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趁机朝她们使了个眼色。
慕容蓁不解其中缘由，疑惑的看向安顺公主。
安顺公主却了然一笑，伸手拉了拉慕容蓁的袖子，慕容蓁便忍着心中好奇跟着她往门外走。
“哎，几位……”
店伙计回过神来跟着追出来，被安顺公主的随从不着痕迹的拦住了，不由急得跳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位一看就出身不俗的客人往别处去了。
三人没有坐马车，只是如闲逛一般的在街市上漫步，安顺公主的护卫在前开路，虽然眼下正是人流如潮的时候，却也走得十分顺畅。
安顺公主打趣道：“你坏了我们的买卖，眼下可是带着我们去做补偿的？”
男子用扇柄敲打着手心，漫不经心笑道：“我若不坏了这桩买卖，你们便要白白的赔了银子——宋毅那幅《鹤鸣春山图》的真迹如今还挂在我书房里，这冒出另一幅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慕容蓁闻言一愣，依他所言，方才那幅难道是赝品不成？
安顺公主闻言也是皱眉，有些不可置信道：“方才那幅画是我是仔细看过的，竟没看出是假的。”
“这世间能人异士本就颇多，不过能以假乱真晃了长公主的慧眼，倒也是位真能人。”男子笑着调侃，似乎根本没把安顺公主的身份放在心上，只当她是个普通的故人一般。
安顺公主状似无谓一笑：“我那些本就是些雕虫小技，比起你们自然不如，就算一时看走了眼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倒是那翰墨阁的老板自诩文人雅士，私底下却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着实让人讨厌。”
两人边走边聊，不急不缓。
慕容蓁一直走在安顺公主身侧，听着二人聊天，对男子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
穿着青衫出门，应该不是做官的。
况且言语间也太随意了些，不符合读书取士出身的书呆子们一贯的谨慎做派。
言谈间能听出学问不错，见识似乎也广，但周身萦绕的又不是文人之气，又好像对有价值的东西格外敏感，对安顺公主偶然提起的几样宫中新进贡的宝物的市价了如指掌，与文人雅士们“只知清风明月朗，不晓柴米油盐贵”的通病很不搭。
况且他身上的熏香气味也太媚了些。
“不如到我那里去坐坐？我让绿釉去取几幅画来给你们选。”
安顺公主笑：“若有看上眼的，可就送我们了不成？”
男子拱手道：“不胜荣幸。”
安顺公主却笑着摇摇头：“改日吧，今日我带着阿蓁不便去你那，还是让你家绿釉跑一趟将你那些宝贝送我府上去挑吧。”
男子越过她望着慕容蓁，笑着道：“是吗？可我怎觉得你带着的这位姑娘不像是一般人呢？”
“果然还是你眼光毒，什么都瞒不过。”
安顺公主便也不做隐瞒：“这是我侄女儿，晋亲王的嫡亲女儿昭华郡主。”
言罢又反过来对慕容蓁介绍那男子的身份。
“这位是我的故旧，你唤他一声‘殷九公子’便可，先前我送你的青鹄便是他那留苑里调教出来的人，如今青鹄不在了，你若还想要一个那样的侍书，倒可以让他再给你挑一个合适的。”
慕容蓁不由一愣：“留苑？”
赏梅那日她从长廊的窗户往下望去，偶然邂逅的两个美貌少年登上的马车上，烫金烙印着的正是“留苑”二字。
这位殷九公子莫不是个小倌馆的老板？
慕容蓁不由想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青鹄来，再加上那两个惊鸿一瞥……留苑里看来真的藏着不少人间绝色。
说不定安顺公主府中那些个美貌的面首多半就是从那里甄选出来的。
殷九公子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去我那里坐坐了，难得出门又刚好遇上，让她亲自挑一挑不是更合心意？”
安顺公主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阿蓁？”
慕容蓁几乎毫不犹豫的点头：“那便去坐坐吧。”
她对那留苑实在是好奇，能去看一看也好。
殷九公子笑得极为开怀，对安顺公主道：“我说她不像是寻常女子，这般果断倒真有些像你。”
安顺公主不置可否，抬手招来了一直跟在后面的护卫将马车驶过来马车来。
两世为人，慕容蓁还是第一次来小倌馆。
马车刚停稳，就有两个斯文俊秀的少年迎上前来，恭敬的行过礼后，自发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慕容蓁注意到留苑的里来往的人，无论是侍从还是郎君都是一色的白袍加身，乌发如瀑飘飘欲仙，就算略过容貌只看那行走间的风仪也觉得十分养眼。
大堂中有丝竹雅乐，三五成群的几人或是饮酒闲谈，或是凝神对弈，满目文雅之气，竟不见一丁点预想中的糜烂之景。
慕容蓁好奇的跟在安顺公主身后上了二楼雅阁，刚刚落座没多久便有人叩门，送来了清酒小点，颔首行礼。
“贵客稍作片刻，郎君们一会儿便到”。
安顺公主将茶点往慕容蓁面前推了推：“这里的厨子做糕饼的手艺不亚于御膳房，若非卖殷九的面子，我倒真想把人弄到自己府上去。你且尝尝看，等殷九将人选出来了，你再挑个顺眼的。”
慕容蓁今日不过是打定了主意来开眼界的，可没真想带个美男回去。
“侍书就不必了，我近来读书都是元香在身边伺候的，倒也妥帖。若是从府外带了人去，只怕母亲会问的。”
安顺公主笑笑：“看来你是真的忘干净了……伺候笔墨自然不算难事，等闲丫鬟自然做得，若只为了这等小事，就不必大老远来这一趟了——晋亲王府里的人心太杂了些，那些庶出的子女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等，若没有个得力人在暗中帮着，我只怕你会吃亏的。”
慕容蓁心中猛一跳，突然悟了：“姑母的意思是……暗子？”
养在身边状似无用的人，其实是身怀绝技，专用于暗处的筹谋经营，就像皇帝养在身边的暗卫一样。
原来青鹄在昭华郡主身边是这样一个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