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你不做声,是默认了吗!”
茅宇嘴上不休,威能笼罩下,叫人头皮发麻,哪还有功夫应答。林夕苦则苦矣,但心里也有了怒气,郑重道:“学长,摔拿的作用在培养战斗直觉,可是总应该张弛有度吧!”
茅宇顿了顿脚步,心里暗道声“就怕你不生气!”,当下在左右老生的拥护下,冷言道:“哦,你自觉能教育我们了?”
林夕凝住眉心,低着头,只不说话。
茅宇反而起了怒火,喝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你当真自觉能教育我们吗!”有帮腔的,随声大喝,一时群情激奋。
林夕终于吱声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太会说话,得罪了学长……”
茅宇冷哼,扬手叫众人停声,道:“你只不会说话,就没起什么坏心思?”问到正题,几人都目不转移的盯住林夕。
林夕似乎愣了愣,接着道:“我不太会说话,总是引起误会,就算被人指责,也是我自己的错。我本来就不聪明,考虑的事一定没有学长多,有些学长懂的、而我不懂的道理,我是怎么也想不通。比如现在,为什么要故意让他们摔拿这么久?如果要培养直觉,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只不过为了延续传统而留下的项目,真的有必要折腾人吗?我不懂——但是我知道红心区是不必折腾人的。因为,我是红心区的负责人呀!”
老生们面面相觑,茅宇脸色发寒,一字一句道:“你当真拿负责人的职位压人?”
林夕心里有千般的话,但总也说不出,她还想解释,但意料到解释也无用,而且话语到了嗓眼里,已被众人的态度语气给活活吓了回去。林夕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已傻笑起来:完了,搞好关系是不可能了……怎么总是这样啊!
林夕真想大吼。
她总会遇见这样的事,总是从一开始就被人讨厌。最后,她只有一个办法——破罐子破摔,以后用‘失忆’蒙混过关。她也多少知道,她的所谓失忆,恐怕在别人看来是半信半疑的。但有时人只需要一个台阶,就能正常无阻的通行——‘失忆’就是对彼此的最好的台阶。因为人无论何时都活在记忆里——人从未在现实中存活过。
试想,你此刻在做什么——在你这样想的一瞬,你其实所得到的只是记忆而已。那并非现实的证据,丝毫无助于你认识自己。
所以,人们既然生活在记忆中,那么‘失忆’就像最锋利的刀,割断了此前的所有联系。
林夕想,以后也只好这么办了……
于是,她马上笑起来,爽朗的笑,道:“以职位来说,我确实可以命令你们——”
她的声音刚落,笑容已僵在脸上。因为她陡然感到气氛变化,原先冷眼旁观的老生们也注目过来。而且或多或少,用威能或者威量,将林夕的身周包围——
她就像鱼缸里的鱼,充满了惊恐。
她的喉咙无法说话,即使嘴唇开阖。
她的眼皮无法合上,即使风沙吹进眼睛里。
她一动也不能动,即使如今的滋味太过难受。
只因她被十几个老生一起锁定,凭她天然弱势的威和力,难以做得什么抵抗。
林夕突然意识到:诚然,她可以用职位压人——这触犯了老生们敏感的自尊——而老生们,也可以用威压制自己。
毕竟‘职位压人’的前提是‘要说出指令’,然而一旦被威凝固住,自然就没了指令,也谈不上压人——
老生们并没碰她一个指头!
林夕终于尝到另一种心酸——从前是为自己总被人讨厌,现在是为自己的智商!
到底要多么无谋,才会在敌强我微弱的情况下,不知死活的宣称要发出命令?难道因为接触过角木星耀,所以被传染了‘我行我素’的病症?
林夕暗里叫苦:可是我没有他那么怪物啊!
威似乎越来越大,以至于身周的压力让空气几乎要液化。林夕暗暗咬牙,忖道不能坐以待毙,便也运起威,融合言灵,发出蒙蒙的威能——
在威能出现的一瞬,像敲打在晨钟,传出无形的波纹。这波纹代表着她反抗的力量——茅宇眉毛一挑,突地满脸惊骇,目瞪口呆。
只因那无形的波纹,渐渐扩大,并且化为清脆的流水之音。
这分明是一个言咒的开端,可正因为如此,才使人惊骇。只因林夕根本没有开口!
突地,自林夕身上白光一闪,将波纹具现出乳白色,并且一瞬而逝,恢复了原景。再看林夕,这时竟漂浮在三尺之上,避开了威量中心。
她这样的做法,简直像从鱼缸中穿透出来,以至于穿进了另一个空间。
茅宇毕竟是三年生,虽然不可思议,仍是认出名目,因叫道:“浮光掠影,是默发的四字咒浮光掠影!”
而在这时,林夕抬头看向楼顶,星耀也向她一笑。
林夕没空理他,趁着脱身忙道:“不许动手!听我说话!”她反正已经被人讨厌,现在也不妨更惹厌些。
茅宇挥手,将老生们的低语挥止,向漂浮中的林夕沉声道:“你竟然能默发四字咒,这太不寻常了。要知道,前几天还出了个将基地毁掉的愚谑者!”
一言提醒了众人,有帮腔道:“没错!你混迹学院,隐藏实力,必定是图谋不轨!”
这样无端的指责,偏偏在逻辑上是通的。在兜帽学院,实力是一切优待的基础,没人会藏拙,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光是拼命提高实力、展示实力,已让人疲累之极,怎么会有人特意隐藏实力呢?答案只能瞄准一点:该人心里有鬼!
于是,本来因命令止住的老生们,现在更加虎视眈眈起来。
林夕情知问题严重,马上道:“我本来言咒水准就不错的,这个有评定可以作证!”
茅宇冷哼道:“不错?这话可真让我们羞死。”他语气阴冷,且充满了嘲讽,道:“能默发四字咒的人,我知道西岐一个。如果这样的言咒水准都只是‘不错’,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一头撞死?”
林夕已飘落地上,解释说:“你们看,这言咒像是浮光掠影,其实只是‘浮光’,‘掠影’并没有发成……”
茅宇突地喝道:“你要戏弄我们到几时!”
林夕被吓了一跳,解释也停下来,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却发现大多的老生都是阴着脸。
茅宇沉沉的道:“将四字咒拆解成两段式二字咒,如果能做到,和默发四字咒有什么区别?而即使只做成一段,那也是S级的评定!你,毫无意外在隐藏实力——毕竟,我们都听说过你。”他哼哼冷笑道:“二年生知名人士,唯一一个出身B班,却考评E级的人!我都不知道你究竟要收敛锋芒,还是要引人注目了,毕竟,你太有名了。”
林夕总觉得提不起力气来,只好道:“总之我有证据的,你们不相信可以查我的资料。现在,我们要继续秋训。”
她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茅宇追究不得——她分明讲了不怕查询,而且职位在茅宇之上,总不能真的动起手来。
茅宇并不想放过她,冷哼道:“请自便就是,但因理念不同,我们无法奉陪。”说完,带头抱着膀子冷眼旁观。
尘土平静的沙地上,红心区的新生们都在观望。
林夕被人瞩目,左右都不自在,正在踌躇做些什么,于是来回的踱步。茅宇讥笑道:“怎么,这点地方够你散步吗?”说起来,众人大笑。
林夕窘在当场,正不知如何回话时,听到一声道:“这点地方太小,你们都滚蛋吧。”
这声音由上而下,突兀现出,有如九幽之冷,又如醴泉之纯;带出一人,影动时,似侵月无息,身所至,有雪般凉人。
挂风随性,人在正中,凝目向老生们,是角木星耀!
本来沙地上的新生安静下来,多半也因为看到了星耀——现在看他落下,更加欢呼着跑来。
因此,星耀还没落定,就瞥见人群涌来,一边无意义的喊叫;当他在老生们跟前对峙时,一窝人都围在左近,倒像是同进同退的立场。
老生们也吓了一跳,怎么刚还老实的新生打了鸡血,突然就闹哄起来。
不止他们,林夕也好,星耀也好,或者洛仙他们,都未想到星耀有这样的号召力。
洛仙等人在稍远处,一边靠近,狐狸一边咂舌道:“乖乖,这帮人看到骨头啦?”
洛仙拍她的脑壳,笑骂道:“就算他们是狗——你敢把角木比作骨头?他可是能听见的!”
狐狸马上改口说:“这帮家伙是见到饲主了吧?”
石四方冷声道:“我看像。看来羊群也有留恋执鞭者的时候!”
方恒笑道:“你也别冷嘲热讽的,我看挺不错的——而且凭角木的功绩,也可以受到欢迎嘛。”
狐狸悄悄的道:“我敢跟你们打赌——只要这群人真的敢靠近角木,绝对会被揍的!绝对!”
茅宇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新生们,也感到压力;想到根源是星耀,因此抬步向前,喝道:“你是谁?如果你是新生,你就要吃苦头了!”
星耀道:“你们不滚蛋,就要吃苦头。”他转头向靠近的新生道:“你们也给我滚蛋,否则揍你们。”
虽然是一样的话,但听者有两种反应。
譬如茅宇等老生们,只是更加冷笑连连。
譬如新生们,瞬间就退去几十米远了。场地空闲下来,林夕怔怔的站着,忖道:这角木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我也不是大丈夫,就算一辈子都‘屈’了又如何?
想着,也正要退开——
星耀瞥着她道:“你不必走,我有事找你。”
这么‘和颜悦色’的讲话,让林夕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但是时机未免不对;对面老生们已有些发出威能,林夕刚吃过大亏,还没来得及开口,吓得兔子般跑远了。
一边在远处喊:“他是我们区的新生,没有敌意的……”
茅宇冷笑道:“新生?那可就罪无可恕!冒犯学长的代价,总该叫你生受!”说着,激发出威能,与众人一同压迫星耀。
落在身上,如同万钧附体。
星耀生受之,不动分毫。
茅宇大惊,众老生下意识的退了半步,皆睁圆了眼珠看去。
星耀抬抬头,露出一双红眸,冷冷的道:“你们把我要留下的人吓走了,总要付出代价。”
他举起手,默想着随笔注上的言咒,指尖对准老生们,念出了几乎让所有人吓尿的言咒——
“咒曰:风火雷电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