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我睡的很不踏实,不知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那块奇形怪状的骨头。最后好不容易昏昏沉沉进入了梦境,可发现还是没能摆脱它们的纠缠……
我感觉自己正蹲在一个堆满碎骨的管道里,里面白花花一片全是不曾见过的形状,置身其中,就好像一个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面前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积木,让人感觉既兴奋又紧张。于是我慢慢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几块尝试将它们组装起来。果然,我发现自己竟真的拼出了一个完整的脚掌,尽管它看上去有点怪,可这多少还是让我增加了点信心,我继续沿着小腿骨向上,找合适的部位一块块往上拼凑,最后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终于将它组装完毕。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用手电仔细打量这件作品,发现这竟不是一个人,而是……其实我也说不上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因为立在面前的只是一具干枯的骨架,没有血肉之躯,也看不出任何轮廓。如果一定要猜一个,我只能说它更像一个人头兽身的怪物,因为胸腔以上是人的骨骼,可从胯骨向下,体型就变了,变的更像是一个爬行动物,身后长着长而粗壮的尾巴,四肢短小有力,从趾骨看,只有四个脚趾。咝……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围着它绕了一圈,感觉好奇,用手轻轻一碰,竟“哗啦”一下,瞬间坍塌在了漫天尘埃之中……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把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发现车外正站着一个银发女子举着DV冲我笑。我摇下车窗,盯着那张粉嫩白皙的脸,木讷的说:“你怎么又来了?”
“我是来给你送钱的呀,怎么,不欢迎啊?”
“转帐给我不就行了,何必大老远跑一趟。”
“那多没诚意。”高雅撇了撇嘴,开门坐上来,然后从皮夹掏出几张红色钞票递给我。“你这是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只是想点事情。”
“坐在车里想事情?”
我纵纵肩,无言以对。
“对了,你的举国大案调查的怎么样了。”
“……”
“那那块骨头呢?是人骨吗?”
我摇摇头,“我仔细想过了,也许那块骨头并不是最重要的,哪怕不是人骨其实也有很多其它解释,比如某种肉类食品。只是不清楚那个井道里到底还有多少这种奇怪的骨头。”
“你……你不会想再去一次吧。”
“如果有必要我想我会的。”我顿了一下,点了支烟猛吸一口。“不过现在我正打算去趟老单位。”
“你该不会想把这事儿交给警方吧?”高雅一愣,急忙问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他们开个证明,我打算去档案馆找些资料。”
“可是……”她面露难色,“这样一来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旦那些人介入,恐怕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吧。”
“没办法,如果没有警方授权,很多资料都是无法调阅的。”
“档案馆……”高雅思索着什么,随后掏出手机走出车外。五分钟后,她又兴奋的坐回到了位子上。“搞定了!”
“什么搞定了?”
“档案馆啊,我找人帮忙在那儿找到了一位朋友,只要能出示有效证件,他答应帮忙借阅。”她眨着一双大眼睛,越说越兴奋:“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儿不像是一个学生能办到的,你居然连档案馆的人也认识。”
“这有什么,朋友介绍朋友,慢慢你就会发现其实很多人都能成为你生命中的贵人。你看,咱俩不就是‘坦克’介绍的吗?”
我发动着车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把我和那条狗混在一起,听起来怪别扭的。”
“得了吧,要是没有它,你能碰到这么好的案子?要是没有它,你能找到那个奇形怪状的骨头?要是没有它,你上哪儿认识我这个多才多艺的大美女去。哼,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种男人最恶心,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还死不认账!切,虚伪!”
汗了个汗,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铁齿铜牙。好嘛,这还没怎么样呢,小嘴儿就像连环炮一样吧唧吧唧说个没完,要是真被她抓住什么把柄那还不被口水淹了啊。我当即决定放弃抵抗好好开车,耳边那些噪音权当是调错了的车载广播吧。
一路上,高雅又问起我耳鸣的事,她说她有个远房姐姐在医院的耳鼻喉科做主治医生,如果有需要,她可以随时带我去。我心里一阵感慨,与前几年只知道埋头苦读的学生相比,现在的年轻人似乎更注重培养自己的社会经验,这不得不说是一大进步,就当今社会而言,空有一身学问却没有能力推销自己,到头也只能一事无成。我笑了笑,表示如果再出现症状一定会找她帮忙。另外我很好奇她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悠闲,难道电影学院的学生都不用上课吗?她一边摆弄着手里的DV,一边心不在焉的告诉我,因为马上要毕业了,所以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寻找创作素材,准备毕业作品,至于上课,只要一周在学校出现一次就行了。看她那一脸轻松,我很是羡慕,心想还是当学生好,有大把大把时间可以浪费,只是自己已经毕业六七年了,要想再想回去恐怕只有读老年大学了。
两个人边说边聊到了档案馆二楼,她说的那个朋友是位女士,大概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有学问的样子。她领我们走进一间阅览室,宽大的桌子上已经堆了好几摞档案盒。
“呶,这些都是你们要的,虽然都是影印件,不过却都是特别重要的,所以只能在这个房间看,不能损毁和夹带。“说完她优雅的扶了扶眼镜,说:“这里到处都有探头,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尽量不要到处走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吧。”
目送她离开,我疑惑的问高雅:“她怎么知道我们需要什么资料。”
“我告诉她的。”
“你?”
“你不就是想知道‘福寿岭站’从改为民用到废弃这段时间北京所发生失踪案吗?”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旁边的档案,“全在这儿了。”
“全在这儿了?!”我吃了一惊,看这些档案的封面,应该全是公安系统的内部资料,我勒个去,这么机密的东西,她……她是怎么做到的。“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大面子,该不会是市长女儿吧。”我不敢置信的问。
“晕,我要是市长女儿,替我找狗的人都能排满整条长安街,还轮的到你?”
“那倒也是。可这……”
“行了,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不是说了嘛,我的朋友圈很广,人托人,总能找到一两个可以帮上忙的。”
啧啧……,我暗自摇头咂舌,这丫头真不简单,看来狗没白找,以后要是能靠她接触一些有头有脸的人,那自己的侦探社还不是蒸蒸日上啊。
“哎,你想什么呢,笑的这么****。”高雅用胳膊肘杵了杵我,小声说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么多资料要看到猴年马月啊。其实昨天我也在网上查过,地铁‘福寿岭’站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转为民用的,也就是说直到2007年废弃,已经将近三十年,这么长时间,范围又覆盖北京全境,如果按这种找法,难度实在太大,我觉得咱们一定得缩小范围。”
“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