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是一幢白色的新古典风格砂岩建筑物,位于商x大学的中部,是男生宿舍楼的其中一幢。这幢宿舍楼风水极佳,地段一流,出了不少拳皇高手,网游能人,挂科专业户,肄业睾才生。
白宫非常高,有两层。它的内部设施豪华,配有20平方米无门板间隔的超大共用洗澡间,一次可容纳15只雪白光滑的屁股一起捡肥皂。两层楼共40间宿舍,每间宿舍20平方米,摆5张双层铁架床,容积率高达1:400。宿舍里不管哪个人憋不住放了个无声无息的屁,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其他人都逃不出屁神悄然的造访。闻到屁香的其他人甚至可以清晰辨认出这个肇事者,中午是在食堂吃的饭还是在校外某家饭馆用的餐。
白宫有且仅有一个40升的电热水箱,付费取水,一壶5毛,封顶一桶两块,但从没有人被允许打超过半桶的热水(掌管热水箱的宿管阿姨文化程度很高,有白宫两层楼那么高,对此,她的解释如下,你个150M的U盘都只能用到135M,还有磁盘碎片,我凭什么给你两块钱一整桶热水)。
由于不堪400名学生的轮番摧残,电热水箱常年处于85度以下的低温状态(冬天有80度就足以让人兴奋得忘记水的沸点)。学生们吃着泡不开的泡面,加不热的火腿,胃动力无比良好,在致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可以自己烧开水啊。
宿管阿姨就呵呵了,没收,那叫一个麻溜。
晚上9点多,在白宫有且仅有一间亮着灯的编号212的宿舍里,有两个人,面容凝重。
其中一个留着精神的小平头,长着接地气的面容,一身湖人队的球服,正是经纪人学长。此时的经纪人学长,正面容凝重的看着宿舍中间的下铺床上躺着的,怎么叫都叫不醒的一名学生。
让经纪人学长搞不懂的是,睡着的人为什么面容还能这么凝重。因此,学长他面容很凝重。
躺在床上的学生,脖子上挂着一颗金色珠子,发型灵感,身材修长,胸口没有刀伤,正是程昊峰。他从明远中弩箭死后,面容一直凝重,直到现在,甚至通达将来。
经纪人学长摇了摇程昊峰的手臂,叫道:“昊峰,好学弟,起来吃饭啦。”
近在咫尺的呼叫,在昏睡的程昊峰隐隐约约听来,有如遥远而深情又饱含诱惑的呼唤:来吃饭啦,吃饭啦,饭啦,饭啦……。。
终于在经纪人学长不厌其烦,喋喋不休的念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把口号切换到“你尿床啦”后,程昊峰醒了。
经纪人学长猛的一拍大腿,有力的说道:“成功,就是99%的口水,加上1%的灵感。”他说完哈哈笑着,比他在三分线外发炮,打进一个空心球还要爽。
程昊峰眨眨双眼,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在学校宿舍,身边是可爱的学长。他开心啊,不再面容凝重,拉着学长的手激动的大声叫道:“学长,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你让我去接车,你知道吗,那个同学戴的眼镜镜片有多厚?哎呦****,我这胳膊。”
他右肩突然脱臼般的疼痛,但是不影响他往下讲的兴致:“我做的这个梦后面打起来了,太真实了,我射了把飞刀出去,胳膊都疼…。。”
接下来他的话就被打断了,经纪人学长说的一句话,让程昊峰当晚就做了回丈二和尚。
他摸摸程昊峰的额头,说道:“睡傻了吧,人不是给你接回来了。”
“啥?”程昊峰愣了。
经纪人学长侧了侧身,往边上挪了挪,说道:“你小子不厚道,让你去接个人,倒让人家给你背回来了。”
程昊峰机械性的扭头一看,原来,这个宿舍里,除了他跟学长,还有个第三者,就在对面床的上铺上坐着。
那第三者戴着厚如双层隔音玻璃镜片的眼镜,胸前背着黑色双肩背包,正是——x明远。
程昊峰看见坐在上铺的明远时,似曾相识的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明远梳着流畅齐耳的三七分,相比原先的光头,现在真可以叫做黑瀑流云。
他实实诚诚的又吓了两跳,明远的头发长得也太快了。
一时间脑袋里画面太多,不知道怎么拼接,又从下午直接跳到晚上,时差太大,程昊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小半会儿的回放,程昊峰突然欢叫着爬到上铺,紧紧的抱着明远,嘴里乱叫着:“你没事,哈哈,好。”
明远没说话,一把把程昊峰推开。
这些反常的举动把经纪人学长也莫名其妙的吓了一跳,接个人还接出病来了,这不科学,得治。
经纪人学长说:“既然你没什么事,那你们早点睡了,明天请你们吃饭。”他打了一天的球,澡都还没洗。说完,他拉上门就走了。
宿舍里就剩程昊峰跟明远两个人。
程昊峰越想越不对,明远是光头不说,肤色也没有现在这么雪白。虽然说灯光可以营造一部分的效果,但也不至于这么明显。最要命的,那把弩箭可是实实在在的啊。
明远在厂房里跪地垂头的景象还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中,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心里越虚。
眼前的明远不说话,呆呆的坐着,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沉静。
程昊峰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的情况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发毛。他自诩脑袋灵光,但这一时半会儿,却也理不清头绪,讲不出个所以然。
他刚才拥抱明远的时候,发现明远的体温很低,甚至有些冰冷。
那冰冷,跟死人有的一拼。
程昊峰侧着头看明远,想借着灯光找寻一些合理或不合理的线索。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宿舍的日光灯,灭了。
窗外的路灯斜照在窗台,程昊峰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明远正扭头看着自己。
而且,明远他,笑了。
那是看透一切的笑容,那笑容如此淡定,好像在说,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我是人是鬼,你清楚?
程昊峰突然一把抓住明远的胳膊,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明远,灯灭了。”这一抓,他心里踏实了,明远的胳膊很有质感,有肉有骨头,就是不知道里面的血有没有在流动。还有明远那如雨后春笋般的齐耳长发,该不会是“尸变”后,长出来了吧。
齐耳长发颇衬明远的头型,让明远看上去蛮帅。
明远说:“我知道。”
程昊峰借机起身说:“我去看看。”
他从上铺跳到桌上,站直了身子,在微弱的光亮中,居高临下,看着明远。
这时,明远说了句话,让程昊峰心里打了个寒颤。
明远说:“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现在的明远看东西都不用闻了?到医院做个近视激光手术,来回都要至少半天。更何况现在光线昏暗,程昊峰劈头就说:“你不是明远。”
这时,灯自己亮了。
明远清晰的脸庞映入程昊峰的眼帘,一起映入其中的,还有明远明亮的眸子。
那双眸子的视力有1。5。
“我当然不是明远。”那人开腔就对程昊峰给予肯定,他接着说道:“叫我小苏就好。”
“明远在哪里?”程昊峰只关心这个问题,他无心理会眼前这个小苏,也不想跟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扯上关联。只是对那条高度近视的生命,他要负起全责。
“弩箭射穿他的心脏,你觉得他现在会在哪里?”小苏好像给出了答案,又好像啥都没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明远真的远去了,很远,很远。
程昊峰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几乎要哭了,这条人命,怎么交代。他沉默了好几秒,才问出一个早就该问的问题:“你是谁?”
坐在上铺的小苏将右腿叠到左膝盖上,一手撑着下巴,双眼直直盯着程昊峰,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但他却含糊其辞,歪打一招,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说道:“我是你的恩人,救了你两次。”
程昊峰这时已经渐渐回归理性,但是两次?他心里不明白了,送我回宿舍算一次,那还有一次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推理能力太有限了,一时疑惑不解,看着上铺的小苏。
小苏决定不卖关子,从头解释道:“在你把电闸拉下来之后,冲进人堆拉明远那会儿,我也冲了出来。”
“那你躲在哪里?”那时候灯灭没几秒又亮了,程昊峰没看到,甚至没听到有人走动。
“我没躲,我就在站在你旁边,你的左前方。”小苏说完,微微一笑。
那一笑,把程昊峰笑傻了。
小苏开始进入正题,接着说道:“就在看台上的人把弩箭对准你的时候,我挡在了你身后,干扰他的视线,不然跪地上的——就是你。”
程昊峰蒙了,但也是清醒的。他发现一个有点蒙的事实:“你是左前方的黑衣人,可是……”
“可是黑衣人本来就有四个,多我一个出来,还有一个去哪儿了,对吧?”程昊峰还没说完,小苏微微一笑,插进去接着说。
小苏这一笑,极为神秘。他这有几分像在解说“古朝秘案”,又有点像是“军秘透析”。把程昊峰听得迷迷糊糊,似醒非醒。
如果程昊峰是“出云号”,那今晚他不一定能钻出云层,再见朝阳,因为他碰到了一个精通“大变活人”的行家。
因为小苏,把其中一个黑衣人变没了。
小苏把脖子一伸,朝前探了探头,伸出纤长白皙的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说道:“我让你见个朋友,就在你身后。”
程昊峰背后的的毛孔差点竖了起来,这宿舍里,还有人?
他只听到噌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桌子腿上。
程昊峰扭头朝下一看,这回毛孔真的竖了起来。
那是一口棺材,没有盖子的黑漆棺材。
黑漆棺材从他的睡的床铺下转了出来,虽然只露出一小半,但程昊峰一眼就认出这是口棺材,他在郊区的厂房里见过。
他刚才一直躺在一口会动的棺材上方睡觉,这样一想,以后哪里睡得着。
黑漆棺材腾的一声,又挪到床底下去了。
程昊峰顿时觉得自己多年来受到的高等教育,正在遭受严重的挑战,他脑中的“无鬼论”在一点点的自我修改。
“你在拉闸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你闸一拉,我比你还早冲出来,放倒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让我的‘棺姐姐’把他运走了。”小苏说完摊开两手,好像在说,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你别以为有多复杂。
棺材有名字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棺材也分男女,这……它有二代身份证吗?
后来发生的事,让程昊峰见了世面,才知道这口棺材的能耐有多大。当然,这是后话。
小苏估摸着程昊峰应该懂了这前半部的来龙去脉,没再往下说,老是他自己说有什么乐趣。他在等程昊峰发问,他相信程昊峰不是头猪,否则自己也不会冒险相救。
程昊峰了解了大概,说道:“那我胸前那一刀,也是你给的?”
“没错。”小苏说完,见程昊峰眉头微皱,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翘辫子?”
“对,我当时以为要去见我爷爷了。”程昊峰叹了口气说到。
明远哎呀一声笑道:“原来你也怕死。”
“不,我只是后悔没有机会让戴墨镜那家伙吃吃刀削弩箭。”程昊峰想起墨镜佬就不由自主的气愤,他接着说道:“我耍飞刀从来没个准头,那家伙很荣幸。之后,我就被你放倒了,醒来就在这里,怎么回事?”
“而且你胸前没有伤口,连衣服都完好无损”,小苏又是神秘式的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赏你的那刀叫‘不伤衣物不伤肤’。”
“啥?”程昊峰这丈二和尚做的,很苦恼。
“我那一刀下去,是要救你,因为那刀只会造成假死的现象。”小苏点到为止,没有过多的透露其中细节。
程昊峰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要救我?”
小苏笑笑,答非所问:“看你长得帅,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他突然想起什么,就问道:“我奇怪的是,那个手提箱怎么会自己爆炸,多半是你搞的鬼吧?”
“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程昊峰以为眼前这个小苏神通广大,啥都清清楚楚,就接着说道:“我翻窗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台2米高的烤箱,边上连着个外用柴油箱。柴油箱里面还有些柴油,我捡了个三两的白酒瓶子装着,用纸巾塞住。趁着看手提箱里面钱的空当,放了进去。”
“这样就算你点火,也没那么快烧起来,更别说爆炸。”这回,换小苏发问了。
程昊峰掏出个打火机,说道:“当时里面还放了三个打火机进去,在进去之前我就动了点思想,打火机在我胸包里就开始偷偷的放气。那个手提箱防水,密闭性太好,不然气早跑光了。后来一点火,100万没了。”
小苏觉得好玩,问道:“戴墨镜的气的哇哇叫。哎,对了,你哪儿来那么多打火机,加上这个,有五六个了。”
程昊峰回答道:“我自己有一个,跟司机拿了四个。本来只想拿来充当几个小炸弹,拖延下时间,后来索性全给炸了。”
“王炸!还好你没扔给我。”小苏哈哈的笑了,他没想到程昊峰放打火机的速度这么快,连自己都没看清。他说道:“后来我留下清理现场,警察来了。”
程昊峰这才想起,是他拜托司机报的警。他知道,就算警察不来,眼前的小苏也不会把死去的明远带回来,就说道:“那明远……”
“你要不要去看他?”
“要。”
“我帮你易个容,这样安全一些。”小苏说完,得意的笑笑。他自认独门易容术,天下无双。他易容成黑衣人的样子没人发现,这会儿又易容成明远的样子,更是以假乱真。
眼前的小苏到底是谁,既然他自己不说,程昊峰也不愿多问。问了也没用,到现在连小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小苏对自己没有恶意,那他此行目的又是为何?也许日后自有答案揭晓,现在又何必多费脑筋。
程昊峰脑海里突然扎进明远说的那句话:我就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今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多么真诚的一句话,程昊峰心生悲情,对小苏要帮自己易容的建议坚定的拒绝道:“不用,我要面对的,不止是一位好朋友的死。”
“随你。”
两人出了宿舍后,小苏将此行的目的告诉给了程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