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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就在此时,姚晨东回过头来,对着帮忙的她浅浅一笑,那场景,几可入画。

爱情能改变一个人,但这句话在刘湘身上是绝对不成立的。虽然对姚晨东情有独钟,但面对百无聊赖的训练生活,刘湘开始沉不住气,用她自己的话说:“再爱也要喘口气的啊。”

那一日,看了几场训练下来,刘湘开始觉得有些无聊。那天有车外出,她就借了个名头硬是拉着简西去几十公里外的后勤营部跟人家属打牌。

后勤部队管理相对来说要松散一些,这又是几个对外承包的大农场,基本上跟外面一般的机关单位都没什么不同。这里除了几个士兵就一正一副两个带衔的,各自带了自己家属在这边。两位兵哥哥的妻子一个姓刘一个姓蔡,简西也就跟着她们叫刘姐和蔡姐。

四人打的是升级,简西技术很菜,从来不记牌又老健忘,所以搞得天怒人怨谁都不愿跟她做对家。虽然不赌钱,但输了脸上贴满纸条子也很不好看。最后看她实在没什么长进,三个人就把简西踢一边,让她边上玩去,她们继续斗地主。

简西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就转悠出来想到处看看。农场很大,有渔场砖厂菜场养殖场,除了少数土地给部队自己耕种以外,大多都是承包给别人,所以进农场的那条路上可以看到很多临时搭建的小房子,都是在这里承包的老乡修建的。

那天没什么太阳,风很大,在外面凉凉的还很是舒服,上午十一点多钟也不觉得特别晒。简西稍微走得有些远,远远瞧见有辆军车在仓库旁装东西,自己就在农场入口不远的池塘边看围养的黑天鹅。

她还是第一次看这种被圈养的动物,修长的脖颈,光洁的毛发,走起路来一步是一步相当优雅,不知道为什么,简西突然想到姚晨东,然后微微有些窘了……

“这个也好看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简西吓了一跳,回头看却是姚晨东。想起自己刚才的联想莫名就红了脸,仓促之下她只好问:“你怎么来了,训练结束了吗?卫斯明呢?”左看右看就只他一人。

姚晨东看着她:“这么想他吗?好像你才出来。”

呃,好像被误会了,简西是好孩子,没觉得他这话里含刺,当下忙着澄清说:“不是啊,我是觉得好像不管有什么任务你们总是在一起的。”

姚晨东很认真地说:“那是领导安排,所以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个,好像更误会了,简西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两个关系不正常,当下脸更红了,说:“我没觉得你们是那样啊。”

“哦。”姚晨东拉长了语调回应。

简西更紧张了:“那个,那个,其实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你不用这么认真解释的。”

姚晨东笑了笑,口气温和像是逗弄小猫的好主人:“那个,那个,我也只是随便那么一提,你不用太紧张的呀。”

简西终于知道他只是跟她说笑,神情慢慢放松了下来。

姚晨东又说:“你怎么那么容易紧张?”

简西自己也觉得很泄气,一向以来,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才气逼人但不擅交际与言辞,(她爸爸则总笑她是肚里的秀才写得出锦绣文章可讲不出一句场面话。)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好像我一直都这么笨笨的。”

姚晨东说:“也不算笨,不过,挺……”挺什么,他没说,顿了顿便转了话题,“你要不要看他们养的狐狸?”

简西吃惊:“这边还养着狐狸?”

“有,不过不多。”

狐狸养殖场所处地势较高,因为价格较贵,所以防护方面也比一般的要严一些。进门的时候场主正好也在,看见姚晨东笑着迎了上来递给他一支烟。姚晨东伸手挡了过去:“这是军报的简记者,她想过来看看。”

“看吧看吧。”场主很殷勤地笑。本想一起作陪,姚晨东却说:“我们就随便看看,你忙你的。”

场主就开了门让他们进去,姚晨东一边走一边介绍:“部队有时候也会利用这些位置土质较好又不适合军演的地方搞一些特色养殖,这边农场就是这样。这个狐狸场是去年建的,是这里地段最好的地方,风景也好,背面靠山,山上有天然的泉水经过这里,而且树木也比较多,比下面更通风凉爽一些,最适合养这种动物了。”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里间,四排长长的铁笼子,圈养了约有数百只狐狸,或大或小,或黑或白。姚晨东说:“黑的那种是银黑狐,白的叫雪狐,银黑狐的皮毛比雪狐要贵,但雪狐的肉质比银黑狐要好吃。”

简西再度吃惊:“狐狸肉也能吃?”

“嗯,还不错,跟狗肉羊肉差不多。”

“你吃过?”

“怎么,不要一副‘你残杀动物’的表情好不好?这是人工喂养的,本来就是用来卖皮和肉的啊,就跟一般的鸡和鸭,对,还有下面的黑天鹅差不多。”

简西默然,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男人的世界更血腥更现实,而女人,往往更多情更风花雪月天真烂漫一些。她看着笼子里那些过去神鬼故事里代表了妖艳和神秘的动物,心想如果古人见到今人如此圈养,还有那些美丽神奇的传说出现吗?她因而叹了一口气:“如果狐狸都这样养着,估计‘狐狸精’这词就不会有了吧?”

姚晨东笑:“还是会有,因为她们的美丽不会因为生养的方法而改变。”

真的么?简西笑笑:“谁知道呢?也许,N年N年以后,狐狸厌倦了这样给人剥皮吃肉,会让自己毛发脱光肉质变粗容貌变丑也说不定。”

姚晨东饶有兴致地看了简西一眼,说道:“难怪别人都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看来不管是多少个N年之后,你们女人还是这么伤春悲秋。”

简西不由自主地回道:“看来你很了解女人嘛!”说完便有些后悔,因为姚晨东收起了原本的笑容,换了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并且盯着她瞧。

“你怎么知道我很了解女人?莫非你很了解男人?”半晌,姚晨东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简西被姚晨东的问题问得竟有些脸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呵呵。”姚晨东笑出了声,“逗你玩呢,看你这样子也像没谈过恋爱吧。”

简西低头不语,默认。不知道为什么,在简西这个年龄,没谈过恋爱是一件很难启齿的事情,尤其是对女生而言。

“简西,你憧憬爱情吗?”姚晨东的目光终于从简西身上移开,随意地望向了远处。

姚晨东的语气温柔而沉静,让简西不假思索地要去回答:“每个女人都是憧憬爱情的。”

“在你心里,爱情是什么样的呢?”

“爱情……甜蜜,幸福,嗯……自由。对,自由。”简西想了想,终于蹦出了这个词。

“自由?”姚晨东若有所思,轻声低语。

简西接着说:“他高大挺拔,温柔善良,爱我疼我,我们无拘无束地相爱,自由潇洒地生活,这就是我心目中的爱情。”说着,简西露出了小女生般的笑容,姚晨东不经意地一回头,柔软的阳光倾洒在简西白皙的脸庞,忽隐忽现的小酒窝像是刻在她脸上的美丽印痕,在斑驳的树影下,简西与大自然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了一起。这一刻,姚晨东觉得,简西美得让人沉醉。

简西发现姚晨东在看她,微微一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慌忙地问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这回姚晨东很久没说话,她奇怪地抬头,他却刚好把视线转往别处,她能捕捉到的,仅仅是他侧脸过去时的浅浅一笑,还有目光里那一抹她读不懂的情绪。

刘湘说,那便是不同。

简西想,或者,这种眼神,似水含情,本就是天生,与看的是谁无关吧。

过了许久,姚晨东才淡淡地说道:“我没有喜欢的类型。我只有喜欢的那一个。”

简西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相信所有的女孩都会迷惑在姚晨东的眼神和语气里,那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两人下山,那三个斗地主的也刚好收场,看见他们两个同时进来。蔡姐笑着说:“你们怎么撞一起了?”

姚晨东不卑不亢唤了声刘姐蔡姐,然后说:“来拉些东西,下周营里有演习。”

“又有演习啊?可辛苦你们了。”

“对啊,我觉得演习真辛苦,只怕真打仗也没那么残酷。”

姚晨东听了一本正经地纠正:“只怕更残酷。”

话题在演习上转了几个圈,姚晨东说他去看看车装得怎么样,然后看了眼刘湘和简西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回去?”

刘姐说:“晚上睡这里吧?这里什么都有,就是缺女人。”

刘湘作势吓了一跳:“刘姐,我们不援交的!”

大家都给她逗得一笑,刘姐说:“你想援交还没人要你呢,都未成年。”

“哪有。”刘湘不满地挺了挺胸,“人家芳龄二十二了都。”

她们说笑得热闹,或许是觉得话题不宜,姚晨东借机走开。刘湘追着他的目光有些久,刘姐和蔡姐相视一笑,逗她:“湘湘,二十二了有男朋友么?”

刘湘噘了噘嘴没说话。

简西浅笑:“你们可说到她痛处了。”

“怎么,没有啊?没有正好,我们给你介绍一个兵哥哥。”

“兵哥哥好,要是挑个背景稍微厚实点的,我跟你说,等他转业了,你就是不工作也不怕没人养。而且,当过兵的好,实诚有责任心,不会动不动就闹出个小三然后要跟你离婚,他们毕竟这么多年组织纪律约束过来。”

这两人一唱一和,俨然就是媒婆转世,简西在一旁听得暗笑。刘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是很聪明的一个人,跟谁都能说出交心交肺的话来,所以她们虽然是一条路上走出来的,刘湘的朋友却比简西的起码多了三倍有余。

刘湘问:“你们有目标么,要不我先暗地考察考察?”

“刚走出去的那一个怎么样?”蔡姐说着指了指姚晨东的方向。

刘湘红了脸娇羞羞地:“人家那么帅一兵哥哥,哪看得上我啊。”

“这你就错了,你也不差啊,模样可人又是大学毕业,你哥哥混得也好,他姚振昆军衔再高,也挑不出你这么好姑娘的错。”蔡姐一副对姚家很是了解的样子。

这还是简西和刘湘第一次听人说起姚晨东家世的八卦。简西对军队职位不甚了了,对那些军队要人就更是陌生,所以听到姚振昆的名字也没觉得什么。

刘湘却明显吃了一惊:“姚晨东是姚振昆的儿子?”

“咳,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怎么,你哥就没跟你说过?”蔡姐以为刘湘应该一早就知道姚晨东的家世。

简西看她们这样,忍不住好奇:“姚振昆是谁啊?”

三个人一副“你好孤陋寡闻”的表情齐刷刷地看着她,说了个军衔。

简西一脸平常地耸耸肩,除了觉得应该职位很高没有更多概念,最后是蔡姐看不过去,给她点明:“那谁谁谁,指挥过啥啥啥的,军委里的头三把手之一,明白不?”

刘湘用一副“你完了”的眼神望着她:“你是学新闻的吗?政治敏感度怎么这么低?”

简西摸摸鼻子同意,说:“一定恶补,一定恶补。”顿了一会儿又说:“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太子爷啊!”

“太子爷倒不算,但是要是搁以前,怎么也该算个亲王类的吧?”

“哎,我说小蔡啊,你可别乱做媒啊,我可听说这姚振昆家里管得紧,上面传言可多了,我们别跟着瞎凑合。”刘姐略带严肃地说道。

刘湘像是被刘姐的话戳中了某根神经,激动地问道:“什么传言?快跟我说说。”刘姐刚想说,蔡姐就插了嘴:“能有什么传言,都是以讹传讹,我看政委家的妹子也不差啊,怎么就配不上姚家了?”

“我也没说配不上不是,这军营里好男孩多的是,姚家规矩多,我还觉得到时候委屈了我们刘湘妹子呢!”

两位大姐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有正面回答刘湘的问题。但是刘湘也猜到了,无非就是姚家门庭大,规矩多,这些对于刘湘而言,根本就不在乎。她才不相信所谓的门当户对,只要她看上的,上至天王贵胄,下至路边乞丐,她都会义无反顾。

简西也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她们的对话,看来她真的不够了解姚晨东,她现在觉得姚晨东就像是一幅很复杂的拼图,每一块都散落在生活中的某个角落,你总以为你找到的是最关键的一块,但是其实对整幅图来讲,只是一个微微的角落而已。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前一秒能让你惊喜万分,后一秒又能让你失落不已。

不过刘湘却是只有惊喜,毫无失落。在听完姚晨东的故事之后,本来还想在这边留一晚的她,吃过午饭就跟着姚晨东的车回了营里。他们三个坐在驾驶后座,刘湘居中,一路上拉着姚晨东问这问那,间或说一些笑话,刘湘的语言天赋又一次得到印证,不但是姚晨东,就是开车的司机小李也给逗得哈哈大笑。

简西向来都是从善如流,别人说什么,她听,别人笑什么,她笑。从来,她都是一个很认真的倾听者,而不是诉说者。所以她坐在边上,一边笑着听刘湘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论一边望着车外或荒凉或丰饶的景色,她开了些窗,风撩起她的头发扰了视线,她把侧面的头发按往脑后抚平,再吹乱了再按回去,最后干脆一只手搭在耳上,风终于就消停了。

晚上休息之前,卫斯明在灯下看笔记,姚晨东洗漱好了走过来问:“突然这么勤奋,是打算要考军校了?”

卫斯明切了一声:“我这辈子最不向往的就是读书,要不当年也就不参军那么早了。”

“那你是看什么?”

“简西的读书笔记,这丫头别看不怎么说话,倒很有才情。”

木亮是他们的舍友,正在看书,闻言凑过来也问:“怎么个有才情法,难道比我这个熟读古今中外名著阅得中西小说的才子还要有才情?”

姚晨东和卫斯明同时扔了个“你好无耻”的卫生眼给他。

卫斯明把笔记合上,转过身来问木亮:“你看过《诗经》么?”

木亮摸摸没有胡须的下巴:“略懂。”

卫斯明摇摇头啧声连连:“那你可以知道你差在哪里了,人家把《诗经》当成小故事用白话写出来了。”

木亮眼睛一亮:“有这样的?那给我看看!”

卫斯明赶紧护住本子:“不给,你是糙人,哪看得懂这个啊。”

木亮恨得要打人:“我是糙人?我会比你糙,你小子读过一本书么你。”

卫斯明:“我怎么就没看过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从头看到尾的。”

此言一出,三人都笑了,卫斯明不喜欢看书那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他一看书就头疼,一看书就犯病。笑完,姚晨东伸手过去:“那给我看看。”

卫斯明也是摇头:“不给。”

姚晨东斜了他一眼:“为什么,我也是糙人?”

卫斯明说:“不是,但是给你看了后我怕你会爱上她,而我,不想那样。”

他脸上神情戏谑,口气却隐含认真。姚晨东静立着看了他片刻,收回手去淡淡地说:“放心,看了我也不会爱上她。”

木亮的脸陡然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

“她不是我的那杯茶。”姚晨东笑。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姚晨东躺回自己床上,没理。

“说说嘛。”

还是没有回应。

卫斯明瞥他床架子一眼:“你不会是说反话吧?”

木亮激他:“我看你喜欢的就是简西。”

姚晨东侧过脸去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本人不受激将法,要熄灯了,准备睡觉。”

卫斯明还在猜:“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喜欢刘湘,你性子静,但这阵子总看见你们一起在外面跑。”

姚晨东还是不理,但这种沉默,木亮和卫斯明都理所当然地觉得,那就是默认了。

过了很久,从姚晨东的床头传来一句很轻的询问:“卫斯明,你睡着了吗?”

“没,什么事?”卫斯明趴出半个身子。

“你为什么怕我会爱上简西?”姚晨东问得很直接。

卫斯明沉默了片刻,“因为我喜欢她。”

姚晨东身体动了动,“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刘湘。”

“刘湘同我是一国的,和你才比较互补。”卫斯明的回答倒是毫不含糊。

姚晨东又默不作声了。

卫斯明再喊他,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谣言通常都传得很快很离谱,最后传到简西和刘湘耳朵里的是,姚晨东暗恋政委的妹妹刘湘。

要是一般的士兵,那肯定会有人觉得此人用心不纯,但因为对象是姚晨东,没有人觉得这是高攀,相反,很多人都觉得这简直是天作之合了。

除了刘湘的哥哥刘清。

那天简西照常出来参加晨练。刘清在操场上拦住她。

“刘湘呢?”刘清问。

“她今日慢跑。”

“你这丫头,也替她打马虎眼了啊,肯定是在睡懒觉。”

简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旁敲侧击地说了些其他,慢慢就扯到她们最近的工作进展,话锋一转,刘清问:“刘湘最近是不是老黏着姚晨东啊?”

简西想到底是哥哥,还是很了解妹妹的,嘴上却说:“我没觉得啊。”

刘清看她一眼,就那一眼简西立即清楚刘清知道她在撒谎,红着脸说:“那个,那个……”边那个边心里寻思,这一紧张就语无伦次的毛病怎么的也得改掉,不然以后怎么混啊?(她爸爸就常替她担心,到社会都是老狐狸一个个,她这样简直一眼就能让人看透。)

见她这样,刘清也没多问,只温和地看着她说:“简西你还是比刘湘省心多了。”完了叹口气,“我怎么就得了那么个妹妹?”

既着恼又有三分着急,简西就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刘湘自然是也听到了那传闻,晚上睡觉乐得把被子都快踢破了,一个劲地跟简西嚷:“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他喜欢我。”

脸上是飞扬着的可以闪光的喜悦。简西想这便是了,刘湘就像一幅着了色的画布,极富张力和感染力,怎么看怎么配她这青春年华,所以边上挨着她的人都会觉得喜欢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去亲近。

简西想自己还真是羡慕嫉妒了。

那边刘湘乐腾够了,爬过来蹲坐在简西床上,一个劲地嗲声嗲气叫她:“西西,西西。”

简西一听这声音就发麻,翻了个身捂住耳朵说:“好了好了,麻死了,比过高压电还让人难受,有什么事,直说!”

刘湘这才乐了,顺势赖到她床上跟她挤一起睡,在她耳边吹气如兰:“你帮我去问问姚晨东好不好?”

“问什么?”简西很想装傻,也确实这样做了。

结果刘湘把她身体扳过来对着自己,噘嘴可怜巴巴地指控:“你不想帮我!”

简西要崩溃了,几乎欲哭无泪:“湘湘姑姑。”她可是她长辈啊啊啊。

刘湘打了个哆嗦,好久没听简西这样叫自己了,真是大大不习惯。拍着她脑袋骂:“别把我叫老了,帮不帮我,帮不帮我。”举爪就在她身上到处呵痒。

简西最恨人用痒痒治她,她身体好像特别敏感,哪怕是别人无甚关系的膝盖她也怕给人摸。笑得都快没气了,终于忍不住举手投降:“怕你了怕你了,我问我问,行了吧?”

光她答应了还不算,还要硬强迫性地告诉她要从哪里开始切入,然后如何如何进行,关键要问清楚什么,说得简西没好气地说:“这么不放心,你自己问去啊!”

刘湘说:“我这不是不好意思么?”

简西差点噎了一下,讶道:“你也会不好意思的啊?”

刘湘闻言恨恨地又举起两只爪子,威胁说:“你皮痒痒了是吧?我这是教你情商,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毛丫头,我不收你言传身教的费用,你就得感激涕零了我跟你说。”

简西心想你哪知道我没谈过恋爱呢?可这话却不敢说出口,不然只怕又会招来自认经验丰富情场老将的刘湘一顿好糗。

刘湘姑姑交代的事,简西不但得赴汤蹈火而且得是马不停蹄进行的。以各种理由推了三天,终于没得推了,刚好那天姚晨东奉命派去检查演习军备,简西就看准时机找了个理由和他一起过去。

一路上都有旁人在,简西也不可能大大咧咧地问人家这些事,好不容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简西一时又不知从何开口,想起刘湘告诉她说先问人家对她的印象好不好。

她心里想,这种问题好像很蠢,人家明明夸过她很可爱的。

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这种问题好像必须是很亲密的朋友才问得出。

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子?

离题太远不容易扯回去好像又很假似的。

正一个人想得伤脑筋,姚晨东点完数抬起头看她一眼:“你想什么呢?”

简西脱口而出:“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好不好?”汗,比以上所有的全部更直接。

姚晨东抿嘴微笑,嘲弄似的看着她戏谑道:“自己都还孩子呢就想学人做媒婆?”

真要命,她没谈过恋爱全世界都看得出来吗?不服气啊,简西皱眉分辩:“你才是孩子,我今年都二十多了。”

姚晨东打量她一眼:“那行,请问领导,你要给我介绍哪家姑娘?”

简西不甘示弱:“我手上好女孩子一大把啊,你要哪样的?”

姚晨东挑眉:“我喜欢哪样的就能有哪样的?”

简西和他耗上了:“你眼界不要高到想要玛丽莲·梦露的身材、黛安娜王妃的气质还有奥黛丽·赫本的脸蛋那样的就行。”

姚晨东直直看着她:“那我就要你这样的行不行?”

“……”简西瞪着他,“你,你,你开玩笑的吧。”

“当然是开玩笑。”姚晨东目光收回,看着手上的记事本,口气淡而凉,“这点玩笑你都开不起,做媒人,你合适么?”

一句话,就把她呛回去了。简西总觉得他说完这话后脸上有点过分的阴沉,所以接下来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更别说是帮刘湘问他喜不喜欢她了。

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跟在姚晨东后面,外面阳光明媚,简西却觉得日子悲惨。刚才来的时候刘湘还跟她比胜利在望的手势呢,这下子好了,回去要挨她的九阴白骨爪不算,还不知道要被她念叨成什么样子。

看她这副模样,姚晨东忍不住好笑,斜她一眼说:“跟我在一起很痛苦么?还是你本来想跟老卫一起来的?”

简西正在想回去怎么应付刘湘,也没仔细听就下意识地点头说:“是啊。”完了才想起,“你刚才说什么?”

姚晨东抿紧了嘴,淡淡扫了她一眼。

简西一回营地,刘湘就拉着她问长问短。“怎么样?怎么样?”

“我终于知道各种伪装应该怎么做了。”简西答非所问。

刘湘皱了皱眉,忍了,继续问:“那姚晨东呢?”

简西说:“他的车开得很稳。”

“你没帮我问?”

“啊?”

“你肯定没帮我问!”刘湘说着两只爪子聚拢来抓着她的脖子拼命摇。

简西给摇得晕头转向,嘴里没什么章法地喊:“问了问了,我问了。”

刘湘这才放开她,她想着好笑,谁知却被口水呛住了,抚着胸脯咳了很久。鉴于她已经帮自己问到了答案,刘湘这回把后妈脸换成白雪公主的面孔在一边轻轻拍着简西的背一边温柔有加地说:“西西好坏,这样逗人家。”

简西只觉得身上阵阵恶寒,看她这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因为怕答案说出来后有性命之忧,她趁机拍开她的手退后几步做好随时撒腿跑人的架势:“我问了,但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这是什么答案,刘湘表情变幻,果然就做出一副恶虎要扑食的样子。

简西赶紧说:“他好狡猾的,我问东他答西,我能有什么办法?”

“狡猾?”刘湘沉吟一会儿,居然没有上当,“那你把问的问题复述一遍。”

为什么刘湘要跟她哥一样精明?简西欲哭无泪。她只好在心里一边编派一边说:“我问他,‘你觉得刘湘这人怎么样?’他说,‘很好啊。’然后我又问,‘那你对刘湘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说,‘还不错。’然后我又问,‘你认为她适合做女朋友吗?’他就说笑着看了我一眼,‘你这是想学人做媒么?’我点头,他就开始笑我,说我‘还是孩子呢就跟人学当媒婆了’,还说让我‘下次戴朵大红花嘴角点颗大红痣再来问我’。”

真真假假一番话,刘湘倒没怀疑,只是问:“没有了?”

“没有了,听他这样一说我就生气没理他了。湘湘姑姑,我跟你说我觉得这人好不厚道的,明知道人家在问什么还拐弯抹角的,所以我看你就算了吧。”

“不。”刘湘大手一挥,回味了她这番话双眼立即呈星星状,“他好腹黑哦,好坏好坏好坏!”

黑线,大大的黑线,简西又一次深刻地觉得她和刘湘果然不同辈,甚至都不是同一国的。她就没看出来姚晨东“好坏好坏好坏”在哪里!

结果,刘湘同志得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结论:“西西,我知道了,他这是想我们正正式式去问他。”咽了口口水她补充,“也就是古人说的,三媒六聘。”

那句话一出,简西吓得要死。还好,刘湘脑子抽筋的时候还记得关键问题,她如果真的大张旗鼓请了三媒六聘出马,估计人马还没齐全,首先她就要给她哥掐死。

因此,三媒六聘给她省略为两媒两聘。

好事成双啊。

两媒是,简西跟卫斯明。

两聘是,一副扑克牌和一双绣得很卡哇咿的……袜子。

刘湘拿出来的时候说:“我以前男朋友说这袜子很可爱,所以就买了准备送给他,谁知道……”说完,还幽幽叹了一口长气。

简西当没看见,可她听见了,但她不敢笑出声来,好辛苦地脑补……如果姚晨东穿着这样的袜子……

下午卫斯明和姚晨东要去修装甲车,刘湘对他们的行动早就了如指掌。她拿着这两样东西拖着简西在放满装甲车的广场上穿来穿去,然后就听到卫斯明在另一边摇着毛巾喊:“这里这里。”

看他那样子,简西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早就串通好了。

装甲车只是检修,三下两下就没什么事了。

在他们收检工具的当儿,刘湘趁机跳了出来:“我们打会儿牌好不好?”

“好啊。”卫斯明说。

“不好。”姚晨东同时说。

刘湘垮下脸:“为什么?”

“违反纪律。”姚晨东很认真。

卫斯明撇嘴:“怕什么?非禁忌不得乐,老木不常这样说吗?做人不要那么正经。”

姚晨东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还想再挨个处分。”

卫斯明就不说话了,对着刘湘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刘湘走过去一点拉着姚晨东的手,边晃边撒娇,“晨东哥哥,”闻者寒,“只玩一小会儿会儿嘛。”

姚晨东不为所动,想抽出手来。

刘湘怒了,掐着他的手做冲天状:“你玩不玩?玩不玩?不玩告你强奸!”

高度恶寒,卫斯明和简西不忍再看下去,同时转过身去盯着附近场地,心想,在这里?当着他们两个的面?

……冷场,然后终于忍不住了,两人笑成一团。

刘湘也红了脸:“晨东哥哥……”

“玩一会儿吧,反正今天休息,也没人知道。”简西笑完,忍不住帮腔。

姚晨东瞥她:“你也想玩?”

简西点点头。

“那好吧,半小时。”

刘湘得寸进尺:“一小时。”

姚晨东头都没抬:“一刻钟。”

刘湘:“……”

四人爬进装甲车里玩牌。

简西和刘湘还是第一次坐进这种车里面,十分好奇地东摸西看,四个人挤在里面刚好坐满。刘湘因为见识过简西的臭牌技,所以坚决不跟她成对家,一开始她就申明:“我要和晨东哥哥成对。”

卫斯明跟着接口:“行,你们成对成双都可以,我和简西没意见。”说完,和简西相视一笑,只姚晨东一言不发,完全当没听见。

打了没一会儿,卫斯明问她:“简西你以前没斗过地主?”

简西挠头:“有啊。”

“有你还这么笨?”

刘湘听了在一边笑:“她读书时斗地主从来是跑腿的。”

“跑什么腿?”

“买零食和帮忙叫人去凑数啊。”

“可怜的娃啊!”卫斯明叹气,“放心,赶明儿等我们自由了,我好好教教你,把她们一个个打得落花流水。”

他说得好长远,简西笑了笑。

不过,简西不会算牌,从刘湘那里好歹也学到了一招——耍赖,不是趁着人家叫主的时候把底牌偷偷翻上来看,就是斜着眼神去偷看刘湘手上的牌,或者干脆在卫斯明提示她出错后耍赖要重新出过。

最夸张的一次是,她手上只有四个主,竖了四根手指对卫斯明使了个很悲惨的眼神。

卫斯明用唇语问她是哪四个。

她哗啦哗啦把四个牌悄悄展示给卫斯明看,刘湘在想着怎么扣底所以没看见他们这一系列小动作。姚晨东于是伸手把她手上的牌一把收拢,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看。

简西吐了吐舌头,给抓包了,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或许是怕她再赖皮,姚晨东并没有立即放开她的手,反抓为握干脆把她的手扣到她身后,他们本来就挨得近,卫斯明又在跟刘湘说话,所以谁也没有看到这个动作。

简西一时不知道是抽出来还是不抽出来,他似乎握得很紧,她抽出来的动作大一些了只怕会惊动了其他人,而且,她也不知道他这样握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晨东的手很暖,也很软,这样被他握着,简西突然想起第一次被自己喜欢的男生拥抱,就像是极冷的冬天里被热水温温地泡着,是说不出来的舒适与安宁。如今,这种感觉又涌上来,简西一阵慌乱,用力抽了抽,没抽出来,再抽,姚晨东就放开了她。

耳后微微发烫,她觉得这一刻的他们,很像是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偷偷在很公众的场合玩亲密。她不敢看任何人,只是垂头展开自己手中的牌,对面卫斯明和刘湘在说什么她也没听清,姚晨东应和着也说了一句,听上去声音冷静淡定,仿佛对刚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简西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心里面幽幽叹了一口长气。

再玩下去,她就沉默了少许,也老实了很多。到姚晨东说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偷偷玩了一个小时还有多。

爬出装甲车,日头已有些西斜,简西站在外面呼了长长一口气,终于摆脱了身边姚晨东的气息,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新鲜!

这时候,卫斯明走过来在她身边说:“看他们两个,还挺相配的。”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刘湘正在帮姚晨东清理“遗迹”,关好车门。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刘湘潮红的脸还有微笑的嘴角,就在此时,姚晨东回过头来,对着帮忙的她浅浅一笑,那场景,几可入画。

简西回过头看着卫斯明,笑了笑说:“是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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