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弄玄虚,南宫寒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对方察言观色,知道他不相信,也不甚在意,笑了笑道:“三个多月前,某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旁突然出现一颗新星,光芒隐隐有盖过主星之势,掐指一算,知天下即将大变,而后这颗新星朝主云中的天场移动,某便循迹到云中一探究竟,尽都是听到关于你近三个月的事迹。直到数日之前,这颗新星略显暗淡朝朔方移动,这才追了过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碰到你,啧啧,也不知是否天意。”
神棍!装神弄鬼!我落魄至此,身无分文,倒要看看你想骗些什么。
南宫寒听得双眼直翻,失笑道:“啊,先生果然大才,按你所说,应该我就是那颗光芒盖过紫微星的新星吧?那好,既然你说天下将要大变,那你告诉我,还有多久大变?我也好早作准备。”
那人对他的嘲讽丝毫不介意,只是断然道:“五年之内。”
“什么?!”
南宫寒闻言一惊陡然坐起,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人。
“莫非——你也认同某的说法?!”说完对方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破祠暗淡的光线下他的身影更添一层神秘色彩。
这也未免太神了。若是一个平常之人听到这话,大可一笑而过,可南宫寒却是知道一些历史的,这就难免震惊了。
此刻南宫寒除了对他那星象之说嗤之以鼻,已经不再怀疑他是神棍,知道对方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
小时候他也听过不少奇人异事,内心深处对这些并不否定,相信古代确实有很多能人异士,况且从一些有迹可循的资料来看,很多事情并非子乌虚有,不过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淹没在历史的车轮中而已,比如已经失传的先天八卦,相传就是因为太过逆天才被毁掉。
天意,是能让凡人随便测知的吗?
南宫寒定了定心神,干笑道:“只是突然间听到这种说法吃惊罢了。”
说完双手交叉靠在脑后,又躺倒干草之上。
忽然想起既然此人自称通观星之术,会推算之法,那对周易八卦之类定然十分了解。东方朔能够从一个字看出人的命运,那么——
三个月来早已绝望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南宫寒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想法,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吧,虽然自己已经接受不能回去,但是始终不甘心觉得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此时面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不由自主的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寄希望于命理之说,心思也变得活泛起来。
念到言出,“看你言之凿凿,似乎很肯定自己的说法,既然你精通此道,那你应该也会测字算命卜卦什么的吧?”
“略通一二。”
算命?要生辰八字,自己的出生日期可不好乱说,那就测字卜卦吧。
“那你帮我测个字,算一下我的——嗯,未来。”说完有点期待的看着那人,心脏突然扑通急跳,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对方呵呵一笑,“这个根本不用算,从星象结合如今种种,显示你未来必是明主。”
有没有这么神?你也太欺负我是个雏了,命理有变,当我不知道么?你如此居心叵测的断言我是明主,也不知有何居心。
况且我也不是问这个,南宫寒无奈道:“你就这么肯定?不过我算的不是这个,我算的是未来的去向,就是我会去到哪里,生生死死那种事,你明白的我意思么?”
对方沉默片刻,“那你写下来,某帮你测算一番。”
不可以说出来,非得写?南宫寒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写这个时代的字体,不过还是依言爬起来捡起一根枯枝,想了想在地上横横的写了个“一”字,也只有这个字从古至今没办法再简化了。
那人起身过来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有点诧异的瞧了南宫寒几眼,面上竟有了几分犹豫怀疑之色,思索片刻,缓缓道:“一,无可拆,也无须测。一为纯阳之乾,天一地二,一生万物,万物之首。”
南宫寒听得眼皮直翻,说来说去还是这些,不满道:“你可得好好算算,虽然我没有卦资,你也未免太敷衍了事了。”
职业道德你懂不懂?
对南宫寒的无赖这人苦笑不已,而且自己心中其实也有些不确定,闻言左右看看,盯着包袱犹豫片刻,无奈的皱眉摇了摇头,然后撩起衣摆搓了几下手,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
南宫寒也知道古代很多重要的事情都需要斋戒沐浴更衣净手之类以示虔诚,所以虽然觉得他那颇显童真的神情有点令人发噱,倒不敢真笑出来。
只见他将三枚铜钱相同一面朝上并排摆在手心,然后双手合拢闭目默念片刻,便朝地上抛去,如此反复数次。
看着他那如行云流水般的起卦动作,南宫寒也品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似乎高深莫测,又似乎装神弄鬼……
卜卦结束,这人闭目沉思。
片晌,抬起头道:“雷地豫。”
见南宫寒一脸茫然,解释道:“此卦可谓吉卦,是说你想做某件事时,只要心有执念,热衷此事,顺势而为,那么事情必定成功,但是行事之时要顺从天理,那样你也就能够得到天理的眷顾,这就是自然的道理,假若违背了自然规律,就是无理之事,当然也就诸事不顺,难以成功。所以你的未来之事,只要你顺应本心,且并无违背天理,自然心想事成。”
说完看了一眼地上的字,道:“不过……这‘一’字——”
“这字怎么了?”南宫寒追问道。
“唉,天色已暗,某也看不清了,只是觉得这字太过平淡无奇罢了。”心不在焉的说完,又朝地上那字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活动关节,不经意间用脚将字拭去。
南宫寒不疑有他,暗忖不就一个字嘛,难不成你还指望我雕出花,随口道:“我不过军中一粗人,当然写不出什么好字了。”
那人笑笑没有说话,南宫寒也沉浸在卦辞之中,一时间破祠寂静下来。
只要心有执念顺应本心,并无违背天理,就能成功。我不过是一心想回到未来,当然是不可能违背天理的,这么说,只要我一直坚持回去的理念,寻找办法,我就还能回去?
我真的还能回去?!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那一丝自欺欺人,南宫寒不知不觉的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心潮起伏的思索良久,又觉得他的话不免有泛泛而谈之嫌,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顿时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暗道自古至今全天下卜卦的果然都一个德行,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回到角落坐下。
顺势而为,看来刻意行事恐怕还得处处碰壁,我只要心有执念,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的,这样一想,心情又变得畅快起来。
南宫寒在角落想着自己的心事,那人也回去拿起包袱翻找一番,道:“想来你也没有吃过东西,某这里有些干粮,你将就吃点。”
南宫寒正饥肠辘辘,闻言也不客气,过去接了干粮道谢后便回到角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心情舒畅之下,只觉得这顿干粮是有史以来最为美味的一顿了……
填饱肚子的南宫寒精神大振,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对方来历,询问后才知姓宗名浩,连忙客套道:“宗公赠食之恩,在下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厚报。”
黑暗中宗浩洒然一笑,“若你真想报答,眼下就有机会。”
南宫寒没由来的心中一颤,该不是和什么明主有关吧,小心措辞道:“宗公但说无妨,如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对某方才说的事怎么看?”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是说这事,南宫寒打了个哈哈,笑道:“宗公的卜卦之术高深无比,精妙绝伦,在下深感佩服呢。”
宗浩哑然失笑,道:“南宫小兄知道某指的究竟是何事,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知道躲不掉了,南宫寒叹了口气,无奈道:“就算你认定将有明主出现,我也敢肯定那个人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戍边兵士而已,而如今更是落魄形同乞丐,根本不可能是你口中的那个明主,或许你是不是推算错了,明主不是应该在南阳吗?”
“南阳?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宗浩疑惑的问道。
南宫寒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嘴巴,差点泄露了天机,借着渐渐暗下的天色掩饰道:“我想南阳乃是中原文化腹地,人才辈出,如果真有明主应该也是那里吧。”
心中微微纳闷,如果真如宗浩所言,星象能够昭示天理,显现气数,那为什么现在刘秀还没有任何象征?还是因为宗浩没有发现?
宗浩叹了口气,“小兄说的未免偏颇,天下,为德者居之,又岂能以才来判断?始皇帝最初不过一质子,高祖皇帝也不过一泗水亭长,位卑而又无才名,世人最初谁又能料到他们会成为皇帝。”
南宫寒招架不住,道:“这个,他们自有非凡之处,凡人难以企及,当然能人所不能,而我不过一小子罢了,如何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宗公莫要再提,免得羞煞在下。”
宗浩道:“非凡之处,倒也是有的,凡人难以企及?这就未必了,难不成小兄也如世人一般认为君命天授,觉得君王生来就比我等高贵不成?”
按照你的星象说法,可不就是这样?你都能从星象里面看出帝王之相了,可不正是应证了君命天授?现在竟然反问于我,真是好没道理,若非吃你嘴软,定用你的原话叫你吃瘪。
南宫寒一阵腹诽,随意答道:“噢,那宗公的意思,君王和我等一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