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寒恼怒的回身射出几箭,虽然每箭必有斩获,却也于事无补。
回望越来越近的匈奴,心中焦急万分,同时又暗呼侥幸,若非匈奴贪图五百肥羊,恐怕此刻他早已被射成刺猬。
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也只有被擒一途,若是落到匈奴手中,又不知会受到何种羞辱折磨,到时只怕更是生不如死。
南宫寒一边心中思索对策,一边四下张望,发现此时已到阴山脚下,当机立断勒转马头朝阴山最近的山林冲去。
匈奴猜出他的意图,赶马上来想要阻截,更有一些匈奴担心他就此逃脱,纷纷挽弓射击。
南宫寒伏身马背躲避箭矢,争分夺秒的冲到山林边猛勒马缰,突然的急停,使得马匹抬起前蹄高高立起发出一声尖锐嘶鸣,便朝地上倒去。
南宫寒趁停滞的间隙双腿一蹬,跃下马背,马匹受这一蹬之力狠狠摔倒在地。
回首望了眼已经越来越近的匈奴,对陪伴了他三个月的马匹心道一声对不起,再也来不及取任何东西,咬牙快速钻进山中。
到嘴的肥肉飞走,匈奴如何甘心,连忙下马呈扇形散开往林中追来。
钻进山林的南宫寒慌不择路,无头苍蝇般埋头往深山中磕磕绊绊的疾奔,直到身后似乎再没有任何动静才靠在一棵大树后滑坐地上,不断的疾奔让他的肺好似要炸了一般,大口喘着粗气,然而刚坐下不久,身后便有“索索”的动静传来,屏住呼吸微微探头一瞧,三人正朝这边搜索而来。
南宫寒小心的从背上取下长弓,轻轻抽出三支箭矢,屏息匀气,倏然从树后转出,一气呵成连射三箭,却有一箭落空,那人闪身躲在树后大声疾呼。
南宫寒只好继续提气往山林深处钻去……
夜,深林树叶蔽天,更是漆黑一片,林中弥漫着森幽神秘的气氛。
南宫寒却根本无心去害怕,箭矢已经用完,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不过万幸的是,似乎已经甩掉匈奴。
南宫寒既累又渴还饿,所有的物质都在马匹上来不及携带。
古代森林处处危机,虽然随身带有火镰,可是根本不敢生火,怕万一引来匈奴或者引发山火,故此根本不敢睡觉,只能强打精神依靠琢磨“如何才能走出这片森林”来消磨时间。
自己不懂星辨之法,就算会现在头顶树叶遮挡,也根本看不到星星,看来也只能等明天的太阳才能知晓方向。
……
三天后。
南宫寒终于有惊无险的钻出山林,至此终于放下心来。
想起每天只能白天依靠着太阳指明方向,大概的朝一个方向行进,还要凭借以前草原上学会的一些简单机关猎取食物才终于走出森林,不由心呼侥幸。
站在山林边缘想了想,往东可以抵达武泉,然后由武泉去云中,但是往东走有可能会碰到匈奴军队,这明显是最不智的鲁莽行为,那就只能绕过武泉从另外的方向直奔云中,问题是自己究竟往西奔了多远也不清楚,那么云中到底是在我的正南方,还是西南方,或者东南方?
苦恼之下想了想觉得还是朝西南方靠谱点,至少能够远离匈奴。
唉,也不知小武他们是否已经甩掉匈奴安全抵达云中,依照当时的情况思索了片刻,知道无论多么担忧也是徒然,便振作精神朝西南方向奔去。
如此在无人的荒野走了两天,南宫寒在翻过一个小坡后,终于在旭日东升中看到坡下不远处有个小湖,湖边还驻扎着几个帐篷,一些马羊正在悠闲的啃着青草,阳光洒在原野上,草树间染上淡淡金黄,寒风吹过湖面,水波荡漾,湖中的倒影也变化出扭曲的图案。
南宫寒一时看得心旷神怡,浑然忘记了自己正在逃亡之中。
欣赏了好一会美景,才紧了紧自己的衣裳,收拾心情,绕过小湖继续朝西南方向走去。
此时天气已然转凉,他的衣服又在山林中蹭的破破烂烂,每晚都冻得直打哆嗦,要是再找不到城镇,万一哪天真的第一场大雪下来,恐怕真要冻死野外。
因为担心此时是在匈奴境内,根本不敢去帐篷内询问,只能依靠自己那丁点的地理知识继续朝一个方向前行,不过现在走出了山林,还终于看到了人烟,对前路也是信心倍增。
又经过两天的跋山涉水,在南宫寒精疲力尽的穿过一个山林后,终于发现了林外居然是条官道,顿时喜出望外,强撑着循路而去。
路上人马稀少,活不下去的流民早就在入冬之前已经南下都城,只碰到几起看似商旅的人马。
南宫寒向他们打听这是哪里,可是这些商旅见他一副蓬头垢面落魄的模样,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根本就不予理睬。
南宫寒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瞧瞧自己破烂的衣裳,露出脚趾头的靴子,也只能摇头苦笑,感叹世态炎凉。
直到太阳西斜,南宫寒终于看到官道的尽头有座小城,不由欣喜万分,加快脚步。
对此刻的他来说,人烟,饱饭,身暖,如果再来一个舒服的热水浴,无疑便是上苍对他最好的馈赠了。
生活,仅仅是一种态度而已,这便是他数日来最深的心得。
到了近处,看清城门上的“九原”两字,然而并不知道九原是在何处。
城门外设有关卡,守卫很多,刀枪林立,南宫寒举步入城,却被城门守卫拦了下来,不由诧异的瞧向守卫。
守卫鄙夷的打量了他几眼,白眼一翻道:“入城需交关税十铢。”
南宫寒闻言愕然,他穿越来古代三个多月,除了还未入城便被莫名其妙的抓去戍边那次,尚是首次进城,因此也是第一次听说入城要纳关税。
可是他身无分文,又哪有钱交这人头税,只得道:“并非在下吝啬,而是确实身无钱财,不过我也是军中之人,前几日同匈奴作战,与军队走散才流落至此,你看能否通融一二?”
守卫怀疑的瞧了他几眼,“那你的刀枪弓箭衣甲呢?有没有军籍证明?”
听到守卫质询,不禁暗暗叫苦,亏他刚才还想着饱饭,热水浴,却浑然忘记了它们都离不开一个字——
钱。
而如今更大的问题,好像是连城都不能进了。
当时山林中只顾轻装上路,早就将衣甲长弓全部丢弃,至于军籍证明,杜义从未给过他这种东西,他连这个时代的身份证明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未曾见过,又如何能够拿出?
南宫寒懊悔不已,一筹莫展之下解释道:“当时匆忙中来不及拿这些东西,我是云中武泉关千人将南宫寒,你可以向云中郡打听我的来历。”
守卫见他没有钱财,又是一副邋遢模样,不免心生厌恶,皱眉道:“云中离此几百里地,你让我去云中打听?既然无钱纳税,又没凭证,就快让开,否则小心我把你当逃兵或者敌探抓起来。”
几百里地?我走偏了这么多?惊讶之余无暇多想,假如守卫动怒真把自己抓入狱中那就真的麻烦了,只得赶紧问道:“这里究竟是哪里,云中城在哪个方向?”
守卫明显耐心已尽,边赶边道:“这里是朔方九原,云中在这里的东边,都知晓了吧,快走,不要阻挡后面人进城。”
南宫寒扭头回看,果然有几个人等着入城,只好避到一旁,仰头看看天色。
今天是不可能再赶路了,想起来的路上,有一处荒祠离这不到两里,便决定去那休息一晚,好好思量如何才能走回云中。
颓然走入破祠,里面空无一人,地上有些以前流民住宿时留下的草杆,混到如今这边模样,南宫寒也没了什么讲究的心思,胡乱将草杆拢好堆在角落,四仰八叉一躺,只觉浑身舒泰,然而肚子却不合时宜的传来“咕咕”响声,顿时美好心情消失殆尽,又变得愁肠满怀。
扫兴!唉,当时来个魂穿,让我做个少爷也成呐。
饥肠辘辘,南宫寒只得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来安慰自己,顺便分心以抵抗饥饿。
如此默念了几遍,自认有了心得,嘿嘿一笑,“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说的可不正是我吗?也不知道上天要给我什么大任务,难不成要我像凹凸曼一样拯救世界?
正在胡思乱想自娱自乐之时,眼角余光陡然间发现祠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如鬼魅般立在那里。
南宫寒骇然之下倏地坐了起来,扭头朝那身影看去。
这才看清来人年约五十,容貌古朴,身材健硕,麻布短衫,脚穿草鞋,背上背了个长长的包袱。觉得有点面熟,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好像是当初身后等待进城之人中的一个。
看来也是不能入城,来这里休息一晚的人,南宫寒便不再管他,复又躺下,这才发现心脏于这惊吓之下犹自砰砰直跳,不由恼怒万分,暗暗腹诽,不知道人吓人,吓人死吗?走路也不带点声音的。
那人将他好一阵打量,这才走到另一侧坐下,南宫寒躺在角落始终有种被人窥视如芒在背的感觉,心中很不舒服,便偏头瞧去,见那人果然一直在打量自己。
南宫寒猛然坐直身子,压下心中怒气,道:“我并非什么恶人,尊驾不必如此防备于我。”
对他的言语不善那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道:“你真的是武泉的南宫寒?”
南宫寒闻言感到好笑,没好气道:“南宫寒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冒充他?”
话音刚落,猛然发现不对,听他的口气好像认识我?可是我这几个月都是呆在关内没出去过啊,又疑惑问道:“你认识我?”
“某在云中听说过你的名字。”
云中来的?也不知道小武他们怎么样,连忙问道:“你是从云中而来?那现在匈奴退了没有?”
“某离开的云中的时候,匈奴正在城下,后来如何并不知晓。”
南宫寒见从对方口中问不出云中战事,顿时没了兴致,便又倒头躺下,呆呆的望着头顶破瓦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出神。
可惜对方好像兴致正浓,不依不饶的问道:“你是否刚到武泉三月有余?”
“你怎么知道?”南宫寒惊讶于他的了解,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对方既然从云中知道自己,无非也是听说。
可我从未去过云中,他又怎么能从云中知道我的信息?难道荆武他们已经返回云中?
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有没有将匈奴最终拖延住,武泉百姓是否安全抵达云中,如果安全抵达,以云中的实力,应该再无大碍,这样一想,南宫寒渐渐放下心来。
“唔——”对方沉吟起来,目闪精光瞧着他缓缓道:“某是推断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