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停的荏苒,2005年是人类进入21世纪的第五个年头,是一个平年,它的第一天从星期六开始。
程昊峰在8月份的最后几天抢先入住即将就读的大学。
这所商x大学所在的城市离他老家390多公里,高速不堵车要坐3-4小时的大巴车。
动车,这两地现在都还没有。
学校还没开学,学生没几个,食堂本着“让少数人先饿着”的原则,尚未开业。程昊峰在下午4点半左右,收拾完毕,斜挎个手掌大的小胸包,正要出去觅食。
胸包里装着钱包、手机、烟、打火机等一些小东西,他点了支烟,悠悠的出门了。
学校盖在半山腰,出了大门口一路下坡。真是善解人意,你饿着,我就让你不费力气的往下走。
程昊峰前脚刚跨出大门,肩膀一沉,被什么东西按住了。
他回头一看,笑着打了个招呼:“学长。”
稳住程昊峰的学长高大阳光,留着小平头,很精神,尽管不帅气,但是很接地气。就是这位学长到车站接的程昊峰,读大二。他的笑容亲切,非常有亲和力,程昊峰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尽管多年后大家各奔东西,相互之间联系越来越少,但每每想起学长硬要甚至强迫他准备节目,在学校的各种晚会上尽情绽放青春的光芒,程昊峰总是无奈又会心的一笑。
既然学长这么看好程昊峰,俨然资深经纪人的化身,我们叫他“经纪人学长”。此后,经纪人学长多次涉足程昊峰的体育、文娱等领域,充分发掘并发挥程昊峰所长,为本系的风采建设添砖加瓦。
程昊峰刚要装烟,经纪人学长拍了拍他的手,意思是不用。
学长面露忧愁,神情有点黯淡,他语重心长的对程昊峰说道:“辅导员刚接到个电话,说是长途车站那儿新到一位男同学,让我去给接回来,哎,我这又刚好有事,走不开。”
程昊峰心想接个人而已,难度系数几乎为0,于是本着“会做人”的原则,拍着胸脯对经纪人学长说道:“我去接,车站我熟,学长你有啥急事就先去忙。”
经纪人学长听完猛的一拍程昊峰肩膀,点头微笑,一副“我果然没看错你”的样子,说道:“好样的,过几天学校正式开学,新生到站,你还得去。”
“啊?”程昊峰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我完全是为你着想,到时候你喜欢哪个女孩子就提哪个女孩子的行李,钟意哪个男孩子就把他安排到你宿舍。哈哈哈哈。快去快回,我请你们俩吃饭。”经纪人学长笑得无比开心,甩甩手,急匆匆朝校园内跑去。他在拐弯处,接住一颗飞出来的篮球。
程昊峰在长途车站后门下了车,就看到一个人理着噌亮的光头,带着两大袋行李,胸前背着黑色双肩背包,坐在路边的公共电话亭下,手里还举着一张印有图案的纸牌。
程昊峰过去一看,没错的,要接的就是这人,那纸牌就是咱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他说道:“同学,你好,我来接你的,我叫程昊峰。”
那人噌的站了起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很有礼貌的小声说道:“学长你好,我叫x明远。”
程昊峰一看,好家伙。那同学眼镜框里的镜片有古装订版《三国演义》的半本厚,跟双层隔音玻璃差不多,度数没有800,也有1000,镜片下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他。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厚的镜片,笑着说道:“我不是学长,和你同届,学长没空。”
明远突然皱着眉头,把脸凑到程昊峰鼻前,样子有点凶。
两张脸的距离太近了,程昊峰都能从呼吸中闻到明远中午吃了什么。他想着自己从下车到现在说的话,没什么多大问题啊,可为什么明远同学很生气的样子,就笑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明远扶了扶眼镜,像举着放大镜一样扫描着程昊峰脸上每一处毛孔,就在他差点亲到程昊峰嘴巴的时候笑了,把头仰回去,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看看你长啥模样,我视力不好,基本上是半个瞎子,你别介意。”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羞涩,内敛。
程昊峰松了口气,笑笑,说道:“你这哪里是‘看’啊,你用闻的嘛。哈哈。”他边说边拦了辆的士,说道:“你上车,行李我来拿。”
明远虽然知道是自己的行李,但是凭自己有限的视力,帮忙提只会多耗费时间,拖同学后退,于是就不跟程昊峰客气,说道:“嗯,好。”
在拿第一件行李的时候,程昊峰见明远走路小心翼翼,不禁感慨造物弄人,叫明远的人偏偏观不明,看不远。当然,只是视力上。
“让我闻了这么久你都没闪躲,你不介意,你很真诚。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明远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大声有劲儿。
看来明远经常用这样的方式交朋友,闻过再说,你也有臭味儿,我也有臭味儿,好了,咱们是朋友了。
学生之间,有时候,很单纯。
程昊峰笑着说:“那就让我们行个礼,握个手。”他转身把第二件行李放好,盖好后备箱。转过来一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明远不见了。
程昊峰心里猛的一咯噔,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时,前头银行门口的黑色私家车后挡风玻璃上,露出一颗光头。
那颗光头非常惹眼,就是明远。
程昊峰大叫明远的时候,私家车已经启动跑远了。
“师傅,快,跟着前面那辆车。”程昊峰坐到副驾驶上,就紧盯着黑色私家车。
司机见程昊峰这么急促,哦哦两声,挂档,加速,尾随。
先前程昊峰以为明远要坐前座,才一直往前走。现在想想,搬行李干嘛,先让人坐进车里才对,我这猪脑。他的心七上八下,他娘的要是把人跟丢了可怎么办:“师傅,快啊,别跟丢了。”
司机小心的试探道:“别怪我多嘴啊,跟那车干啥?”
程昊峰很焦急,沉沉的呼了口气说道:“我同学近视,上错了车。哎,都怪我。”
司机这才放心的跟着。
一路畅通无阻,全是绿灯,气得程昊峰直骂娘。
黑色私家车拐了几个弯,出了市区,朝郊区跑。
司机一看地儿挺荒凉的,放在平时就是自己的盲区,开始啰嗦了:“我车跑到这里,这个点,郊区没啥人进城啊。”
程昊峰脑子转的快,抽了一张红牛抓在手上,司机看他挺有诚意,才不再说话。
黑色私家车拐进一座废弃的工厂,熄火。车上一共下来四个穿黑色T恤的人,其中一个走到工厂大门口探头探脑,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往回走。
接着,明远下了车,被四个人架着进了厂房。
出租车司机把车远远停好,程昊峰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司机警觉性比较高,拉住没剩多少理智的程昊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远远的停着,你没看那帮人害怕被发现的样子,鬼鬼祟祟,里面肯定有问题。”
程昊峰一听,紧张了,替明远感到紧张,就问道:“啥问题?”
司机倒是很悠哉,点了支烟,给程昊峰也发了一根,司机挺大方。他带着看透生死的淡然说道:“不清楚,但是干我们这行,对危险有直觉。那些人让一个陌生人上了车,都没轰他下来,我觉得他们干不出好事,建议你报警。”
程昊峰担心自己在外面时间太长,明远会出事,就说:“我人生地不熟,你做做好事,帮我报。报完别走,等我们出来。”说完,扔了钱,关上车门,猫着腰,闪身进去了。
黑衣人簇拥着明远进了其中一处厂房后,就把卷帘门拉了下来,点灯。
太阳那么大明远都看不清楚,这会儿点起灯他更不知道哪个是程昊峰,加上对黑衣人的举动不明就里,就说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接我,搞得太隆重了,我们到了吗?”
一个胸肌特别突出的黑衣人冷冷说道:“到了。东西带了吗?”
明远呵呵的点着头,有点自豪的说:“带了,带了。”说完,递过一张请帖大小的纸牌。
胸肌男接过一看,直接扔在地上,用皮鞋踩着边碾边骂道:“吗的,老子要你偷名单,你给老子偷录取通知书?”
“偷?”明远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这录取通知书是我1000多个日夜,外加2000度的近视换来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
明远话音刚落,灯突然灭了,厂房里面一片漆黑。
胸肌男高声骂道:“谁关的灯?”
黑暗中,只听到有人快步游走,那人飞步向前,近了一把抓住明远的手腕,用力一拉。
就在这个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另一盏灯,亮了。
真相大白于灯下。
拉着明远的人,脖子上挂着一颗金色珠子,眼神坚毅,发型灵感,正是程昊峰。
这是一个机械加工厂,里面遗弃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机台,未处理的半成品,简易的运载木箱等等。程昊峰从边上被机台挡住的窗户进来,借着这些有利的掩体慢慢接近黑衣人,行踪隐秘,没人发现。
他进来后观察完地形,决定拉了电闸,救明远。
这时,厂房二楼看台上,又走出一个黑衣人。他的着装不同,穿着修身的长袖白衬衫,打着领带,脸很大,戴着墨镜。
看台正对大门口,墨镜佬站在上面笑着说道:“我就说这破厂灯烂,还好,这楼上还有一个电闸。”他说完看了看程昊峰,接着说道:“你这样的交易方式,我很不放心。”他以为程昊峰拉了闸想黑吃黑,但想想又不对,他们在银行门口就可以动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程昊峰听他说话的口气就感觉不妙,道上的调调,估计自己拉闸的时候被他从楼上瞧见了。
更不妙的是,他被四个黑衣大汉分四个角落方向,左前、左后、右前、右后包围了。
这种排布很难突围,要找出最弱的角落方向,一击得手,冲出去。但现在四个黑衣大汉的实力看起来都差不多,应该有顿好饺子吃了。
程昊峰原先计划灯灭后,扛了明远就跑。他定了路线,黑暗中通往窗户最短的逃命路程。但现在灯亮了,还被包围,先机尽失,走一步算一步了。
明远也觉得不对头,他缺乏应对这种场合的镇定与从容,手开始抖了。要不是程昊峰坚定有力的抓着他的手,安全感源源不断的传导过来,他连脚都要晃起来。
程昊峰右脚朝后划了个小弧形,站出八卦假马步,这是他大伯教的,利于攻守。有没有练过,看身形步法就知道。他笑着朝看台上的墨镜佬说道:“我们只是学生,我同学视力不好,上错了车,才来到这里,你不要见怪。至于你们约了什么人在这里交易什么东西,我们不清楚。”
墨镜佬摇摇头,根本不信程昊峰的话。他以为程昊峰让明远当饵,引出他们,好有下一步行动,就笑道:“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还没到交易时间,交易地点,就知道哪辆是我的车,哪个是我的人。说实在,跟你们交易,我怕。”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墨镜佬就是头驴,程昊峰觉得跟他沟通太有难度,说是说不清楚了,越描越黑。他拉了明远,换了身形步法,转身要走。
四个黑衣壮汉倒是热情,程昊峰走一步,他们的包围圈也跟着挪了一步。
程昊峰这时注意到了,左前方的黑衣人较为精瘦些,离他的距离最远,估计是怕等下打起来吃亏,想暗地里下黑手,其他三个方向的黑衣人是不要命的跟着。
看台上的墨镜佬又说话了:“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练家子,说,你是哪个门的?”
他语气傲慢,让人听了很不爽。
程昊峰来不及理会那么多,倒是心里一惊,怎么,自己这么一站,就把底都漏了?眼前是哪路高人。
他大伯是少林俗家弟子,从初一寒假开始,每逢假期就逮着程昊峰扎马步,练臂力,炒铁沙。大伯从不管他成绩如何,也不问他作业做完没有,只在意他双手有没有在铁沙里插出茧。
没有?加盐,接着炒,接着插。插进去一点,再插进去一点。
初中三年,他的手没几天好样子,在加热的铁沙里来回翻炒,经常磨破皮。铁沙里面加了盐,手破皮了再往里面插,又热又有咸叮,跟钉子扎进手里一样,痛得他手直抖。后来中考完有一天他在家里切菜,刀剁太快了,一刀切在大拇指指甲前的小肉上。他按着刀把横着划拉了一刀,拇指上的肉居然没事,手上的茧厚得自己都伤心。
到了高中,大伯怕他被人欺负,更传授他八卦假马步,佛掌分攻势,大力碎骨踢等等绝学。
在惨无人道的高中题海里,程昊峰觉得大伯手把手的教导,才叫一个惨绝人寰,欲哭无泪。
那三年,他过得比谁都惨。
跟他同辈的表兄弟姐妹见了大伯就跑,就他喜欢逞强,死撑。也好,总算是撑过来了。
程昊峰心想,自己哪有什么门派。但是这样回答不免差强人意,他就说了个经历了80多年风雨,依然屹立不倒的响当当的香烟牌子:“大前门。”
他只想跟看台上的墨镜佬开个玩笑,没想到墨镜佬听了极为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半天看台上的墨镜佬才说道:“我只知道四大鬼门,如沙,流油,烈纸,埋银。从没听说过什么大前门。”
“既然没听过,那我们不奉陪了。”程昊峰不想逗留,拉着明远就要往外走。
看台上的墨镜佬手一扬,程昊峰马上感觉到杀气围涌而来。
突然一个10寸大小的东西砸了过来,程昊峰耳聪目明,侧身一躲,接在手上,是个手提箱。
他打开手提箱看了一眼,里面齐齐整整的装着一打一打的红牛,少说也有百来万。
是真钞。
程昊峰看完,挺了挺胸,将胸包往手提箱开口处靠了靠,然后把手提箱扣好,提在手上。
硬走是不可能了,程昊峰就想拖延下时间,等真正跟这群人交易的人出现,讲清楚了就走。
在这里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程昊峰很苦恼,愁眉紧锁,都他妈过去大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人出现。
事实上,才过了不到一分钟。
墨镜佬一直注视着程昊峰的举动,他见程昊峰在百万人民币面前居然眼神与先前无二,没有任何闪光。他现在是真怕了,难道厂房外还有人?他想速战速决,于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道:“你把流油鬼门门下所有人的名单给我,还给你100万,我可是本着诚心来交易的。这价钱,够意思吧。”
程昊峰知道这事严重,但没想到如此严重。他提着一箱子人民币,就好像提着两个人的命。但是流什么鬼门,他压根儿就没听过,就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要是没有呢。”
墨镜佬打个响指,厂门前砰砰砰砸落几个大块头。他心想,我把钱都拿出来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大块头砸在地板产生的声音巨大,在厂房里激荡交织回环,顿时有如雪山崩塌,浪涛拍案,震得明远差点儿把肝胆吐了出来,捂着耳朵缩着头哇哇大叫。
程昊峰回头一看,说了声:“他娘的。”
那是三口从天而降,没有棺材盖子的黑漆棺材。
“说好了在这里接头,你这样没有诚意……”墨镜佬顿了顿,威胁着说道:“我看,二位就不要回去了。”他说完摊摊手,撇着嘴笑着,显然是对他那几口棺材的摆设很得意。
程昊峰最不爽被人威胁,冷冷的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少了,不够用。算上你,还差三口。”
“做了。”墨镜佬言简意赅,一点都不含糊。他此时想,如果程昊峰还有同伙在外头,那动起手来,这些同伙肯定要出来帮忙,到时候要打要交易再说。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学生,上错车到了这里,见了不该见的,听了不该听的,那当然更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不论哪种情况,都要做。
四个黑衣壮汉闻声从小腿处拔出刀身15厘米长的野战刀,分四个方向刺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四支有大背齿的野战刀。这种野战刀扎进腹部,肠子都能拉出来,一旦刺中心脏,不拔出来还有得救,一拔出来铁定了去见如来佛。
程昊峰抬手将手提箱朝肌肉男一扔,用手勾住明远脖子,一个排山脚横打在明远的后脚跟,直接将明远放倒。几乎在同一时刻,程昊峰反身将明远压在身下。
嘭!
手提箱在肌肉男怀里直接炸开。
这一幕把墨镜佬都看呆了,他惊叫道:“怎,怎么回事,谁装的炸弹。”
箱子里燃烧的残币热情洋溢的奔向天空,接着洋洋洒洒的掉到地上。
肌肉男的眉毛头发都烧掉了,眼睛给钱灰迸的睁不开,其他三个黑衣人也傻了。
突如其来的爆炸给程昊峰争取了时间,但这时间很短,也就吸口烟的功夫,顶天了也就是两秒。
间不容发,程昊峰飞起一脚,脚后跟踹在离他最近的左后方的黑衣人的膝盖上,用的正是大力碎骨踢的中段踢法,直接将其膝盖骨连接处踹断。要是程昊峰跟黑衣人的位置互换一下,他用碎骨踢的下段踢法能把黑衣人的膝盖骨踹碎。
这个黑衣人方位没选好,站得太近,很惨,嗷嗷乱叫,抱着膝盖骨跌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程昊峰夺过那人手中的野战刀,大叫一声“走”,拉起明远就跑。
刚跑出两步,程昊峰拉着明远的手猛的一沉。他被拉得顿了一下,扭头一看,明远跪倒在地,左胸前的背包被一根弩箭顶起,箭头默默的滴着血。
明远胸口中箭了。
程昊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在杀人。
明远一把推开程昊峰,可能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咬着牙硬是没喊疼,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快走,我的朋友。”说完,他脑袋一垂,不再动弹。
“有些人,就是他娘的好狗命,要不是我的手下不小心挡在你身后,跪下的,就是你。”墨镜佬嘴上说着风凉话,但其实眼见100万一会儿时间就烧没了,他气炸了。现在他端着军用十字弩对准程昊峰:“不用怕,我这就送你过去。相信我,不疼”。
单纯没心机的朋友转瞬间就死在自己跟前,这让程昊峰刹那间无法接受。他内心痛苦,虽然相识不过个把小时,但彼此间已经建立起难得的信任。
明远的死,他负有全部的责任。
程昊峰转身手掌反抓刀刃,把身边能移动的两个黑衣人活生生吓了一大跳。倒不是因为他抓刀刃的姿势有多恐怖,而是因为他满眼的血丝,脸部肌肉由于愤怒悲痛纠结在一起,一副谁上来谁死的悍相。
蛮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程昊峰转过身之后,顺势甩手将野战刀奋力一扔。
这一手极为漂亮,程昊峰腿部、腰部、手腕三处力量合为一处,野战刀像德国V1导弹一样腾的激射出去,越飞越快,径直朝墨镜佬的面门扎去。
程昊峰就是要宰了墨镜佬,他做为一个爱好和平的平头老百姓,第一次有这种冲动。所以他转身后干脆利落,全身爆发,咬牙就是一刀。
你个杂种,还我朋友的命来。
墨镜佬反应也很快,一见野战刀像子弹一样飞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保护好头再说。
他将头一偏,堪堪保住一条性命,但是怪就怪在他的脸太大(估计小时候被姑姑阿姨掐的),大到怎么也避不开野战刀的刀背。墨镜佬偏头的时候,大脸就叫野战刀的大背齿撕出一个大口子,牙齿都被锯下来两三颗,疼得他嚎了两声,比死了全家还惨。但他马上闭了嘴,因为一叫就会牵动脸部肌肉,疼得死去活来。
程昊峰将所有的愤怒都释放在野战刀上,当场就叫看台上的墨镜佬穿了件喜庆的红衬衫。他眼见一刀没要了墨镜佬的狗命,就要冲上去跟他拼,根本没理会身旁的两个黑衣人。等他回过神来,只觉得胸口一凉,野战刀的刀身已经径直没入他的胸口,就此不醒人事,瘫倒在地,一命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