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你是在找我吗?”宋祁背后突然响起惨惨的笑声。
蓦地意识到铜棺内“真的有鬼”,还在对着自己泛酸的脖子轻轻呵着气,一时间如芒在背,冷汗顺着颤栗的毛孔如溪流下!
其他人也吓得如受惊的鱼群凑在一处,退到了角落。
宋祁脑子一片空白,唯一正在盘旋的想法是:“玄老的卜算到底灵不灵啊?难道想让我去找阎王爷寻机缘?”
棺内除了若有若无的鼻息声,恐惧压抑的气氛把众人的心脏近乎碾碎。
“难道蚩尤棺真养出了着一条‘麒麟蛊’?”给宋祁月神石的那个童囚往前一步,盯着黑影吃惊道。
隔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惨戚戚地阴笑起来,状若癫狂:“‘麒麟蛊’?呵呵~,你不提这个,佛爷我倒还没打算早早享用你们这群小鱼。不过既然挠到佛爷的五脏庙了,那就去轮回往生吧。”
朦胧光晕中,一团破烂如絮的暗红大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一具嶙峋躯体上,剔透蜡黄的表皮紧紧包着瘦削老骨,细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秃驴和尚,其头颅上眼廓、双颊深深凹了下去,面相狰狞,好似干尸,没有丁点儿生命气息,诡异的是,眼眸中却摇晃一簇金色火焰的淡影,如风中残烛。
颖儿在后面失神自语“借尸还魂?”
其他人一听,更加紧张。
“小鬼,你再动一下,佛爷的这一指可就按下去了~”
“阐提拔度指?”
一声讶然:“嗯?你竟然识得本座指法?”
冷漠童囚嘴角微挑,指着宋祁:“你想吃谁,我不管,但是他,你不能动!”
“哈哈~你说什么?不能动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老鬼初始一愣,然后笑个不停:“哈~佛爷我纵横九天十地的时候,你祖宗都不知道在那个旮旯里吃奶呢?哈哈~”
形式急转急下,其他人只能干着急。
“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静观其变吧~宋祁被那老鬼劫持,一我们不是对手,二贸然上前可能对宋祁更不利……”
辗转踌躇之际,冷漠童囚嗤笑言道:“井底之蛙!你觉得自己有力量掌控这个世界,其实,你所谓的世界在某些人眼里,多么地微不足道!”
“哈哈,我承认,天下之大,强者之多,不可计量,但小东西你要明白,你现在是在我的世界里,是生是死全在佛爷我的一念之间,懂吗?”
“是吗?青牛西去,白马东来~”童囚轻轻说出四字两言。
一直虚按在宋祁后颈哑门穴和枕骨穴上的那只枯手微微一颤,“人间道祖还是禅宗七子?”
“花非花,雾非雾。”
“何偈?”
“如雉饮啄。”
老鬼陷入沉思。
童囚见宋祁无恙,才缓缓道出秘闻:“世人只知明皇夜梦金佛,遂遣蔡愔、秦景二使赴西域求经,后白马驮经抵洛,西雍门外敕造招提,这才有了今日的白马寺。”
宋祁他们听的云里雾里,但是老鬼却阴测地微眯起褶子交叠的眼角,插了一句:“白马驮经,七子布法,本就是释迦的算计,这些在一些古教圣地早已不是什么轶闻。你说这小子身负大因果,那我就暂时放过他,不过其它这么多鲜美血食,佛爷可忍不住了。”
九幽煞气从老鬼干瘦的身上骤然发散出来,一时间,铜棺内幽暗如渊,好似地狱!颖儿等人的魂魄犹如天地精气,化成道道气流卷入老鬼口中。
千钧一发,老鬼身侧的宋祁好似被神灵附体,双目亮起两轮太阳,光如白昼,一圈圈神圣祥和的光晕在其体表显现,弥漫四周的煞气如遇到了克星,一下子缩回老鬼体内!
老鬼惊觉,侧头一瞅,眼中的两簇微弱金焰好似淋上了石脂水,“腾地”熊熊燃烧起来。
“啊”地一声惨叫,老鬼捂着双目,风干的身子不停抽搐,歇斯底里:“小鬼,你敢算算我?”
半炷*夫,刚刚还邪意凛然、不可一世的老鬼已奄奄一息,嘴唇微微颤颌,仍在咒骂,只是眼中最初的生命之火几乎熄灭。
冷漠童囚看了看老鬼凄惨的样子,面无怜色,并起四指,在虚空中上下横纵,“者”字念完,一个恍若月华凝聚的白狮宝印径直印入老鬼的神舍,顿时,老鬼如土俑,愣愣无神地瘫坐在地。
做完了这些,疾步行到宋祁面前,竟“扑通”拜倒,双手合十,恭敬拜曰:“师尊!”褪下了冷漠神情,双目隐隐泛起泪花!
“宋祁”开阖的双目中两轮烈阳渐渐隐去,若仔细观察,方可窥见此时他的眼中如有宇宙大势内藏,最深处的两个卍字引动着亿万星辰在缓缓轮转,瑰丽浩瀚!
“绮眠,辛苦你了。”“宋祁”结跏趺坐,神态言语犹如禅寺老僧,面露慈悲,双手捏印,祥和地看着面前的孩子,只是声音略透虚弱。
“为了师尊重生,绮眠不苦~”
“宋祁”背后法相清晰起来,可是只有一团模糊的青色虚影,并非其他佛主有相,或降魔,或观音,或托钵,或持莲……
瞧见绮眠低头嗫嚅,“宋祁”开口道:“你有什么要问的?”
“师尊,弟子只想知道,为何弟子醒来时会出现在华胥寺?为何我们的佛土成了一片死地?为何……为何您好好地会寂灭了?”说到最后,只剩下玉音哽咽,许是心中所惑积压已久,一朝将解,心中承受的莫大怨念一股脑倾斜出来。
“宋祁”久久不语,面生悲难,不禁长叹:“绮眠,我知道你心中尚存很多疑问,可为师不能对你吐露太多,因为当中关系甚大!你只要记住一点:上求佛法,下度众生,是修得圆月菩提的真要!菩萨果位未成之前,勿知晓太多,否则百害而无一利。”
绮眠方要启齿追问,“宋祁”便打断了:“蚩尤棺中的‘麒麟蛊’早已不在,这一阐提佛修与我门有旧,我自会料理;至于这些孩子,我待会开了铜棺,你就一并带出去吧,最终是去是留,全凭他们意愿。”
绮眠恭敬称是,“师尊,那宋祁呢?您直接把舍利种在他的道种中,不就可以再生佛胎了?”
“宋祁”微微摆首:“他身上的因果太深,为师插手,恐怕会适得其反,还是随缘吧。铜棺成榇,怕是那一位的治孤之棋被算计了,我先把此处蹊跷解开再回佛土。”
绮眠随手一扬,一张空白的香薰长帛如袖展开,除了宋祁,一群孩子便被收入其中,赫然成了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