喝到了肚子里。
几天后,卿不愁推着坐在木轮椅上的千离往桃花林走去。
两人静静地坐在亭子中,“哑!”寒鸦的嘶鸣声打破了沉静。
“是寒鸦,很久没听到了。”千离的眸中映着不停飘落的桃花,喃喃道。
“厄……。”原本想喝茶的卿不愁一下子干呕了起来,自从喝了那碗自己乱抓的药后,干呕也越来越频繁了。
“不愁姑娘,能否让我把一下脉。”坐在椅子上的千离缓缓说道。
听了他的话后,卿不愁二话不说就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
“不愁姑娘,你有身孕了。”千离温暖的指尖离开了卿不愁的脉搏。
“那麻烦千公子帮我抓副药下了这胎儿吧。”卿不愁转身看着亭外轻声说道。
“姑娘体弱,这胎儿堕不得;若堕了,姑娘也命不久矣;姑娘既然活下来了,想必也不想再次失去性命吧;况且大人之间的恩怨也与无辜的胎儿无关。”千离温和的说道。
“你懂什么?若没有那些事情我就不用去北国当质子,母亲也不会因为我而死,还有……还有这肚子里就不会有这个孽种,那怕是平凡长大,然后去和亲也好。”听了千离的一席话,那些本来埋得很深很深,深得不想说出来的话全都如洪水般倾泄而出。
卿不愁眼中的泪珠像不能停似的,原本好听的声音也变得哽咽和狰狞。说完后,她不顾坐在轮椅上的千离抹着泪跑入了茫茫的桃花林中。她觉得自己像要碎了一样,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安静了。
千离知自己刺激到卿不愁了,连忙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摸索着往亭外走去,原本未愈合的伤口也撕裂了,一点一滴的染着他的白衣。
寻着轻微的脚步声及哭泣音,千离也慢慢的深入桃花林中,原本铺满花瓣的林子多了两行不同的脚印。
“不愁姑娘,不愁姑娘……。”千离走了一会便听不见卿不愁的脚步声了,便边喊边往前走,将近一个时辰了,卿不愁也没有回答他,他原本白色的衣裳也被染红了一大块。
坐在秋千上的卿不愁,默不作声的看着千离喊着自己的名字不断的往前走,直到看不见为止,她没想过这片桃花林到底有多大。
“师父,不愁姐姐,你们在哪呀?…………。”觉得卿不愁和千离长时间未归的青梅和青竹到了亭子一看,发现两人都不在,便寻着那还未被花瓣淹没的脚印往林中找。两人越过了呆呆坐在秋千上的卿不愁,边喊边往前走。卿不愁则在另一边跟着他们前走。
千离捂着流血的伤口靠在树下,“师父,师父,你还好吧。”青梅和青竹走着走着发现脚下的花瓣有血珠,连忙加快脚步,便看见了靠在树下的千离。
千离知青竹和青梅来了,温和的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不愁姑娘?”
“回师父,没有。”青竹恭敬的说道。
“师父,你受伤了,是被人袭击了吗?”青梅关心的说道。
“没事,青竹扶我一下,不愁姑娘应该是往前走了。”千离温和的说道。
“回去吧,我没事。”清俪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师父,是不愁姐姐。”青梅高兴的说道。
“坏女人。”青竹嘟囔了一句,刚好身后的卿不愁听得一清二楚。她看了众人一眼,没有理会便往回走了。
“青竹,是师父的错,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知道谁是谁非后才开口,切不可乱说。”千离摸着青竹的脸温和的说道。
卿不愁独自走在前面,后面的青梅和青竹扶着千离慢慢的走,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