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悠悠然走了进来。陈允才见这个人中等身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肥肥胖胖,穿着不甚干净的蓝格子长袍,露出里面的不知是白色还是灰色的中衣领子,背后斜插着一口铁剑。看了看满堂的人含着眼泪的焦急模样,他打了个哈哈,笑眯眯地说:“莫急,莫急!只是一个妖怪而已,有我谭某人在,自然是手到擒来。”
众人都一惊,再仔细打量这人,可是除了他背着铁剑外,实在是平凡地像个终日在城墙根下面晒太阳睡觉的闲人,没有一点儿仙气,那形象气质,更像是一个厨子。
似乎是看懂了众人不信任的眼神,他油亮油亮的肥脸涨红了起来,道:“我周游列国,灭掉的妖怪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们如果不信,稍待片刻,我现在就去收了这只妖怪,如果食言,我把舌头割下来喂狗吃了!”
陈允才忙道:“谭先生大可不必下如此毒誓!此怪非同小可,即使先生无法制住它,我也不会怪你。”
谭大春道:“走,带我去看看。”
众人来到婚房之前。谭大春向那几张还贴在屋上的符纸瞟了一眼,轻蔑地笑道:“这些有啥鸟用?”他走到门前转过身对众人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我抓妖时,不得偷看!只需片刻,手到擒来。”
众人连连点头答应。
于是他开门进去,关上房门。众人围在屋外屏住呼吸,仔细听屋内动静。
只听见谭大春突然大喝一声:“呔,出来吧!”然后屋里一阵风吹过缝隙的呜呜声和铁剑挥舞的唰唰声还有某种兽类的嚎叫声混在在一起。众人的心都噗通噗通的加快了,陈雄威忍不住想上前去从门缝往里看,陈允才连忙抱住。也就顷刻功夫,声音停止了,谭大春把门推开,站在门口,双臂举起,右手握剑,左手提着一只小兽的尾巴,小兽身体直挺挺的垂着,好像已经死了。
霎时间众人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谭大春似乎如顶天立地的战神一般,大家都欢呼起来。
陈雄泰急忙问:“我娘子呢?”
谭大春道:“她一点事都没有,一会儿就会醒来,你自己进去看。”说完闪开路让陈雄泰进去,陈雄泰,张员外夫妇和纪氏连忙进屋查看,见新娘平静的躺着,脸色红润,呼吸均匀,如同在睡觉一般,顿时心下略安。
陈雄威指着那只小兽问谭大春道:“它怎么办?”
谭大春说:“这是一只修炼了百年的妖狐,我自有办法处理它。”
陈雄威仔细看着这只狐狸。真是一只漂亮的狐狸啊,浑身雪白光滑的毛皮,尾巴梢却是火焰般的赤红色,鼻头是肉肉的粉色,似乎还在呼吸。
谭大春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玉瓶,拔开塞子,瓶口对准小白狐,念到:“进去!”小白狐如同凝住的白烟一样被吸进这小小的玉瓶之中。
陈雄威赞不绝口,心想,自己如果能跟着这位谭先生学习抓妖怪的本领,那该多好啊!
一个时辰之后,新娘醒了,感觉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折腾了这么两日,完全身不由己,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稍稍受了些惊吓。
陈允才见合家平安,如释重负,对谭大春非常感激,立刻吩咐账房,拿出一百两黄金给谭大春作为谢礼,并且当晚要大摆筵席,庆祝一番。
陈雄威自见了谭大春抓妖的本领后,就一直缠着陈允才和纪氏要和谭先生学抓妖。
“什么?想和谭先生学抓妖?”陈允才一愣,儿子的这个要求隐隐地让他觉得有点激动。在这样的世道,是应该去学一些抓妖的本领来防身。这位谭先生虽然本领高强,但其来历还不清楚。陈允才和纪氏觉得应该弄清楚了再说。
谭大春此刻正满意地坐在宽大的红木椅子里品尝上等的乌龙茶与各色精美的点心,众人对他的态度从怀疑到恭敬的转变,令他十分开心,尤其令他喜出望外的是陈允才居然一下就拿出了一百两黄金的谢礼,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期。看来这次的运气非常好,遇到的是一个家底丰厚而且毫不吝啬的财主。要知道,前两次的“抓妖”加起来也不过收到十两黄金谢礼而已。
“接下来一整年都可以休息了。”他思忖着。
可是刚才陈允才向他打听起师承门派来了,并且说陈家的小儿子意图拜师学艺。谭大春胡诌着说无门无派,师傅乃是隐居深山的世外高人,一生不爱显姓扬名,几年前就羽化成仙,凡间就只收了自己这个单传的弟子。他怎么会告诉别人,自己其实是摩云岭铁剑门被淘汰的弟子呢?而铁剑门,在自己被驱逐之后,突遭大祸,惨被灭门。谭大春因祸得福,才活了下来。他远远地逃离了摩云岭,来到东良国的边春山,在山谷里结庐住下。
他本来不愿意收徒弟,怕麻烦。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的本事也不行,遇到稍微利害一点的妖怪,都得落荒而逃。可是,陈允才又拿出二百两黄金,放在他面前。谭大春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还是铁剑门弟子的时候,看见师兄弟们完成三级以上难度任务之后才能赚到这么多钱,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被逐出师门后,居然能如此轻松地就赚到这么多。
“唉,我看你们陈家家底也还不错,那么我收了吧。”他心里暗暗说,“真正利害的本领没有,不过入门的功夫,我总能教的。”
他对陈允才说:“和我学本领可以,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先讲明。”
“先生但讲无妨。”
“我先教他一年,一年后考核,如果考核能过,才能正式拜我为师,继续修炼。”
陈允才暗忖:收徒需要如此严格挑选,果然是高人的风范!脸上神色更加恭敬。
虽说各门派收徒的确都有考核淘汰的制度,不过对于谭大春来说,一年之后他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的才是真正的原因。“一年之后让他考核不过就行了。但在这一年里,他还是会有不少收获的。”谭大春暗自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