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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秋风悲扇腥膻地 金翠罗绮富贵乡

自衢州乌石寨一别,赵豫归心似箭。此一程急如星火,奈何山高水远,路阻且长。赵豫心中只有一个期盼,盼着早日得见妻儿,相诉离情。彼时帮源已无官军,赵豫得以轻易地过疑林而入百花坞。

到得百花坞,小墅庭园依旧,门却是虚掩着,呼唤无人应答;到得屋内,家什器物七零八落,白墙上更有零星血迹,令人倍添焦虑。

赵豫急得涨红了双眼,坐到床边,拾起一把团扇,分明是清儿的字迹,清秀婉约,上书《四张机》:

燕语呢喃无人识,听罢声声咽。巧语对花痴,纤手织成鸳鸯嬉。细听芭蕉雨打枝,鸳鸯比翼人憔悴。几时添得红袖衣?五月涧边草,解得故人思。

读罢,赵豫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清儿,你在哪里?”赵豫在心中反复地问,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喉头已经哽咽,心在滴血。

恍恍惚惚,跌跌撞撞,赵豫行走在院中小径上。日已西沉,阴风乍起,赵豫打了个寒战,心中感念,哭问:“清儿,是你在呼唤哥哥么?”可是无人应答。

赵豫来到一处开阔地,烧了一堆火,看着火苗蹿跃,心中升起一丝安慰。正自出神,却听到树丛中传来窸窣之声,定睛看时,原来是人。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从树丛中钻出来,直呼“好痒!”道:“虫子殊是可恨,再不要给你们唱曲儿了。”说罢直奔火堆而来,来到火边,一屁股坐下,才道:“亮堂堂的火光……”又若有所思,继而害怕起来,作个火苗上蹿的动作,又捂着耳朵,道:“火把,火把……死了好多人,杀得,一个不剩。”说罢摇摇头,哭着唱起小曲儿来:

“云髻坠,凤钗垂。髻坠钗垂无力,枕函欹。

“翡翠屏深月落,漏依依。说尽人间天上,两心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赵豫怔怔地看了半晌,待到女子唱罢,便问道:“你也离了心上人么?”“心上人?心上人……”那女子抓耳挠腮,继而笑道,“绮心没有心上人,心上人,他早就不要绮心了。”

赵豫听到“绮心”二字,心头一颤,忙问:“你是韩绮心?”急忙将那女子的污发拨弄一下,露出一张虽然污秽但不掩秀气的脸来,果真便是韩绮心。赵豫怜惜道:“韩妹妹,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绮心直勾勾地看着赵豫,忽然摸摸肚子,皱眉道:“我饿!”赵豫的眼泪挂不住,便流了下来,心下明白,韩绮心已然疯了。

赵豫急忙摸出干粮,又找来水瓶。看韩绮心狼吞虎咽的样子,联想到清儿此刻不知境遇如何,是否尚在人间,又不觉垂泪。这一夜,赵豫安顿绮心在屋内睡下,嘱咐其再不要乱跑,又问:“赵哥哥对你好么?”绮心点点头,笑道:“好!”赵豫微笑道:“那以后绮心就跟着赵哥哥吧,绮心无依无靠了,赵哥哥照顾你!”“好!”绮心笑答,于是,安然地睡下了。

赵豫凭栏仰望,漫天星辰,恰似茫茫人海,每一颗星星或上升,或陨落,都有自己的轨迹。人生如梦,待到第二天夜晚时,也许便换了星空,也许,根本就看不到星星。

翌日天明,赵豫带着绮心在坞中巡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其到此间的缘由和经过;又问她,坞中究竟发生何事,以至于空无一人。绮心总是傻笑,答非所问。赵豫无法,也只能自行寻找蛛丝马迹。来到一处土丘前,只见草木横斜,焦炭散落,似有打斗、焚烧的痕迹,并隐约见一洞口。赵豫拨开乱藤枝桠,一股焦臭味儿扑面而来,心中不由得升起不祥的预感。

赵豫未等廓清洞口,便急切地钻了进去。绮心捂着鼻子,紧紧跟在其后。赵豫才想起没有火光,便拉着绮心出了洞,急急地找来油柴,做得火把,急得是汗泪交加。绮心摸了摸赵豫的脸,道:“赵哥哥哭了。”赵豫看着绮心,点点头,道:“赵哥哥着急,不妨事。”说罢点燃了火把,领着绮心到洞中探视。

此洞幽深,有一条长长的隧道绵延而下。走着走着,赵豫踢到一件金属器物,以火把照视,原来是一把钢刀,捡起细看,上刻“绍圣四年,开封将作”,分明是宋军的制式钢刀。

赵豫急道:“官军是如何进得来百花坞的?”说罢又急忙向里探视。没几步,两人便行至一间石室。石室颇大,便是地道的尽头了。石室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体。赵豫急得眼泪都要掉下,便急急检视有无清儿。一一看罢,才心下稍安。此间尸身大多为坞中童子的,只有一具长大尸身赫然在目,却是庄老。众人皆是面目青黑,显然是中了剧毒。想是因为剧毒遍布周身,以至于旬月下来,尸身竟未腐坏,亦无蛆虫噬咬。正在察看中,赵豫见绮心正欲触碰尸体,便急忙喝止。绮心吓坏了,赵豫安慰道:“这些尸身上都有剧毒,碰不得。”于是两人循原路回至洞外。

赵豫对绮心道:“洞中人死得凄惨,我须将其好生安葬,使其瞑目。”见绮心不懂,便笑笑,道:“无妨,妹妹但在庭园中玩耍便是。”于是将绮心带回。自己则找来油布皮革,简单缝制了手套护具。对绮心苦笑道:“好在平日里看你清儿妹妹做女红,看得多了,好歹会做一些。”绮心总是以傻笑应答。

赵豫提了护具,便要离开。绮心不肯撒手,赵豫好说歹说哄不下来,便想了个主意,提了弓箭,领着绮心去射猎。居然运气颇好,射了只山鸡。赵豫简单洗剥完毕,便生了火,将山鸡烤熟。阵阵香气扑鼻,直馋得绮心频频伸手来拿,却总被烫得缩了回去。赵豫收拾停当,笑着将烤山鸡递给绮心,道:“此刻山鸡不烫了。妹妹好好在这里吃,赵哥哥去办事。等你吃完,赵哥哥便回来了。”绮心乐呵呵地点头,接过山鸡大嚼起来。赵豫看着绮心的样子,叹了口气。

回至洞中,赵豫坐下来,苦笑道:“庄老爷子并各位小兄弟,赵豫平日里研佛不精,不会背那《地藏菩萨经》,便只背得一段《心经》。想你明教也不在意这些佛家经典,赵豫权为超度,惟诚心可鉴!”说罢诵了一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诵罢,将众人身体一一挪放整齐,以明教礼仪,使其一一面向东方。

挪放庄老尸身时,赵豫赫然发现其身下地面有字。文曰:“明教既殁,惟有殉法。但有叛逆,名曰方肥,又有妖孽,自号光明,引贼至此,欲夺圣剑。剑已托人,无复忧虑,然其家眷,恐难保全。穷蹙至此,无以复出。彼欲进之,以箭射退,复以熏爇,唯有死之。天若怜我,夫为伸张,光明净土,无使玷污。”下批:“魔母藏经,庄老瘗骨。”

赵豫慨叹庄老机变,临死时还能将遗言留下,又以剧毒为掩护,使敌人不致发现。直到同道中人或怜悯明教的友人将尸体布正,才有可能发现玄机,使天理昭彰,明经得主。

赵豫念着“魔母藏经”四字,便留意了洞中陈设。将所有尸身摆放完毕后,赵豫沿四周墙体攀扶一遍,终于在西面墙上扳动活砖一块。内有机关,往后扳之,石门顿开。这敞开的小室亦是朝向东方。内有石桌,桌上赫然放着一本书册。赵豫恭恭敬敬地将其拾起,打开看视,只见封面上书写着四个篆字:“神火密令”。赵豫心头一颤,前情历历在目。金人苦苦找寻的《神火密令》原来在这里。可是打开内页,却只见一行行密密匝匝的串珠似的文字,赵豫全然不识。

赵豫叹口气,只得将书册收了,回到石室,扳动开关,将小室关了,一切复原。赵豫对着室中死者拜了三拜,道:“庄老爷子在上,赵豫已然完成你的嘱托,将伏魔宝剑送达所指。祈望庄老爷子保佑清儿母子平安,保佑赵豫能够早日找到妻儿。”拜罢,还至洞外,以土石封了洞口,便当是坟冢了。

赵豫回至小墅庭园,见绮心正自啼哭,看到赵豫回来,才破涕为笑,兀自绕着赵豫转,拉其衣角,满口“赵哥哥、赵哥哥”的叫个不停。赵豫轻抚其头发,关切地问道:“一个人,害怕了吧?咱们今天收拾一下,明天便要离开这里了。”“去哪里?”绮心问。赵豫怅然,道:“赵哥哥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先回江宁,如果寻不着母亲,便去东京。如果你清儿妹妹尚在人间,此刻或许正在开封府大牢中也未可知。”

忽然,绮心拉了拉赵豫的手,道:“绮心的宝贝,不能丢下,不能。”说罢拉着赵豫撒腿就跑。赵豫心下纳闷,只得跟着绮心去。绮心越跑越偏,绕到一处荒芜的山丘后。绮心停了下来,躲到赵豫身后,瑟瑟发抖,指着土丘后的一个大坑,道:“宝贝,绮心的宝贝。”赵豫上前一看,原来是个堆放死人的浅坑,敢情这里还有尸体。

谢老的尸身赫然在目,还有数具童子尸体。童子们的尸身都已腐坏,唯有谢老的看似完好。赵豫心道:“谢老乃是得道高人,又倾心草药丹石,是以尸身不坏,也在情理之中。”谢老胸口尚自插着铁箭,伤口血迹乌黑,当是中了毒箭而亡。好在不见清儿,赵豫心下稍安。

赵豫将前后情节梳理了一下,大致明白了百花坞当日的情形。方肥与讹里本向来勾结,不足为奇。那方肥或许是向官军告发百花坞的所在,或许是许以百花坞中明教的某件圣物为代价,来换取自身的开释。而那讹里本由于导引官军入峒有功,被官军奉为功臣。于是两人再度沆瀣一气,引官军入坞,遭到庄谐二老和童子们的抵抗,谢老及眼下这些童子不敌身死,庄老则率余众退入魔母藏经洞中,最终仍是死节。可恨的是官军只是挖了个浅坑,将谢老等人草草扔在坑中了事,竟连堆上封土都不愿去做,致其暴尸荒野。

而绮心当是因为童英之死,再加上官军在帮源峒中的杀掠,最终失心疯了。讹里本毕竟与绮心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出自色心,或者出于同情,便将其带在身边,一直带到百花坞。可是在百花坞,讹里本见到了清儿,于是便如获至宝,弃了绮心,将清儿带到东京请赏,或者……赵豫不敢再想。只是难抑胸中怒火,长啸一声,真喊得地动山摇。

这一啸又把绮心吓坏了。绮心哭道:“绮心只是想要回宝贝,赵哥哥不许,绮心不要了还不行么。”赵豫情知自己失态,安慰绮心道:“赵哥哥不是冲你。绮心的宝贝是那管竹箫么?”赵豫指了指谢老手上抓握的一管竹箫。绮心点点头。赵豫便走到坑里,掣那竹箫。怎奈谢老抓握甚紧,轻易掣不出来。赵豫只得祷告道:“谢老在天之灵垂鉴,晚辈们非是有意冒犯,只因这管竹箫乃是绮心之物,完璧归赵而已。事后,赵豫当修葺坟冢,令老人家及童子们入土为安。”奇怪的是,老人家的手似乎松动了。赵豫掣出竹箫,连带扯出一角绸缎,似为衣衫一角。绸缎中包着一枚玉佩,上刻瘦金体的“广平郡王”四字。“这是广平郡王的玉牌”,赵豫沉吟道。再看了绸缎的品相,当是宫中之物。“原来广平郡王也来过这里。”赵豫正自思索,绮心却乐颠颠地拿着竹箫玩儿去了。

赵豫感慨于庄谐二老的机变,又有赖绮心助力,终于使此事的来龙去脉清楚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赵豫找来了农具,在一株老梨树下挖好大坑,将谢老的尸身安置其中。赵豫听闻明教又喜火化,便找来柴火将童子们的尸身烧化了,灰烬撒入坑中,陪伴谢老一起掩埋。赵豫又诵了一遍《心经》,祝福道:“天道循环,使尔辈小童早日超生,得入太平慈爱人家。谢老当为花神,保此光明圣土国泰民安,生民繁庶。”

翌日清晨,赵豫叫醒了绮心,两人出了百花坞,径直奔东京汴梁而去。

自后梁定都开封,已二百年有余;而太祖开国至今,又百六十年矣,东京繁华,自不待言。当时有曹组的《声声慢》唱道:

重檐飞峻,丽采横空,繁华壮观都城。云母屏开八面,人在青冥。凭阑瑞烟深处,望皇居、遥识蓬瀛。回环阁道,五花相斗,压尽旗亭。

歌酒长春不夜,金翠照罗绮,笑语盈盈。陆海人山辐辏,万国欢声。登临四时总好,况花朝、月白风清。丰年乐,岁熙熙、且醉太平。

赵豫自懂事以来,头一回进京。满眼望不尽的金粉烟云,举目看不完的花团锦簇,又有车马如龙,奇技吆喝,竟惹得处处流连,一时抛却烦恼。绮心乐颠颠地跟着赵豫,也是兴奋得合不拢嘴。

天色向晚,赵豫便拉了绮心来到一处繁华酒肆,名唤矾楼,据说是东京七十二家酒楼之首。两人叫了丰盛的酒菜,赵豫道:“韩妹妹,一路车马劳顿,咱好容易到了东京,今天白天也玩累了,眼下要吃顿好的。”“吃顿好的,吃肉,喝酒,好好好!”绮心频频点头。赵豫微笑地看着韩绮心,心道:“赵豫没能照顾好清儿,此番总算是把绮心平平安安带到东京来了。”心下略感宽慰。

东京的大厨果然好手艺,鲤鱼焙面、清汤东坡肉、香酥子骨、白扒豆腐,样样都是色味俱佳,香脆爽滑。吃得绮心满嘴流油、心花怒放。末了,赵豫道:“吃饱了,咱该找家客栈住下再说。明日赵哥哥带你去我赵家老宅子看看。”绮心以衣袖拭了拭嘴上的油汁,笑着点点头。赵豫一摸包袱,坏了,银子没了;再掏袖袋,只掏出几文铜钱。账房哂笑道:“客官,你这是开玩笑呢吧?看你仪表堂堂,穿着体面,怎么,就拿这几文铜钱逗小的开心呀?得了,你还是收了铜钱,拿大锭银子来,别逗了,你再逗,我须乐不起来,我得哭!”赵豫满面羞惭,顿时涨红了脸。长这么大,几时摊上过这等促狭之事,又几时当众受过如此侮慢,不禁赧然汗下,对账房道:“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实在是钱囊遭窃,一时无以支度。不如这样,我且留下一二样信物,明日借得银两,定当双倍奉还。”账房讥笑道:“加倍奉还?我可不指着你的利息,你只要别跑了这一单,我就烧高香咯。”说罢一拍桌子,喝道:“来人!将这俩吃白食儿的给拘咯,送官府治罪去!”绮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一喝吓得不轻,兀自“哇哇”大哭起来。赵豫怒火中烧,也将桌子一拍,堪堪一张八仙桌断成两截。

赵豫喝道:“谁没有个穷蹙的时候?我又没说不给,只是质押信物,宽限一日。似你这副心肠,他日你若落难,他人亦恶言相向,讥而不知悯恤,待叫如何?”那账房看赵豫功夫了得,急忙后退三步,躲到伙计身后;围观的人众也都退了一圈。这时便有几个持棍棒的伙计抢了上来,围着赵豫摆出架式。

正在双方即将交手的当口,忽闻有人大喊一声:“且慢!”只见一位富贵公子走了过来。来人与赵豫年纪相仿,两道新月眉格外高挑,显得双眼炯炯有神。来人道:“此为京师繁庶之地,好菜、好酒、好楼、好水,无不闲适入画,奈何以此粗俗之礼对待外乡人呢?且对方并不侮慢,只是偶陷窘境。能够好生解决的事情,动起拳脚来,须是有伤王化。”说罢摸出一锭大银,抛与那账房接着。账房把银锭把玩于掌中,顿时眉开眼笑。

富贵公子道:“两位贵客与咱家的酒菜钱一并结了,器物损失一并算上,余下的退给贵客当作赔礼。”那账房诺诺连声地下去了,看客们也都各自散归原席。

赵豫恭敬地作个揖,道:“这可如何使得,敢叫官人破费了。还请官人留下门牌,在下明日借来银两,定当奉还府上,一并拜谢官人的恩德。”那富贵公子哈哈大笑,道:“何须明日,现下便请到敝府一叙,如何?”“这……”赵豫还自犹豫,那公子却不客气,笑着拉起赵豫袍袖就往外间走。赵豫只得叫了绮心一并跟随。

一路上那公子谈笑风生,道:“我看兄台一表人才,谈吐儒雅,适才又露了一手好功夫,真乃是文武全才,令咱家佩服啊!”赵豫忙道:“哪里话,适才窘迫之至,全让官人见笑了。”那公子哈哈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亦有过如此窘事,当时我是将店家吓退的;而适才我若不出手时,兄台必是将他们打退的。”说罢,两人相顾而笑。“对了”,那公子笑道,“一高兴,却忘了通报名姓。在下姓赵,单名一个楷字。”赵豫一听大惊,问:“莫非是当今三皇子郓王殿下?”赵楷笑道:“正是咱家。”赵豫便要跪拜行礼。赵楷连忙扶住,道:“不必如此。阁下乃义士,不须行此俗礼。”赵豫喜道:“久闻郓王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赵楷笑着摆摆手。赵豫又道:“郓王化名以应科举,于上届高中状元。天下士子,谁人不知。”

赵楷道:“不说这些。对了,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不敢当”,赵豫道,“在下江宁府人氏,姓赵名豫,乃吴荣穆王庶出。”“哦?”赵楷欣喜,道,“我说兄台仪表堂堂,原来果真便是宗室。你我却还是堂兄弟哩!”又问了出生年月,赵楷道:“兄长果然长我一岁,小弟这厢有礼了。”说罢长揖行礼。赵豫急忙还礼,道:“不敢以兄长自居。”两人又边走边聊。

赵豫又将绮心的身世经历简单告知了赵楷,赵楷亦深表同情。赵豫又道:“在下此行,主要是为寻访失散的妻儿。”接着又将数月来在江南的经历择其相关的对赵楷说了。赵楷道:“可见兄长乃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大丈夫。此事包在小弟身上,兄长和小妹即可在敝府住下,静候佳音。”

说话间便到了景龙门外郓王府。这郓王府紧挨着延福宫,皇帝特许,“于外第作飞桥复道以通往来”,可见优容之厚。赵楷亲自过问赵豫二人的住房及钱银支度,一切安排妥当,才安然离去,道:“今日已晚,来日当向兄长讨教。”

赵楷走后,赵豫感慨地对绮心道:“当今诸皇子中,竟有如此才俊!郓王爱才重义,知书达礼,文韬武略,他日若能承继大统,这才是国家之福,天下苍生之福啊!”

“好一个国家之福,天下苍生之福,私议皇统往替,汝可知罪呢?”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赵豫着实吃了一惊,连忙垂手低头道:“在下不敢!”却传来女子“咯咯咯”的笑声。那女子道:“阁下对我兄长由衷赞誉,我高兴还来不及,怎能有半点怪罪呢?公子此番评议,小女子绝不向外人告诉,公子尽可放心。”又道:“公子抬头看我。”赵豫尚自昏乱,抬起头来,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水弯眉、杏眼,笑齿微露,晶莹如玉。那女子道:“公子可还记得我么?”赵豫怔了半晌,搜肠刮肚想要寻找眼前这女子的名字。女子见状笑道:“感戴赵公子施药续命之恩!”“哦”,赵豫一拍脑门,道,“环……”“王双环”,那女子接过话,咯咯笑道。赵豫亦笑。笑罢,那女子假作嗔怨道:“赵公子是贵人多忘事,早不记得嬛嬛了。”“不敢不敢”,赵豫羞惭道,“只是一时昏乱,却叫帝姬见笑了。”“你知道我是赵多富了?”那女子笑问。又道:“当日多亏公子赠与人参,使我大哥得以续命,后来急送汴京,太医诊治后,便渐渐地好了。嬛嬛在这里代王单环谢过公子大恩!”说罢又咯咯地笑起来。

赵豫心中打鼓,问:“果然没有中毒?”“啊?”赵嬛嬛不解,道,“确如公子所言,中的是寒毒呀。”赵豫心道:“如此看来,毒参之事,果然是童英使的诈,只是随口编织的罪名而已。那仁济堂一家……”不觉叹了口气。嬛嬛又问:“公子何故叹息?难道是见了嬛嬛不高兴么?”“怎么会?”赵豫道,“在下与帝姬一见如故,便是说笑打趣亦是极随意的。”嬛嬛笑道:“这便好了。”又道,“不必再叫帝姬,这么一叫,倒叫生分了。以后唤我嬛嬛便是,便唤柔福也是可以的。”赵豫点头答应,又问:“帝,嬛嬛也是住在这里么?”答曰:“小女子尚未出阁,自然是住在宫中。而我与皇兄赵楷同为王贵妃儿女,自然又是常相往来的。皇宫与郓王府相通,公子在这里看到我,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呀。”赵豫点头称是。

柔福又问:“这位姐姐是……”赵豫又简单解释了一通。柔福赞道:“公子真乃是仁人君子也!”柔福很高兴,又道:“时候不早了,公子便请早些歇息吧。嬛嬛明日再来拜望。”说罢便领着宫女走了,这期间还三番五次地回头笑脸盈盈地对赵豫招手,又道:“明日午时,我携宫中美点前来,谨候勿出!”赵豫心道:“真是小姑娘家,心性如此单纯。”

翌日,郓王派出使者分赴开封府和大理寺等衙门查问赵清儿下落。将近午时,使者陆续返回。其时赵豫正陪侍郓王在王府中作画。早年得怡心师太点拨,赵豫对画功技法颇有些了解,勾皴点染皆不在话下,但仅是入门而已,与郓王的大家手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使者道:“开封府狱中不见有此人。”又有道:“大理寺未见此人在册。”又有道:“乌台狱中不见此人。”两人听罢皆怅然。唯有绮心在园中自顾玩耍,不解人间烦恼。

一个年纪稍长,外表看着干练沉稳的仆役道:“据闻,方腊贼众解回京师,皆关押于开封府狱,小的详细查问过,方腊贼众共三十九人,并无王爷所要之人。便是连年龄相仿的也查了,仍不可得。”

赵楷令仆役们到账房领赏,众人唱个喏,便都退下了。赵楷沉吟片刻,道:“这么办吧,童太师是此番剿匪的管事,明日我到童府拜望,探出那‘光明大师’的所在,嫂夫人的下落也就不言自明了。”赵豫感激道:“大恩不言谢!今后殿下若有驱使,只管吩咐便是。”赵楷道:“午时将至,我约了画院待诏苏汉臣共进午餐,不若同往?”赵豫推辞道:“在下于绘画之事只通皮毛,未敢坏了高人的雅兴,再加上两日来已甚搅扰,殿下自去便是,不用管我。”赵楷拗不过,便自顾走了。

因柔福有约,赵豫回至房中恭候帝姬驾临。可是左等右等,总不见来。绮心大呼饥饿,赵豫只好叫厨房随意上了些小菜,对付过去。赵豫心道:“帝姬也便随口一说,我居然当真了。想我赵豫落魄至今,与一介草民何异。柔福帝姬乃是当今皇上的掌上明珠,何等尊贵,怎教赴此信约?”越想越觉得荒唐,只得笑着摇摇头。

赵豫想念清儿,午后无事,便想到蔡京府上拜望,希望能以蔡家的势力增加查访的机会。赵豫安顿好绮心,便自行出门。行到城西,赵豫向一小贩打听蔡相宅的所在,那小贩瞥了赵豫一眼,道:“求官的吧?蔡相已致仕,你来得不巧。”赵豫苦笑道:“在下并不为求官,只是要觇一觇那宅子。”那小贩愣了一下,道:“宅子?哦,宅子,敢情是游山玩水的。”顺手一指,道,“出了这条巷子便是。”赵豫谢过小贩,转身离去。只听那小贩唱道:“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赵豫只得苦笑着摇摇头。

蔡府果然雄峻,端的是高门大宅,红墙黄瓦玉狮子,朱门铜钉金屈戌。一些逾制的物事赫然出现在这里,却也无人问津。

赵豫到门房递了门状,便有仆役入内通禀,不久后出来,道:“国公爷偶感微恙,恕不见客。”赵豫心道:“世态炎凉,直至于此。怪道母亲孀居江宁,多年也未与蔡家往来,这义女,怕也是随口认认的罢了。”

赵豫一边想着,信步走在开封的大街上,听着小贩们的吆喝,又有那街头卖艺的锣鼓,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渐渐地,忘却了一些烦恼,心绪也稍稍平复。走着走着,忽闻一阵呼喝打斗之声传来,前方行人纷纷躲避。赵豫定睛一看,原是一个满脸胡渣的精瘦汉子在与两个戴着毡笠的大汉交手。那胡渣汉子怒目圆睁,拳脚凌风,虽然是以一敌二,却也丝毫不落下风。胡渣汉子并不主动出击,往往是以静制动,待到对方拳脚到时,方才一一分拆化解。见打得精彩,路人又纷纷围拢过来,不时拍手叫好。赵豫也围上前去,静观打斗,心下暗暗喝彩。

打着打着,那汉子忽然一个假动作,接着一记拈花摘叶,已然将对手一人的毡笠摘去。“契丹人!”众皆哗然。果然,那人是髡发。赵豫心道:“这是演的哪一出?”那个契丹人捡了毡笠戴上,与同伴使个眼色,两人一发狠,便沿着大街向北边逃去。那汉子哪肯放过,撒腿便追。赵豫一时性起,也追了上去。

跑着跑着,四人前后追逐,早已离了人群,来到一处偏僻的所在。堪堪地那汉子将要追上,只是一记捆马索从侧旁飞来,那汉子被绊倒,摔了个结结实实。赵豫追上,查问了那汉子,答曰:“不妨事”。赵豫点点头,便要接着追赶。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自己:“豫儿,莫要追了。”赵豫吃惊不小,大喜道:“娘!是你么?”赵夫人从暗处现身,微笑道:“豫儿想娘了吧?”赵豫连忙上前跪拜。那两名契丹人见状也折返回来,恭敬地向赵夫人行礼道:“国夫人!”赵夫人点点头。地上那汉子啐了一口,道:“原来是一伙儿的。”说罢解了捆马索,骨碌一下爬起来,一掌便朝赵夫人打来,赵夫人轻易化开掌力,以双指朝那汉子身上一点,那汉子吃痛,踉踉跄跄倒退几步,跌倒在地。那俩契丹人贺道:“国夫人威武!”赵夫人朝那两人使个眼色,又对赵豫道:“看到豫儿安好,娘高兴!走,咱到前边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叙叙。”赵豫嗫嚅道:“娘,你这是要把他……”赵夫人笑笑道:“为身家性命计,须留不得活口。”“娘”,赵豫凛然道,“儿看这汉子忠义,况且他也认不得你我,便放了他又如何。再说了,你我娘俩久别重逢,杀生无益,反遭天谴。”赵夫人笑着摇摇头,道:“我儿忠厚,今日娘便依了你。”便对那俩契丹人使了眼色,两人会意,便放了那汉子,急急地走了。赵豫扶着母亲缓缓离去。

得在人生地不熟的东京城里遇到母亲,赵豫的心里得到极大的安慰。赵夫人询问儿子住在哪里,生活起居如何,赵豫一一作答。转过街角,便看到一辆马车早在恭候。那车夫恭恭敬敬地将马凳子摆好,垂手侍立一旁。

赵豫携母亲上了车。赵夫人道:“咱这就去家里的老宅子坐坐,可好?”赵豫喜道:“孩儿正有此意。”于是马车起驾。赵豫得见母亲,实在高兴,便急着将离别后的遭遇一一说与母亲知道。赵夫人认真倾听,时而忧悸,时而微笑点头。母子俩相谈欢洽。

马车行走在汴京的大街小巷,车外的纷纷攘攘,契丹人与汉人的雌短雄长在此时此刻赵豫的眼里都是天外浮云。此刻在车子里只有浓浓的母爱。

后来,车外的嘈杂声渐弱,车子行进在安静的小巷子里,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在帘外恭敬地提示道:“国夫人、公子,咱们到了。”赵豫扶母亲下车。赵夫人对车夫道:“你且回去,明日辰时再来候命。”那车夫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驱车自顾回去了。

赵夫人领赵豫入了门,道:“此间十多年无人居住,已经破败。前些日子娘找人修补整饬了一番,又复有当年风采。”赵豫点头,环顾四周,见房屋颇为典雅,坐落在幽僻民宅之间,四周古木参天,枝叶荫蔽,十分舒爽。院子不大,器物陈设都极古朴简约,但绝不粗陋。进得堂屋,淡淡地闻到器木的芳香,字画陈设都精致合宜,屋后隐隐有自来泉的声响,汩汩淙淙,如天籁之音。赵豫喜道:“娘的品位超尘绝俗,从元符山庄到这甜水小宅,都透着主人的意趣。”赵夫人被儿子赞得眉开眼笑。道:“我儿的嘴甜,娘最受用。”

两人坐定,赵夫人感慨道:“儿啊,你知道这宅子,是谁人所赐么?”赵豫摇摇头。赵夫人道:“二十二年了。这宅子,是娘与你父亲的鸾巢。如今想来,你父亲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这一切欢虞往事就如同还在昨日一般。”“娘”,赵豫不忍母亲伤心落泪,握着母亲的手,道,“娘与爹爹感情欢洽,历久而弥坚,实在是令人称羡。”赵夫人忽而想起什么,惊问赵豫道:“你却道你爹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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